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与戴奥尼索斯(Ⅰ)

※重返未来1999/6×鬃毛砂砾 ※写得不对的地方看出来了就是你对 ※一个初次见面的造谣,一个可悲的拉郎同人女!

6本以为圣洛夫基金会会是个严肃又充满端庄的地方,毕竟它产出了如此多的整数。 “那也是基金会啦,和咱们又没什么关系。” 星锑一口咬在涂了果酱的脆吐司上,含含糊糊地说道,“维尔汀怎么会安排你参加,你不该待在房间里读你的什么哲学书吗?” “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地。” 6假装自己没听懂星锑话语中的讽刺成分,礼貌地回复这位边吃边掉面包屑的少女。他的视线略过散落在深色木桌上的碎屑,强迫自己忽视这些不合规的无理数举动。 离开了岛屿,以前那些理所当然的规矩都不再适用了。这作为研究流溢的代价可以算是微乎不记,更何况他一向能做得很好——37现在都还在矫正学校里令里面的教师头疼。但他本以为,自己脱离了岛屿,脱离了领袖的职责,不必再处理事物与争辩后他能得到所期望的单纯生活:独来独往,只需要海浪冲刷的白噪音与数,6离开岛屿的时候也曾小小地为这可能会到来的生活期待过。但不管他期望的是哪一种,里面都绝对不包括与无理数共处一室,甚至要长期相处这一项。 他从历代领袖中得到超凡的智慧,但领袖们不曾教给他,若脱离了这一切他该如何处理。不再依靠教典和戒律,外界的人需要用心和情感相处,而这正好是他所欠缺的。在这点上37倒是比他更加优秀。倒不是说这颗闪耀的赫尔墨斯星拥有了这些性质,只是比起他的沉默寡言,直来直往有疑必问的37更能与外界达成密切的联系——暂不去讨论与追究这个联系的良性与否。

“嘿!我让你生气了吗?” 或许是他的回复太过冷淡,又或者在那之后他沉默了太久,星锑有些不安地凑了过来问道。 6眨了眨眼睛,没能理解少女突然的发问。 “哎就是那个什么…你们不都很讨厌无理数的吗?自己说自己讨厌还真是奇怪。” 星锑整了整帽子,最后一句嘟囔被她快速的略过了,但离她很近的6却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 “而且你是教派的领袖,为难你做这些不是…额……”少女皱起了眉头,努力在自己的脑中挑选合适的词汇:“不太恭敬。” “现在已经不在岛上,循序过往的规矩并不合适。此时我隶属于维尔汀小姐的派别,随心所欲只会给她添麻烦,不是良策。更何况我只是,”6顿了一顿,抬起眼睛快速地看了一眼星锑,“还不太习惯。” “哦!哈哈!好吧,我就说你们那儿的规则太麻烦了。” 星锑豪爽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误以为自己与对方达成了某种思想上的同谐。但6即没赞同也没反对,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要命。 星锑保持着笑容,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其实她要是再能和6相处久一点,就会知道6只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于是巧妙地保持了沉默。可惜星锑在岛上的大半时间都在地下监狱里渡过,对这位领袖的了解全来自于红弩箭的口述:一位公事公办毫不留情的形象。当然,后面的那些宽容的仁慈都被一并省略了——毕竟红弩箭并不在现场,她也只是听了这么一说而已。

6其实并不严肃,他只是惯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让一切被领袖这个词给覆盖。偶尔也能忍受37那些唐突的奇思妙想;接纳210一针见血的诡辩与白日醉意;引领索菲娅让她不必沉溺于自责与迷途中。他总是淡淡地说出最中肯的话,不犀利地陈述事实。210曾尝试过很多次,试图用他那灵活又狡猾的辩论让6踩进陷阱里,但6每次都只是沉默而又准确地绕开。久而久之210就不这么玩了,毕竟设置陷阱的一大乐处就是看着猎物毫无察觉地踩进去。6实在是无趣得可怜了。 岛上的人都知道,6,他们聪明又冷静的领袖永远处于最中立的点上,无论对方是谁,他从未偏向过天平的任何一方。这点作为未来者的维尔汀倒是感同身受。 十四行诗在被告席上被突如其来,与她经历过的任何一场辩论都不同的场景扼住了喉咙。她嘴唇颤抖,舌根僵直,往日里可以流利地吟诵诗句咒语的喉咙此时只能呆板地拼凑出模糊地呻吟。生命的威胁如达摩克利斯剑悬挂在橘发姑娘的头顶,让她事后回想起来几乎遗忘了周遭所有的一切,只剩下紧张的空白。 她满是悔意地道歉,说自己未帮上一点忙,多亏了司辰替她解围。维尔汀作为当事人却清楚所有一切的发生与经过。她私底下曾向6慎重地道过谢,感谢领袖给予触犯了律条的友人宽容。6只是保持着他那副淡然的表情,低垂着眼睛回复戴帽子的少女:“不必,一切均按教典之所示。” 条律虽白纸黑字地写在书本,刻在石碑上,但该如何解读全凭之所持人的意思。 维尔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过早聪慧的少女迅速理解了这位年轻领袖的用意。于是她笑了笑,说道:“感谢教典之宽宏大量。”

话说远了,时间回到现在6和星锑正在会客厅里独处。介于第三者的迟到,徒留这个直性子少女与尚不适应岛外生活的青年共享这个尴尬的空间。 星锑正满脑子所想皆是自己最不擅长与这种刻板,无情,冷淡之人相处,而且这个人还曾经要下令处死十四行诗!真不知道维尔汀在岛上吃了什么迷魂蘑菇,同意了要带这些老古板上船。 而背地里被偷偷骂了一轮的6毫无察觉。他正高兴于星锑终于闭了嘴巴坐回她的位子上,可以结束这个他并不是很想接话,但碍于礼貌与规则他必须回复的话题上。即使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但他在确认了星锑有段时间不会再开口后,确实地快乐于自己终于可以把注意力回到手中的书上这件事。

可惜他的喜悦没能持续很久,鬃毛沙砾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 “嗨!我的朋友们,抱歉我迟到了!” “哦天哪大叔!” 星锑简直要热泪盈眶于他出现的时机了,再晚一些她会真的忍不住要从这里逃跑,安静素来与这只躁动的幼狮不合。她激动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也没管自己喝了一半的胡椒博士在这力道下歪到在桌上,然后咕噜咕噜沿着桌沿滚了一圈,眼看着就要落到地上。 6的注意力一时间被这个小易拉罐给吸引了。他静静地看着易拉罐在桌沿以一个缓慢的角度向外倾斜,脑中闪过第二条戒律:东西落下后,不要捡起。 思考的时候时间的流速总像是变慢了。他和37都有过度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这个坏毛病,但37比他更甚,毕竟他总是没能有太多可以属于他自己的时间。此时的6对外界来说尚还是个难以融入的稚童,但他也努力地在自己脑中找到了一个平衡过去与现在的点——或许在东西落下之前被接住,便不算是捡起来了。 做出如此裁决的原因不外乎他在看见易拉罐落下的轨迹之时,迅速地想到了底下这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地毯应当是身材娇小,戴着宽大礼帽身着草绿色长裙的小淑女所赠。他并不知道苏芙比不会在意一块地毯被好友弄脏的事情,就算这块地毯价值更昂贵更光彩夺目,但这些对富有的小淑女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6只是下意识地在平衡他所感受到的一切,不管对象是一位无理数还是一块地毯,或者是别的一些什么。

就在他做出决断,准备实施之时,那位从进门后便被他忽视的男人带着一身丁零当啷的响声,卷席着雪山的风,迅速地从他的身边掠了过去。 也许这世间的风都是相同的,不过是从一处吹向另一处,他才得以能从故地的风里嗅到别的味道。这真奇怪,照理来说自己是不应该知道雪是什么味道的。海岛一年四季如春,就算是最冷的时候也未曾飘下过一片雪花。6自小在岛上生长,从未出离开过一步。可是男人路过他的时候,他确实地从对方身上嗅到了来自遥远的山顶常年不化的积雪味道。或者说——在他亲自闻到过雪的味道之前,男人身上的味道就承载了他对雪一切的幻想。 6搭在书页上的指头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呼——好险!” 男人以不符合他壮硕身形的灵巧,在半空中接住了那罐即将要在地毯上吐露令人心痛污渍的胡椒博士。他把易拉罐稳稳地放回桌上,顺势揉了揉星锑的脑袋,把那顶贝雷帽揉得变了形状才在少女气愤的控诉中大笑着停了手。 “那么,这位就是我们远道而来的新朋友吗?” 鬃毛砂砾好奇地看着6,纵使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人,此时也忍不住为这位安静地捧着书的青年惊叹。他因为自己的询问把视线从书中抬起,鬃毛砂砾这才看清青年一席简单的素白长袍,从头发到睫毛都是淡的,唯独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像星一样在周围的衬托中显得熠熠生辉。即使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仅仅是向他看了过来,他也无法否认这双眼睛所拥有的美丽。 “6。” 青年冲他点了点头,吐出一个音节来。 “呃…不好意思?”鬃毛砂砾骚了骚自己的脸颊,冲6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你的名字?” “是我的数字。”6又垂下了眼睛,不厌其烦地进行他出岛后的第无数次矫正:“也可以是代号…名字……随便你们的理解。” 鬃毛砂砾没被6的冷淡吓退。他饶有兴趣地凑过去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6,不带任目的地,然后将自己的手伸到对方面前:“鬃毛砂砾,嫌长也可以叫我萨满,或者也给我起一个方便的数字名字?” 这个动作又带起萨满身上一串丁零当啷的响声,6在这串声音中意识到自己阅读时间的结束。他把书合上,站起来,视线飞快地从男人脸上略过,然后下落,最终停在对方伸出的手上。 这是一双带着许多细小伤痕的,厚实有力的手。 6这么想着,没发现自己从对方脸上移开的视线比起礼貌更称得上是慌乱。这个小小的状况暂没能引起本人的注意,6伸出手很轻地跟男人握了一下,然后斟酌着开口:“只有修行达到完满的人,才能知晓自己灵魂的数字。” “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回复让鬃毛砂砾怔愣了一下。6想了想,又补充道:“修行达到完满,然后察觉到自己的灵魂数字,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原谅我无法提前将其告知。” 这是6外出后遇到的第一个向他询问自己数字的人。他知道学派与外界的联系甚少,此时既然决定要与外界打开联系,他就不该吝啬知识的传播。 岛上的人们将追逐数字视为自己一生的目标,知晓了自己数字的人总会比未察觉的人得到更多的羡慕与尊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有的人甚至会为其耗费一生。纵使可能艰苦,但他也不忍心去剥夺这个过程。更何况他不是37,没能拥有她那样敏锐的眼睛,可以一语中的。 6并不想让对方失望,却也无能为力。

但是男人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痛苦的表情。 鬃毛砂砾的肩膀微微耸动起来,然后像放弃了伪装那样发展成了大笑。 “星锑!维尔汀从哪儿找回来那么一个有意思的家伙!” “哪里有意思了?!” 星锑登时真的像一只愤怒的狮子一样咆哮起来,“他把我关在地下监狱里!还派阿奇翁把我抓走!鸡头!蛇脚!把我吊在空中飞!就因为看我着像个什么该死的无理数!” “嘿——小姑娘,冷静点!” 鬃毛砂砾赶紧举起手安抚她,但男人面上抑制不住的笑容依旧刺痛了星锑,这段惨痛又悲伤的经历注定要深深地刻在这位骄傲的摇滚海盗心中,久久难以忘怀。 可惜她与6之间隔着一位好事的鬃毛砂砾,不然星锑发誓自己一定会跳起来殴打6浅色的脑袋。但她只能气鼓鼓地用力拽了拽自己背包的肩带,一字一顿地,大声地冲数学王国的领袖宣告:“我!讨厌!数学!” 6平静地扫了一眼她,再次确定似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无理数。” 鬃毛砂砾赶紧拦住了想要冲过来揍人的星锑,“好了好了,都冷静点。” 他一边用自己的身形在书架和桌子的过道中间堵住星锑,一边扭过头来冲6说道:“知道你们俩不对付了,这个时候正需要一位成熟的大人。看在任务的面子上,咱们得合作完成。合作,知道不?还没出发就吵架,不行。维尔汀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6毫不迟疑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阿派朗此次出行是为了寻求发展与和谐的,我并不想给维尔汀小姐添麻烦。” “成交。” 鬃毛砂砾乐呵呵地应下领袖的承诺,并用自己的机械手臂锁住了星锑的脖子。而向来擅识局面的海盗头子也在自然力量的绝对差距下艰难地做了个保证的手势,终于换来自己呼吸的自由。

“行啦,现在我们出发吧。” 听见这句话,星锑赶紧把别在胸口的墨镜掏出来戴上,路过6的时候还不忘瞪他一眼,并从鼻子里呼出一团代表愤愤的气体,然后推开门扬长而去。 “哈哈,年轻的小狮子。” 鬃毛砂砾无奈地冲星锑离开的背影做出评价。转过来在6的肩膀上拍了拍,“辛苦你要忍受这姑娘了一阵子了。” 6转了转眼睛,视线第一次确实地落在乐鬃毛砂砾的脸上。 鬃毛砂砾自然又熟稔地用一两句话就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6今天是第一次与鬃毛砂砾见面,但此时男人对他来说也不能再算是个陌生人了。他曾被教派众人拜托过许多的事情,开导,引领,讲解,那些事情归总起来不外乎都是些领袖该承担的义务。他解决过这些许多次,但6却没能第一时间理解鬃毛砂砾的这个拜托。 在岛上他总是接受与从中调谐着各种各样的感情。众人敬仰,尊敬,信任他,却从未有人用这之外的感情与他相处。况且他向来将自己的事情排得很低,处理教派中的事情对他来说如此自然,如流水一般。但此时面对着鬃毛砂砾,6意识到自己被男人理所当然地当成一个小辈对待。 他头一次在人身上感受到了新鲜的情绪。然后6突然想起来打招呼之时,被自己下意识地忽视了与鬃毛砂砾对视的那一瞬间——因为男人对他来说是个太过新鲜的存在。他向来活得淡薄,能谈得上的乐趣只有在沙滩上的散步和每天早上去海鸥的窝里寻回自己的头冠。岛上的人沉溺于数学与谜题,生活单调得不外乎如此。浅色的沙滩,浅色的服饰,浅色的建筑…岛是一座被浅色构成的孤岛,被流溢隔离于世界之外。 但是鬃毛砂砾……鬃毛砂砾是完全不同的,他是一副厚重而浓烈的油彩。并不仅是说他令人印象深刻的深色皮肤,绑着五颜六色绳结的长发,动作碰撞间会发出哐啷声响的挂坠,甚至他琥珀的瞳仁。那是源自于生活经历不同所造就的旺盛生命力。 鬃毛砂砾站在他的面前,就像一簇熊熊燃烧的自然火焰,仿佛能将人将卷携而走般,充满了野性的力量。令他感到颤栗,感到新鲜。

有一股隐秘地,不知名地兴奋沿着指尖往他的身体里游动。6忍不住又抽动了下手指。他这次倒没有逃避与鬃毛砂砾的视线接触,近乎放任般的任由自己的视网膜被对方占据。反倒是鬃毛砂砾先感到了些许不对劲。萨满骚了骚自己的脸颊,疑惑地动了动身子,像是要找出自己能被对方如此盯着瞧的原因来。 此时若是有位善于处理情绪的女士在场,可能就会于这奇妙的气氛中初见某种倪端。但是请看看这两位,一位是过往人生里只与数字相伴,对感情尚未开化的“智者”;另一位是被自然同化,尊崇直觉而未意识到人与人关系里暗流涌动的“愚人”。 人们常说,恋爱三部曲:牵手,接吻,上床。此时6与鬃毛砂砾莫名其妙,阴差阳错间达成了第一阶段目标,命运便会自然而然地推攘着这两位沿着隐秘的轨迹继续行驶下去。毕竟命运如此傲慢,降临时从不问当事人的意见。

这便是这个故事的开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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