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now

WARNING:以阳/负面体验描写 大概是以阳双箭头......写得不知所云,不建议看

积雪溃出的冰尘在震荡的余波中乱舞,同修道院的残骸一起掩埋住尸体。阳从地上爬起来,将头脸从头巾的禁锢中放出。他原本规整束起的长发将散未散,一半坠在脑后,剩下一半卡在领子里、紧紧贴住脖子和脸,阳还能感到有发梢扫在眼珠上,但此刻他无暇顾及这些小小的不适。对范围的错误估计让他未能在爆炸来临时处在绝对的安全区间,所幸反应够快,掩体的缓冲没让他受太重的伤,但也不好受。他吐出一口血沫,感觉起码有一百台搅拌机在脑子里施工,尖锐的鸣响在抽痛的脑神经间不停震荡,回响交织成令人作呕的荒诞乐曲。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又被烟尘呛得咳嗽,这下本就不堪重负的呼吸系统也加入疼痛合奏,不知疲倦的肺震颤着榨出最后一丝空气,经气管指挥在破裂的血肉中肆意冲撞,无数黑点顺着颅骨传导的震颤密密地爬上视网膜;血液和体液一同在地面迸溅,啪嗒落地像细微的掌声,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紫黑色。等这场撕心裂肺的演奏告一段落,阳才意识到自己又半跪在地上。他再次踉跄起身,差点被裙摆绊了一跤;应激温度退去的脸冰凉黏腻,有液体滴淌到嘴唇上,他以为是鼻涕,盯着抹在手上的深色看了半天才恍然反应过来是血。他不知道自己咳了多久,但留给他的时间必然不多,或许下一秒追兵的车胎声就响在背后,所以最好的出发时机是立刻。他借着月亮,用仍在嗡鸣的大脑粗略判断了方位,决定先进车开不到的树林甩开可能追上的人,再在靠近交通的地方放信号;只要不马上被抓到,食指总能以各种方式准确派来接应。 他胡乱扯着碍事的裙摆,想把它变短一点。这是身再制式不过的修女服,裁剪修身,衣袖与下裙宽大,黑与白都规规整整,普通且不起眼,偏厚重的衣料能让阳在方便行动的同时藏起很多东西,但此刻这衣服质量真是该死的好,偏偏阳又咳到几近脱力。几番不得已之下他最终把裙摆打了个结,撕下还算干净的衬裙捂住鼻腔的血,一脚深一脚浅地迈进纯白的树林。耳鸣伴着脚步一刻未停,积雪在昏沉的树林间不规律反射着银光,阳眼底的异物感越来越强,浅到接近纯白的眼睛被雪光刺激得几乎流泪,但陌生的坏境不允许他如往常般阖目。他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没听到有人声,唯有星点雪花开始无声飘落,雪色暗下来。阳看了眼愈发晦暗的天空,想起今晚有雪。 他裹紧薄薄的斗篷,稍稍松了口气,乐观地希冀新雪来得及盖住留下的痕迹。可惜本方世界大概以唯心主义为歪理邪说,总乐于证实这种一厢情愿的荒谬——发动机的声音从无到有在林中轰鸣,和阳的脚步越追越紧。会开车进来的显然是硬茬,阳搜寻躲避处无果,枪声和刹车声已同时在不远处响起。他几乎本能地变换位置,却被埋在雪中的枯枝绊得踉跄,子弹擦过小腿射进地上雪丘。前照灯炽白的光划破夜色,车上的人高声呼喝,枝头积雪簌簌落下,第二第三枪继踵而来,他勉强躲闪,眼珠无可避免地被直射的车灯晃了一下,身形短暂滞住。阳难以控制地闭眼,神经和心脏一起狂跳,对方没有放过这个停顿,枪口的音爆声被仅存的感官无限拉长—— 然后被叮叮几声终结,阳正努力睁开眼,猝不及防一团布料扑面而来,遮住视野的同时也遮住了刺目的光线。“别动。”以斯帖说。枪声大作,阳根本没听到以斯帖何时到来和离开,对面惊惧的吆喝与谩骂就和枪响一起止于惨叫,显然以斯帖相当干脆地结束了战斗。阳不用看也知道以斯帖是如何出剑收刃,他待在原地,慢慢扒拉着头上的披风,只突然感觉由内到外的疲惫上涌,耳鸣和晕眩相携欢庆胜利,鼻腔与喉咙火辣辣的,受伤的腿也摇摇欲坠。这次他清晰地听见了渐近的脚步声。 在阳摔倒在地之前,以斯帖及时接住了他。矮个子年轻人抓着他的手臂抬脸道谢,半掀开布料下的脸狼狈得可怜,下半张脸凌乱抹着几道干涸的血痕,眼睑红肿,浓密的长睫还沾着水光。他近乎白色的虹膜经薄薄的月光晕染出一种朦胧的光泽,浸着泪意在雪色中看过来,让以斯帖不合时宜地想起鲛人眼眶中的珍珠;明知只是生理上的病态,他还是短暂地走了回神。 以斯帖移开目光,手指在血痕处示意一下:“还有其它伤处?……不要再看刺激性的东西对你来说更好。”他状似随意地拉下被阳掀开一半的斗篷 ,遮住那双泛着珍珠光辉的眼睛。 “……是鼻血,已经止住了。谢谢。” “能走?” 阳试了一下,摇头:“略微有些勉强……” 以斯帖半蹲下替他处理伤口,对着黑白布料下的细瘦小腿短暂神游天外。阳略带紧张地扶住他的肩膀站稳,他透过布料垂坠的缝隙往下看,昏暗的环境和未恢复的视力却都让人判断不出个所以然。阳有点短暂的心虚,事实上这种疼痛对他来说远远不到能影响活动的程度,但是…… 他强撑着眼,飞速在心底拟出几条说辞,孰料以斯帖并未多说什么,只在询问过后从裙摆扯下几节布料止血,甚至连惯常对他乔装的评价也没有。阳的心虚中突然掺进了隐秘的欣喜,但最终还是回到一直以来的疑虑上;他略微皱眉,困倦地思考起那个一直以来的问题:以斯帖到底……? “抓好。” 以斯帖打好最后一个结,放下支离破碎的裙摆。他略微起身,一手揽过被麻绳带勒住的细腰,另一手伸过膝弯把阳抱起来;相对成年男人,阳实在又小又轻,在他怀里乖乖闭眼,将挽未挽的长发从布料中掉出几绺,几片雪花于其上着陆,几种白难分彼此。雪越下越大,月色隐去,枝桠分割的天空均匀混着灰红,远处天际近乎白昼,冷肃寒林也被雪光映亮,其间落雪簌簌,静得只有脚步声。以斯帖沉默走着,阳的脑袋有些僵硬地靠住他颈窝,过长的布料从头面蜿蜒至肩膀,层层堆叠散落,胸口垂下的铜十字架念珠与枝头积雪一齐闪光,倘若不知道他是谁,这看起来完全是一个真正的修女。指令的人选总是那么合适。 再有一本圣经,以斯帖不期然滑过这个念头,再有本圣经,就更像了。 他没有赶时间,也懒得收尾,指令仅通知他于某时赶来救人;他也不想提任务,反正指令的安排永远不会失败;这里有也只有希望这段路更长的人。阳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慢慢地睡着了,以斯帖在他的目光之外,看着六棱晶体花瓣般降落,想起新娘发间点缀的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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