我与腱鞘炎

并没有什么值得叙述的故事。

腱鞘炎并不是一种会引发伤春悲秋之联想的疾病,而我只是一个因为无聊的办公室工作而患上这种常见工伤病的无聊社畜。然而疾病毕竟是疾病,再小也会对生活造成影响,所以实际上我还是有点话想说的。

我的双手都出现了腱鞘炎的症状,发作部位在小指一侧,严重时会在整个下臂蔓延。两边的疼痛程度可以说形成了某种此消彼长的模式,当然并不是说一边严重起来的时候另一边就会奇迹般地康复了,大概只是由对比带来的一种错觉。不管严重与否,这种疼痛都是绵长而持久的,仿佛永无止境——仿佛我走在一条无限延伸的漫长回廊,起起伏伏的走道如同波涛一般带着我在酸麻的疼痛中游荡。坡度时缓时急,而急的时候就是疼痛明显发作的时候。

时时刻刻存在着的不适感以一种微弱但不容拒绝的形式在各方面影响着我的生活。比如,虽然可能也有我自身的惰性在其中作祟,但我的每日一页手帐会暂停肯定有腱鞘炎的一部分责任。写字变成了折磨,我想要写的东西无法通过难以控制的发颤的手得到表达。只要写的字稍微多一点,我的手就变得像根木棍般僵直。画画会好点,但精细的运笔也已经做不到了。就算是现在,正在打字的我实际上也在与僵硬的痛感搏斗着(好了,现在我要开合一下手掌并按摩一下手臂来缓解症状)。

患上腱鞘炎的手就像一具棺椁,那一突一突,宛如跳跃一般的疼痛感就像死而复生的尸体从内部敲打着我的手臂,而我对一切需要用到手的活动的热情也如僵尸一样半死不活。老实说,我的热情本来就没什么活力,现在更是被雪中送霜了。当然,虽然困难总比办法多,但硬顶着困难也不是不能勉强行动。我最近重启了一日一页活动,用秀丽笔写内容,就能在不写很多字的情况下快速填满页面(虽然以前我是个碎碎念很多的人)。观剧和旅行的手帐或许暂时还不会继续,但我希望我能重新控制住我的手,继续收集各种生活碎片。

哦对了,我还没谈论夜晚。这是我和腱鞘炎彻底独处的时间,只有试图睡着的我和时不时刷一下存在感的痛觉,好像路过突然踹了我的神经一脚。这样说其实也不对,因为痛觉依旧是永恒地存在着的,和黑夜一样缱绻,弥漫在半梦半醒的意识当中。将注意力集中在这种不适感上,我发现它让我的手变得......仿佛像嫁接在我身体上的枝干。简单来说,就是当腱鞘炎发作时,我的手似乎并非我的身体部分。我的手掌(或者说手掌的感觉?)像一朵兀自绽放的花,它在自主呼吸、自主舒展,不受我的控制。不管我怎么摆放这双手,在其中游走着的不适感似乎都在生长,并挤占着我的感知,就像树的根系顶开柏油路面。不过好在,最终我还是能入睡——别小看社畜的疲惫啊!

今天的手似乎也到极限了,正好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结束我的这份抱怨。即使文章会结束,我对腱鞘炎的怨念也会和它的存在本身一样长久,而且我们大概还要共处很长一段时间。我会习惯吗?大概吧,反正,没有患上腱鞘炎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我已经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