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body329

在指尖碰到纸页，记忆涌入的那一刻，她好像被吸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月的身份自我认同被快速地溶解，再重新组合——她想起了一切，连起了记忆中所有的矛盾点。苦涩的愤怒被炼制成胜利的喜悦，她要用力气克制住全身才不至于大笑。她流出眼泪来，把嘴唇咬出了血。一旁的龙崎问她：怎么了，月同学？她侧头，给了对方一个镇定克制的表情：我来核对基拉案件的死者名单。对方虽然惊讶，但似乎没有起疑。

在黑暗中她用血写字，一个生命即将在远处熄灭。月的时间感可以用来校准钟表，她在心中默数数字，到零时火口倒地，如同神的手推动看不见的多米诺骨牌。

最后一张的名字叫L。

龙崎怀疑地看了一眼她——他们在直升飞机里对视，月的心脏狂跳，手心出汗。她差点以为他发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L说：摩天轮。 什么？ 我想起我上次和月同学一起坐摩天轮，已经是春天的事情了。

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又在试探些什么？也许L在向她展示温情，向她求饶......但月想到自己受到的折磨和屈辱，一遍又一遍地在摄像头前——包括在她的父亲面前表演。她摇摇欲坠的社会身份。她不该在意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L应该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月柔声说道：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的。

笔记交由总部后，放松了对月的管制，海砂也一并被释放。海砂是如此渴望成为夜神月家的一员，并且愿意为此付出全部。如果海砂愿意配合，她对月的过于亲昵也可以用性别来掩盖。龙崎曾经给月的那打资料，把她中学期间的交往对象都给翻了出来，月希望他没有给自己父亲看过。

所以，海砂抱着她，声音里有太过甜蜜的喜悦，伯伯和伯母答应收养我。

月用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背，说：是的，等一切结束之后。海砂，你会得到你希望的一切，只要你不做我安排外的事情。

她反感海砂的愚蠢，却不讨厌她的亲昵。基拉的国度里除了正义之外，还应该有仁慈存在。海砂是爱的信徒，生命被死神二度减去，如今只剩下原来的四分之一，不比一只宠物更长。她实现海砂的愿望来奖赏对方的献祭，这很公平。

她拿回手机，查看自己的未读消息，男女都有，其中高田清美的最多。月合上手机，想：现在还没到她派上用场的时候。

等她回到室内时，雷姆看了她一眼，而月报以无比灿烂的微笑。月穿着米色风衣，突出她高挑的身材，又显得潇洒无比。她的高跟踏在地上，L嫌这个声音吵。月直接无视，在他身边坐下。

你不继续和海砂亲昵了吗？L淡淡地说，我可是很看好你们。想谈恋爱可以出去谈。 他的声音足够小，但内容却毫不留情面。杀死L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海砂只是因为以前的事情，现在需要有个依靠对象而已。月偏头，理了理了落下来的一缕头发：难不成你吃醋了？

啊，没错。 L低头看着咖啡，棕色的液体延伸出镜面世界的倒影。听说人都会成为自己假装成为的人，也许我在扮演月同学的狂热迷恋者的过程中，真的爱上你了呢。

月一愣神。

我不希望你是基拉，L向咖啡表面的浮沫吹气，却不直视月的眼睛，出于个人感情。

月知道他又在说谎，她低头一笑，接着L的话编下去：如果我们能换个更好的情境相遇的话......这些事等基拉案件结束之后再说吧。

她有了自由，有了更多的独处时间，再没有一个阴暗多疑的跟踪狂对她进行反复的指控和骚扰。游戏快到终局，她手中齐备的筹码会让她成为最后的赢家。只是硫克又多嘴了：你真的要杀掉L吗？ 别问这种蠢问题。 他说他爱上你了诶，月。我还想看你们的后续。 月翻白眼，扔了个苹果给硫克。硫克一口吞下苹果，继续说：我当然知道他在说谎。但是如果L真的爱上你，成为你的盟友的话，不是比海砂有用很多吗？而且月也很喜欢他。 谁喜欢他了？月皱眉，你太小瞧L了。就算他真的爱上了我，他也会站到我的对立面，不像其他那些蠢货。

你想看好戏我就演给你看，少说些蠢话。

她不会犹豫，她不该犹豫。为了他们之间赌上性命的游戏，赐予对手与他尊严相等的死亡。她几乎满心期待新世界，她的家人，朋友都会在基拉的国度中找到安稳与幸福。而忤逆她，挑战她的L只配长眠于冰冷的泥土中。她会好心地悼念他，宛如悼念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 这就像一个爱情故事，他们于樱花漫天的初春相遇，女主角美丽又聪慧，男主角怪异却机敏。他们双双出入于咖啡厅，教室，艺术馆，剧院。

他们坐在游乐园里的摩天轮上，远处烟花绽放，又忽然消逝。月看着黑暗中沉思的L，心中一时忘了言语。直到L问她：能不能握一下月同学的手？

他们牵着手，直到最后一朵烟花燃放。

L试探她但也陪伴她，对她残忍但也助她成长。但现在到了冷雨倾盆而下的十一月，她撕开书页，露出结局。

L站在天台上，仿佛在静息谛听雨的呼吸，她之外的神的旨意。月撑着伞，让他不要再淋雨。对方把手拱起，放在耳际，说自己听不清。月忍无可忍，拿着伞朝他快步走去。四周能听见隐约的汽笛声在此起彼伏，霓虹灯闪烁不定，模糊又朦胧，雨声好像隔开了整个世界。 深色的伞又隔开了雨，一时间，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所有的算计，理想都被推远。 L直起身体，将潮湿，冰冷，苦涩的吻还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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