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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温蒂接到了L的电话。那部深灰色的手机，是联络也是监控，是契约也是保证。她的妹妹在一旁抚摸着一只金毛大犬。温蒂挥了挥手让她出去，她看着妹妹追着狗在旷野上奔跑，恍惚间听到摩托车引擎的响声。 她接通了L的电话，对方一如既往地用那种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语调打招呼。她记得L正在负责基拉案件。 温蒂问他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L说都不是。温蒂又问他任务的地点和时间。L解释道他只是想找温蒂闲聊。温蒂说一分钟一百美元。L让她报银行账户。温蒂收到了钱，口气和缓多了：你想聊什么？

情感问题，温蒂听到L嚼饼干的声音，我爱上了一位日本女性。 温蒂还没反应过来，L就开始吃第二块饼干。温蒂说：你想和她上床？ L咀嚼饼干的声音停止了：不，温蒂，我不想和任何人上床。 温蒂说道：如果你不是想和她上床，可能我没有什么好建议给你。 我想知道她的想法，花尽可能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让她接受我送出去的礼物。如果可以的话，能进入她的房间。 你肯定都想好怎么做了。 是的，L说道，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建议。只是需要一个预演的情境。 温蒂微微皱眉，但是没有挂断电话。然后她突然听到L说：但说实话，在遇到这种事时，你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选。你会让人不经意间信任你，温蒂。 温蒂睁大双眼，L接着说：你会给这句话打几分？ 温蒂低声说：6分。

电视报道着因为心脏麻痹死去的犯人，妹妹又进来问她是不是男朋友，温蒂摸了摸她的头让她闭嘴。她想，L可比这玩意麻烦得多也棘手得多。她对雇主的事情不感兴趣，L爱上一台电脑也与她无关。但是他这种假心假意的追求，让她想到自己被L抓住把柄的时候。 荒野一望无际，她在摩托上朝太阳举枪，后来又放下。 还能有什么危险？她想到，还有什么事情是L那个混蛋搞不定的。从此L的电话每隔一两天就在下午2：40准时响起，向温蒂汇报他的进度。从L那里，温蒂拼凑出这位让他一见钟情的女性：美丽，聪慧，家教甚严，出生于精英家庭，温驯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倔强的心。看似谦和落落大方，实则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L提到她的社会面具，提到她为了目的可以不断变形，真实的她隐蔽在迷雾里。 温蒂越听越觉得熟悉，她说：后半部分，你好像在说你自己。 L停了一下，说：你的话是一个启发......不过，温蒂，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作为雇主，我讨厌你。温蒂直言不讳，你太随心所欲。 那作为朋友呢？ 你很古怪，温蒂说，总是在打乱别人的节奏。 你被我打乱了吗？ 温蒂捏着手机，然后说：是的，我希望你快点死在某次任务中。 L笑了：也许是下次，不会是这次。

L谈起他是如何对这位女性一见钟情。他作为东大首席演讲完走下来，前排的她把碎发撩到耳际。遥远岛国，初春之时，樱花烂漫，惠风和煦。L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对方仍镇定自若。 在学校，他们合作完成课题。闲暇时间L会邀请她去看画展，演出或一同出席某个讲座。他们在咖啡馆就自由意志与世俗政权之间的张力谈论到深夜，她忘了家里的门禁时间，而且把自己的手覆在L的手上。她回绝L送给她的首饰或者衣服，却把他随手捡起的樱花夹在书页间。 一切进展顺利？ 似乎是。但她的家里人对我有些误解。她的父亲倒是对我印象很好。我需要挑一个合适的时机登门拜访。看到我的人增加一个，我面临的危险就会提高一分。 你到底对她的房间有什么执念？ 我想更加了解她，恋爱中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希望把自己爱上的人放在显微镜下研究。 只有你才这样。 好吧。L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增加了一句：我们将于今年夏天结婚。

温蒂只能说： 祝你好运。

她回房保养枪械，因为她预感，用到他们的时机即将到来。但她的直觉出了一些微妙的偏差，L给她的电话说：婚礼取消了。我发现，她是个女同性恋。她和一个漂亮的女歌星交往甚密。 富有戏剧性。温蒂评价。 我由衷地祝她们幸福，L用一种欣悦的口气说，温蒂还从没有听见他这么高兴过，也许下个月，我就能回英国了。 你不是讨厌潮湿的空气吗？ 日本让我伤心，我再也不想来了。

就在L的这通电话过后，再没有人因为心脏麻痹的情况死去。 温蒂在犹豫要不要把枪收起。 直到离奇死亡的报道再次出现，L都没有打电话过来。两个月后，铃声再次想起：温蒂。 他的声音像一开始一样，像是坟墓中的死人被吵醒：

我需要你。

一开始你就该这么说了。温蒂斩钉截铁地回复他。

为了预防背叛，L的话一般真假半掺。谎言之中还是谎言，假象之中还是假象。温蒂只能自己拼凑真相，她厌恶L的狡猾和多疑。

但他声音里的挫败如此真实。

她到了日本，进入了高耸入天的摩天大楼，与另一个倒霉的诈骗犯一起。时隔几年，她终于再见到L。他看上去萎靡不振，烦躁地啃着指甲，另一只手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是一位美丽的青年女性。

他们两个并列在一起，如同野兽与美女，猛虎与蔷薇。

真实究竟是什么？

她——夜神月，或者说，基拉，警惕地看着温蒂和艾博。

温蒂侧头，跟L祝贺：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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