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body329

莱特说自己手上拮据，希望让老板娘收留他一晚。他的笑容是这个咖啡馆中最具有观赏价值的事物。龙崎的理智对他产生抵触，直觉却觉得莱特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那种吸引力超过了他一丝不苟的外表，指向他酒红色眼睛下的阴影，仿佛划开巧克力，烈酒就会汩汩流出。

尽管龙崎强烈反对，当晚，莱特还是被安排在咖啡馆二层的阁楼中。也许拮据不是谎言，粗看之下莱特的外表干净整洁，但他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布料并不崭新。在黑暗无处藏身的白色灯光下，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莱特的眼角有血丝，嘴唇起了干皮，张开的手掌在掌心与指根有明显的茧。这些疲惫的迹象在他的优雅中增加一份粗粝。他自己挑选了那张棕色的长沙发，将灰尘擦去，再铺下毛毯。

莱特看了一眼龙崎，似乎想和他搭话：我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龙崎的大脑像一台精密的分析仪，输入了莱特相关的所有信息开始运算：频繁的枪械训练，对服饰的选择非常正式，面孔偏亚裔但听不出明显的口音，对光线的变化过于敏感，估计有过被审讯的经验......

他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以至于忽略了莱特的问话。莱特轻轻皱眉，像是湖面上被风带起波纹：你在分析我？

哦，没有。龙崎否认了。

是吗？莱特捧起纸杯喝了一口，水温似乎并不适合，他的眉毛轻轻抬起，但还是平静地喝了下去。其他客人说你是侦探，你推理出我的什么信息了吗？ 我一般只对死人的事情进行推理。 莱特放下水杯，居然接了下去：一个月之后，也不知道我是否还活着。 卷入你的麻烦，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任何好处，莱特摊开手掌，这是一个具有煽动力的手势，如果真理和正义都对你来说毫无用处的话。 他又合上手掌，放在脸上：抱歉，聊了些沉重的话题。我太久没有遇到一个能有交谈价值的人了。 莱特思维敏捷，反应迅速，言辞不卑不亢。

龙崎想说，我也是。

他从坐着的床上起身，拿了几颗牛奶糖摆在莱特面前，这是他最高级别的礼遇了。莱特困惑地眨眨眼，但还是拆开一颗，含在嘴里。他把糖咬碎，吞下去，才继续跟龙崎讲话：龙崎先生，你喜欢吃糖。

龙崎含着糖回应：是。

糖能直接影响人大脑中的奖赏机制，促进神经递质多巴胺的释放。被你当成水喝的红茶和咖啡，也会刺激去甲肾上腺素的产生。这些都是和愉悦，兴奋有关的化学物。 莱特又点了点自己的下眼睑：你有睡眠障碍，这在现代社会中相当常见。但是无法入睡，这是否暗示了更深层次的问题？你还没有从过去那段让你紧张，戒备的时期中恢复过来。

你在分析我？

你不愿意告诉你对我的猜测，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的猜测。

完全正确。龙崎拍了一下手。佩服。

在这个毒品几乎成为政府默认的经济来源的小镇上，你看起来与众不同，所以现在我才能放心地与你共处一室。人总是渴望交谈和温暖，不是吗？

龙崎又往嘴里塞了一把糖，你讲话像个要骗我付钱的心理医生。 他蜷起的身体展开，被他抱在前胸的脚放下来。

莱特的手搭在衬衫上，他解开了第一颗扣子，又解下皮带放在一边。他看起来放松多了，也随意多了。他朝龙崎伸手，话中含有笑意：那咨询费呢？ 龙崎又抓起一把缤纷的糖果，准备放在莱特手中。

如果莱特喜欢吃糖，龙崎才会给予其他有价值的事物。他站在莱特面前，莱特坐着朝他伸手，手掌打开。他的指尖有近乎象牙的光泽，龙崎把糖果数过，一颗一颗地往他手中放，每一次他冰冷的手都会触碰到莱特温热的掌心，指纹与掌纹相接。他的动作缓慢，甚至在故意磨蹭。龙崎一般都认为，夜晚的时间流动得比白天要迅速许多，但此刻却完全相反，暖黄的灯光，陌生的旅人，咖啡的香味，交织出浓稠得如糖浆一般难以流逝的时间。龙崎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事，以前发生过，现在在发生，将来也会发生。彷佛是永恒轮回中的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

莱特收起糖果，将他们一枚枚珍重地收好。他突然开口：我总有种，已经和你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龙崎说：我也是。但我能肯定，我从没见过你。

他们久久凝视着，像是在眼神对一个暗号。

莱特拍拍衣服上的褶皱，收起笑容，他神情变得严肃，眼睛如同鹰般狭长锐利：龙崎，你是赞成基拉还是反对基拉？

龙崎没说话，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莱特站起身，向他走来。灯光轻轻地拂走他脸上的黑暗。 他比龙崎略高一点，只有几厘米，因为龙崎习惯弓背。他略略放低身子，手掌拱起来对着龙崎的耳朵。他几乎在用温热的气息讲话：

那么我要告诉你，我是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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