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

电次新交的朋友说要一起看片。电次说好诶。比现在还要年轻的他非常非常地穷,为了满足生理需求找了一堆盗版资源。后来有钱了买得起正版资源了,看着清晰的版本反倒冲不起来了。缺了一点感觉。他想,缺了一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当然他跟朋友说的借口不是这个,他说的无非是什么“皱纹看得太清楚了”“有痣不好看”“朦胧美啊你懂什么叫朦胧美吗。”

  朋友当然不理解。“你就是当穷鬼当惯了。”

  当穷鬼当惯了的电次决心要让朋友体会一次穷鬼的感觉。他在自己家搞了个小型电影院,这样子他可以把自己喜欢的电影看上许多遍,看到台词可以背下来,看到听到女主的声音就想吐,看到电影已经不是电影,被切割成声音,颜色,它们黏在视网膜上,就算闭上眼睛也可以看到。那时候他会想,好,我再看一遍。

  现在他和朋友一起在这里看色情片。看了一段他们两个都僵住了,朋友僵住了是因为这是一部gv,电次僵住了是因为这是一部他亲身出演的gv。他们两个面面相觑,赶紧换了一部感人且烂俗的电影。在泪流满面中希望快点把这件事忘掉。

  那部gv,两位男性主演都不露脸,身体属于尚未完全发育的少年。插入的那个一直在叫另一个的名字【秋】,秋是个多么普遍的名字,你到街上随便拉一个女子高中生说不定她都叫秋,但她有没有当av女优的意向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电次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的羞耻心和自尊都拿去喂给了生活。他朋友走后他看了一遍这部gv,几年前的拍摄技术已经很先进了,在他身下承欢的少年皮肤的细节都很清晰,白皙的,苗条的,少年的手脚很长,像是生长的树枝。他随着电次的律动喘息,这就是他的台词。他的叫床太烂,诱惑的淫靡感一点都没有,就像刚跑完步回来的喘气。他想回忆起秋的脸,但听着他的泣音(大概是被疼的),反而回忆起少年冷冷清清,没有起伏,像是雨点落下的声音:

  “你叫电次?我是秋。”

  他说,他叫秋。不说姓,听起来像个艺名。音节一开始是亲昵,柔和地用喉咙发声,再铿锵地一咬:

  【AKI】

  他想起秋的脸来了。他想起秋漂亮的眼睛,它们因圆润和微微上挑有了女气,这份女气又终结于他紧抿的,像是在拒绝什么的嘴唇。

  电次想既然是要有身体合作的同僚,那他们应该握个手。秋没有握住他伸出的手,越过他一步,直接问电次身后的导演:“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电次的手还悬在空中。

  导演脸上笑容更深了,“当然可以。”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脱衣服。秋的小指勾住发带,轻轻一扯,黑发如四散的水珠一般飞溅。这是电次第二次意识到他真的很漂亮,这多少减轻了他要跟男人做爱的惶恐。秋躺在床垫上,背对着电次,岔开像肉色大理石一样的双腿。导演强调,露出你漂亮的背部。电次的手沾着润滑剂往他肛口里面探,他乱七八糟地想秋会不会肠胃不好,但其实里面很干净,他应该灌肠过。他想着秋这么一本正经的人,往自己肛门里面伸手就很好笑,但是他不能笑,他一笑又吃不着下顿饭了。他有技巧地抚弄着秋的阴茎和睾丸,沾了一手的前液,他用这只手去爱抚秋的背部,它像蓄势待发的弓一样紧绷,突出的肩胛骨仿佛下一秒会有翅膀张裂而出。浅色粘液被画在他的脊柱上。电次扇了他屁股一巴掌,雪白被粉红浸透。秋惊叫一声,总算不像电次在奸尸。

  好吧,电次想,这不能怪我。他在秋的臀缝里摩擦他的阴茎,和秋的碰到一起,他压住秋的手,在秋忍不住扭头看他的那刻,红色的眼睛像是兔子,那刻电次高潮了,射精迟滞而来,它们弄脏了秋的长发和背部,反而更衬出背部的无暇。他贴近他的身体,慢慢地插入,电次拨开他的黑发,亲吻他的后颈,尝到了汗水的味道,他甚至闻到了秋用的香皂的味道。

  你要尽情玩弄这句漂亮的身体。导演说。

  电次从后背抱着秋,将他举起面对镜头,面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看到他沉沦的表情,看到他刚要牵回自己理智又被猛地按入水中。他的手被电次反锁,电次看不到他的正面,他又把秋翻过来,亲吻秋,吻到了秋的泪水,吻去了他喉咙里的抽噎声。像是个被强奸的处女。电次心想。尽管秋全程表现得像个死人,他的哭泣是对这场性事最好的反应。电次有点遗憾他们的剧本里没有颜射和口交情节,后者他猜秋也不会。

  导演说,“你要赞美他。”

  咬住秋喉结的电次动用自己贫瘠的语言能力,在空空的大脑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倒出来。最后他只好在秋耳边,对他说:“我爱你。”

  秋僵住了。

  “我爱你。”可能言语是有魔力的,电次感觉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融化了,就像破冰的河流滚滚流淌,汇入他的血液中,他突然感觉很冷。在这个为了保护设备的低温环境中,他是应该能感到冷的。

  拍摄结束后他想用刚拿到的报酬请秋吃点东西,理由他都想好了,每次拍摄结束他都会请同僚吃东西,交流腰酸背痛。结果导演一挥手把就秋给叫走了,就在摄影房里,不过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人在的摄影房。

  电次站在门口,想了一千次扛着椅子冲进去把导演的头砸烂叫秋穿上衣服,胁迫他跟着他跑。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在外面焦躁不安地挤着塑料泡沫,这个他通常可以玩很久。他差不多把半张挤完时秋出来了,电次看向他,听到他说:“怎么,你看不起我吗?”他的语气听上去电次的回答将会决定他们之间会不会干上一架。

  电次感觉到自己被刺痛了,他好久没有感受过的刺痛,像是被七月的阳光泼了一身,那样地毒辣和明媚。他干笑,“没有,我和你是一样的。那,再见。”

  他向门口走去,至今还在想秋到底有没有回应他的道别。

by nobody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