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

*粥阿玛雅 生一下小恐鱼,纯纯造谣,那什么水母好像也可以靠进食受精我也不清楚总之就当喝了女儿国的水(……

* 阿玛雅深深吸进一口尼古丁,橘红火圈猛地在白纸壳上爬升,留下一截过长的灰尾,她焦躁地用手指磕了磕,烟灰轻飘飘落下,中掺杂的火星于湿冷地板上打了个明灭的哆嗦,很快失去活力,变成灰白中零星的焦黑,与这间屋子一并归向单调。她试着动了动,腿根的痉挛稍稍缓解,脚踝却依旧钻心的痛,短时间内仍无法站起。窗外是同样乏味的阴天,白光有气无力地从窗格照进来,暗淡铺在她的鞋前,阿玛雅靠在墙壁的暗处,盯着陈在交错窗影间的鞋跟。她现在可不大体面:向来偏好的繁琐穿着在此刻更像累赘,层叠布料歪扭七八绕在身上,于腰间同尾羽缠作一团,平日细致打理的领口却斜斜敞着,垂落的披肩露出半边肩膀;主人当然知道不妥,然全无打理的意思,只继续吐着烟圈,企图借尼古丁的油雾朦胧此刻的一切。疼痛来临的那刻她起身正要拉百叶窗,像千万条铁丝同时在腹下搅动,那瞬间她头脑完全因应激而空白,连窗台都没能抓住便踉跄摔到了地上。腹部的神经前所未有地扯住了她的注意力:起先像是惯常的经痛,理智回笼后她凭经验判断阵痛很快会过去,因此虽冷汗直冒地在地上蜷成一团,但心中并无慌乱;可事态不如她所想,默数已到四位数,脏器却仍像在被钩索拉扯,或被钝刀切割,漫长的折磨仿佛没有尽头,细丝般的痛吊着她的脑子,阻止她以晕厥逃避酷刑,冷汗从每一个毛孔渗出;她渐渐失去耐性,甚至生出些一了百了的想法,在躁郁彻底烧遍身体前,疼痛终于稍有止歇,不待她缓一口气,身下的触觉开始不对:有什么正——爬出来,是爬,比体温略低,温凉黏腻,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缓慢地向外挤。不是血。心头生起荒谬的猜想,她强撑着跪起,试图借毅力起身,脚踝处钻心的反馈于此刻才被大脑接收,提醒她能动的力量不是万能,她只好用手臂和膝盖将自己挪到就近的墙影,目光正对上那截断掉的鞋。也许该庆幸她的裙子向来足够长——阿玛雅又吸一口烟,薄荷凉辣的味道镇定着她的思维——才不用亲眼目睹那些恐鱼如何争先恐后地爬出来;她同样意识到起初细密的痛苦从何而来,约莫是内脏的更新引发了成熟的个体的反应,它们啃食她体内剥落的内脏碎片,又靠这点零碎的养分降生。回想这些让她有点恶心,纯生理性的,与对象无关,像她热爱自己的工作,有时却也难免为字句的语境抓狂。等一切结束她几乎没有了撑起自己的力气,恐鱼的外壳冰凉软腻,未被环境催化的它们仅是海底最低等的爬虫,挤挤挨挨地蹭着她的膝盖蠕动。她勉强把自己转个个儿,没什么表情地掀开裙子,用褪下的底裤将那团蠢动的生物一裹,眼不见心不烦地丢开。 ……也无法完全视而不见。阿玛雅曲起膝盖,沾满黏液的布料扫过小腿,腿间未排净的体液也随着动作涌出——等下统统都要清理。受力的脚踝又朝她示威,她嘶了一声,目光越过地上的亮块投向另一侧昏暗。布料的笼罩散开,细密的啃啮声不停,强壮的个体噬咬着弟兄的死尸,体表黏液于明暗边缘反光。也许她还应该庆幸它们是透明的——像水母,与她接受的恩赐有关?毕竟她已很久没找情人——以及这座镇子足够荒凉,活死人似的居民无暇观察别家的窗。她把烟头按灭,又从怀里摸出一根,火柴嘶嘶擦过砂纸,随之而来的灼烧味道令恐鱼害怕似的收缩,阿玛雅盯着舔舐烟壳的青蓝外焰,等待肢体恢复,想好了怎么把它们处理掉。 快了,他们马上就能触及真正进化的秘密—— 而在等待的客人到来之前,她淡漠地想,这里不能漏出任何失控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