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与戴奥尼索斯(Ⅱ.Ⅸ)

※6×鬃毛砂砾 ※所有都是我编的,没有任何可以取证的细节

作为或许是使用小屋时间最久的一位6,在他弯着腰走进来的那一刻,便发现他用来闭关的地方同以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这狭小的山洞向来只属于历代领袖或者领袖候补,他们都曾在这里翻阅过教典,探求过真理,领会过无上的智慧。因此比起实用性,小屋所象征的意义显然更为重要。现在这顺着血脉延续的启示尚未获得下一位传承,小屋便保持着最后一个使用者当时的模样。 昏暗、狭窄,没有一扇窗户。阳光从破了一角的顶投射下来,与微微的烛火一起照亮满室的书籍。或摊开,或尚未被主人翻阅,零散又杂乱地堆积在墙角,在封面上蓄起薄薄的一层灰尘。6看着,意识到那是自己离开时忘记归还的一部分。好在他闭关时借阅的书五花八门,此时被遗忘在这里的都是些会被教众忽略的类别。 6当初在藏书室看到这些书的时候,还觉得疑问,又很快明白过来。真理的存在不分种类,道德,历史,经验,抽象,数理,人文,它调皮地藏在每一个文字或公式下,等待被人发现——他曾在翻阅一本葡萄酒酿造的时候,看到了来自210的注释——尽管这些文字写得没头没尾又含糊不清,但它的主人是谁实在是过于明显。只是触摸真理的路已经漫长又艰难,常人很难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再去关注别的领域。因此这些种类杂乱的书本便被无意识地忽略,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搁置,继续沉默地被时光侵蚀。

6的视线在小屋里转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空气中漂浮的旧纸页味道,让他回想起那段自我抗争的日子,觉得有些怀念。成为领袖后,6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教派中的事务所占据,仅剩的时间也夹杂着偶尔需要他出面的辩论,他太久没有能坐下来好好读完一本书的时间。 而6一直以为,自己将启示教给他的这些知识运用得很好,直到他决定要坐上那只出海的船。210向来与他不对付,但至少6要承认对方的这句话没说错:他确实曾因为既定的命运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从而失去再次阅读这些书籍的乐趣——那些被书写,被刻印下的不容置疑的真理,只需要换一个角度,就能得到与原来完全不同的答案。他的脑袋在过往里被启示塞得太满,以至于忘记了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 他记得自己闭关时曾与37有过一次短暂的对话。他当时说自己无法回答她,其实对现在的6来说,他也依旧无法很好地回复37那个问题,只是答案一如既往:做些尝试,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更好。 所以6回到这里,像年少时为自己做过的漫长证明,如一滴被长久分离开的水一样,重新回到海洋。

他在阳光从天顶的缝隙透露出来之前醒来,收拾完毕之后前往广场,或议事大厅;履行完领袖的职责,简单地吃几块面包后回到闭关的小屋;待小屋里的阳光散去,需要点燃灯火的时候,就又到了晚餐的时间。 在6原本的计划里,傍晚的时候他可以借着进食的借口从小屋里出来,不仅能简单地活动下久坐的身体,还可以顺便从沙滩路过——这样总归不算是不合规矩了。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代表着晚餐的餐盘或篮子,总在他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被放在门口。他不想拂了教众的好意,只好从门口取了晚餐便回到小屋里。 晚餐结束,6便在烛火的陪伴下继续阅读与记录。偶尔也会忘记时间,不过常年保持的良好作息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他休息,这才不至于在隔天早晨被别人敲了房门。于是周而复始,反反复复,6也不太清楚时间的流逝了。 等他抽离出来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去海边,而身边翻阅过的书籍与稿纸越堆越高,已经攒成了厚厚的一沓。他站起来,打算越过书桌去整理那沓稿纸,让它们提前避免因为重心不稳而散落一地的结果。

或许是坐了太久,站起来的时候6感到眼前一阵轻微的晕眩。眼前的字符好像都在书页上跃动,他赶紧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在基金会做客的时候,6常遇见带着眼镜的科研人员。虽然自己的视力现在还没有弱化到那个程度,但是不管是出于自己的健康还是戴眼镜的方便问题,他想自己或许还是该多注意一下眼部疲劳。 6叹了口气,将放在最下面的稿纸抽出来,在桌上敲了敲,按顺序将它们在手上垒成了一个整齐的长方形。他正清点着张数,在心中估摸着进度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已经又是饭点了吗?今天的时间过得好像有些格外地快。 6头也没抬,只是短暂地给敲门声送去了一秒钟的注意力,很快又专注于自己的整理任务中。 于是敲门声响起了第二遍。 这下6意识到这次送餐与过往的不同之处了。他环视了一下房间,白天时间里依托的照明已经开始暗淡,只是刚才自己太沉迷于阅读才没能发现昼夜的更替,但通过光线的对比,现在比起平日要点起烛火的时间看起来确实要更早一些。而且晚餐一般会被直接放置在门口,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闭关洞窟的门被敲响——就连苏菲亚和210在那次海滩谈话后,也都很宽容地给予了他充足的私人空间。 大概是某位终于按捺不住的教徒。 这么想着,6轻轻地咳了一声,背对着门口说了声请进。一时间,领袖加快了自己手上收拾的动作,想要为对方营造出一个可能需要的谈话空间。直到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伴随着他没预想过的声音突然出现,6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鬃毛沙砾其实预想过很多他跟6再见面的情况。他在岛上转了一圈,问了好几个路过的人才终于兜兜转转地来到山洞前,甚至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自己一会儿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开口。他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敲了两次门才得到主人的回应,结果现在就因为进门这个小插曲,让前面他所预想的场景全部白搭。 看着6那个至今一无所知,还忙着收拾桌面的背影,鬃毛沙砾在门口挣扎了几下,终于把自己另一半的身体卡进山洞。挣脱了门口的困境后,他回头打量这个对他的体型来说有些过于不友好的门口,终于忍不住开口:“说真的,你们这儿的门该考虑换一个了。” 鬃毛沙砾转过身,正好看见6抱着书转过来。 哦,现在这小子脸上真的出现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震惊的表情。 人通常在发现对方比他更紧张时,自己的紧张感就会不自觉消退。这个状况至今没有得到合理且科学的论证。但现在鬃毛沙砾看着6的反应,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跟他打了个招呼,“惊喜?” “您…您为什么在这里?” 6眨了眨眼睛,像是要确认自己不是眼花那样。但是男人嘿嘿笑着,还冲他挥了挥手,于是领袖马上自问自答道:“啊,是了,您说会在岛上见面的。” “抱歉啦,手续复杂了些。” 鬃毛沙砾几步走上前,从6的手中接过书,替他放回到桌面上,“让你久等了。” “不,也没过去多久。” 6诚实地回答。这不是他的客气,只是闭关之后时间的流速对沉迷于此的人来说确实不太一样,他现在确实地丧失了一些准确的时间概念。但鬃毛沙砾不知晓这些,只当是6的客套话。他的手指略过桌上厚厚的稿纸,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6明明是名年轻人,却拥有这种隐忍的性子真是容易让人心生怜爱——准确地来说,让他心生怜爱。 没办法,他就吃这套。就算受伤的狼崽子对着他龇牙咧嘴的,他也会顶着被对方狠咬一口的风险去进行救助。更何况雨幕之下所有的时间都显得非常珍贵,一个多月的时间绝称不上短暂。但6非但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甚至反过来安慰他说并没有很久。

聪慧懂事的孩子总能得到年长者更多的心疼。 擅自在心里误会了对方什么的鬃毛沙砾,将这一切的错误都归结于自己,态度忍不住带了些不自觉的讨好:“哎呀,是吗?早知道在小船长说走她的航线,会比走安全路线要更快的时候,就更积极地阻止她了。我还以为会受到更热烈一些的欢迎呢?” 他边说边转过身向6比划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样就不会弄得这么糟糕了。” 而6的视线跟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对方的身上,这才终于发现了他与平日里显然不同的着装。鬃毛沙砾没穿他那件长长的风衣,总是不离身的彩色围巾也不见踪影。此时男人只穿着一席素白的长袍内衬,模样打扮竟与岛上的居民有了几分相似。 鬃毛沙砾也发现了,他伸手挽起6的一角衣袍与自己的比划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调笑般的笑容,“不过看起来也有好处啊,你说呢?我的领袖大人?” 6在注意到鬃毛沙砾衣服的时候,他那向来聪慧冷静,转动迅速的脑袋就轻微地卡了壳。男人的袍子现在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体上,透出藏在外套下,经年保持着良好锻炼习惯的肌肉线条。而随着鬃毛沙砾靠近的动作,他的身上传出了浅浅的海水味道。

岛上不曾出现这样的衣服,教众们平日里扯着麻布往身上一裹就出门,也不在乎遮掩效果如何——实际上他们裸露的皮肤远比鬃毛沙砾现在的要更多。但6看着教众们也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感到从身体的深处爬出一些隐秘的躁动。他也是头次知道,在一个常见的,甚至听得耳朵起茧的称呼面前,单纯地加上一个所属名词竟是这么地令人感到飘飘然。 6很快地回过神来,想强迫自己的目光不要一直黏在那些贴身衣物在胸前,或者腰间的褶皱拐角,但结果显然有些不尽人意。于是他只能垂眸,用眼睫与额发稍稍遮挡,好让自己的目光不要显得这么失礼。他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巴巴地,“您的衣服呢?” “太湿了,我放在船上晾着了。” 鬃毛沙砾靠得6有些近,因此6那不太自然的视线躲避就一丝不落地全被他看在眼中。他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穿着这身从岛的这头晃荡到岛的那头,也不会有人对他投来奇怪的目光。毕竟所有人看起来都匆匆忙忙地,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根本无心搭理一个外乡人。但6现在一副如此纯情的尴尬姿态,连带着他也不好意思起来。鬃毛沙砾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作为成年人的余韵在6面前总是轻而易举地消失殆尽,他赶紧松开了自己手上攥着的属于领袖的衣角,不敢再在这位单纯的青年面前开什么玩笑。 但是6听了他这话反而抬起头来,上上下下认真地打量了他一通。然后,那双秀气的眉毛就蹙了起来,看起来是一副诸多不满的表情。

6确实在不满,但不是对鬃毛沙砾的,而是对他自己的。仔细打量之下,男人素白的衣袍上滚满了细沙,就连头发里也掺杂了不少。结合他们之前的对话,不难推测出鬃毛沙砾在海上经历了什么,才需要在沙滩上晒干自己衣物。只是阳光的热度显然还不足,这才让鬃毛沙砾以这幅堪称狼狈的样子出现在这里。 他想自己之前分明只要在分别时,向鬃毛沙砾索要一个联络方式,就能规避对方的上岛经历落得一个这么复杂的结果。但规则总是在最后一步绊住他想要前进的脚步,比起主动出击,6更习惯等待并接受。 他现在又突然地想起210总拿艾尔玛跟他比较的事。跟前一位受到友人诸多崇敬的6相比,他总是缺乏足够的勇气。改变的,承担的,就连年少的逃避也不够彻底——如果亚齐真的不愿意,那么总会存在那么一种方式来折断命运的——但是他没有。 亦或者他是那样清晰地知晓自己与历代领袖的差别,因此只想着要将万事万物处理得均衡适中,完满妥帖,好像这样就能稍微掩盖自己的不同,更加靠近那完美的数字。但如果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失误就好了,他会谨记于心,作为自己领袖证明道路上的一次值得记录,被用于自省的过程——偏偏受到这失误最大影响的人是鬃毛沙砾。

在6原本的预想里,他会提前告知鬃毛沙砾安全航线的存在,正如他回来的路径一样,然后在某一天的沙滩,看见鬃毛沙砾从海的另一边远赴而来。他给对方安排住所,会自然地向教众介绍这是他远渡而来的朋友。再在白天里带领鬃毛沙砾走过岛上的每一寸,自豪地向他介绍,或解答有关他出生和成长在这里的一切。 最后自己会把他带到六角形的坟墓前,告知对方这也会是自己最后的归宿,然后在心里默默地知会:母亲,艾尔玛,这是我重要,并想要珍视的人。 而这一切都因为那无足轻重的坚持,被他自己毁了。对于现在鬃毛沙砾来说,有关这座海岛的回忆只会剩下恐怖的海怪,咸味的大海和对外人不友好的教徒们。 领袖太久没出过门,尚不知道规矩早就因为基金会的介入,潜移默化地被改变的状况。虽然事实其实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但他预想中的计划总被打乱,这对一位理应掌握着完满与平衡的6来说,不仅不是个好现象,也让他陷入了深重的内疚与反省中。 第一次还可以视为是对好心教徒们的体贴,但第二次完全就是因为他自己的个人原因。发现这巨大的失误,足以让他把原本暧昧尴尬的氛围都抛在脑后。此时6就只是个担心对方在岛上落下糟糕回忆,连带着对自己的印象也要大打折扣的愣头小子。 6的视线最后停留在鬃毛沙砾肩膀上一块灰乎乎的痕迹上——那是对方从门口挤进来的时候在门口蹭到的。 又黑,又狭小,还有灰尘在飘的破山洞,对于再会来说真是最糟糕的环境。 6面无表情地想着,伸手虚虚贴上鬃毛沙砾的肩膀,缓慢地念出了一串咒语。

鬃毛沙砾没想到只是打量自己的几个眼神,电光火石间6就已经想了这么多。他只觉得随着咒语的落下,原本还有些凉意并黏在皮肤上的衣服正在飞快地变得干爽温暖。 “你的神秘术还能做到这些?” 他惊讶地拎起自己袍子的下摆抖了抖,布料在空气中发出了轻巧地哗啦声,这让鬃毛沙砾啧啧称奇了,要知道他离开沙滩的时候,身上还有地方在滴水。 “只要知道原理,改变咒语的几个地方就可以获得不同的效果。” 6点了点头,简短地回复道。 “嘿,别谦虚!我知道这做起来可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鬃毛沙砾摊了摊手。之前他就曾被6在任务中展示出的,对自身神秘术的应用能力给折服。要不是使用方式完全不同,他还真挺想向6讨教讨教的。但年轻的领袖遭到了夸赞,表情非但没有变得柔和,反而看起来更加低落了。这让鬃毛沙砾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正奇怪自己是不是错什么话的时候,就听到了来自6的一声道歉。 “如果您希望的话,明天我就会派人送您回去的。” 领袖后退了半步,向他鞠了一躬,补充道。鬃毛沙砾甚至能看到他浅金色脑袋顶上的发旋。这可把他吓了好大一跳。鬃毛沙砾一把抓着6的手臂把人扶起来,这下萨满的眉头也皱起来了,“什么意思?我来的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你这就要把我赶回去?” 6整个人被鬃毛沙砾提起来,愣了半晌,又低下了头。鬃毛沙砾看着对方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塌了下去,就算那张脸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但鬃毛沙砾愣是从他身上看出了一股可怜的意味。 “我…没有您的联络方式,所以不知道您的行程。” “嗯。”这我知道,红头发的小姑娘说你因此天天跑去沙滩上等我。 “我很抱歉让您来的路上差点遭遇危险,还有上岛的时候遭到的阻拦。37不在,没人能一下子分辨出别人的数字。这都是因为我的失误导致的。” 6一下子说了一大段,这让鬃毛沙砾负责思考的左脑短暂停工了一下。随后6又马上接口道:“我判断出您会觉得这段旅程很不愉快,所以如果您不想继续再待在这儿的话,我是说——如果您因为我的失误,不想继续进行与我的会面的话,请在这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会派人送您回基金会。请放心,这次一定走的是会避开戈尔贡的安全航路。”

“你先等一下……” 鬃毛沙砾一手抱胸,一手扶住了自己的下巴,进入了理解状态。 还有什么会比要在喜欢的人脸上,看到厌弃的神情更残忍的事情呢? 6保持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状态,盯着鬃毛沙砾的鞋尖,不敢抬头。他边心里等待着另一方的决策,边想。或许闭关十天,好不容易得出一个证明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结果早在三天前,就已经被另一个人公之于众的打击也不过如此。 鬃毛沙砾沉默了多久,6就看了多久他的鞋尖。久到6几乎要决定鬃毛沙砾靴子上的花纹是更接近阿基米德螺线还是魔鬼曲线,还是它俩相结合的结果的时候,鬃毛沙砾动了。萨满气势汹汹地伸出双手,掌心与6的脸颊相贴,指尖的动作倒是轻柔地搭在领袖的耳后——鬃毛沙砾用一个捧着6的脸的动作,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6,你真是个傻蛋。”
鬃毛沙砾一字一顿,给6贴上了一个他从未设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鬃毛沙砾的动作太突然,而许久没听到男人如此正式的念出他的数字(通常鬃毛沙砾都会喊他小领袖),这让6惊讶到忘记保持自己冷淡的表情。6的脸颊被鬃毛沙砾的手掌推挤着,这让他的发音有些困难,而这个情况太过冲击,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模糊的,没有意义的音节。 好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很蠢。 但鬃毛沙砾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气恼,在萨满脸上挂着的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忍俊不禁的表情。他们间的距离离得很近,足够6微睁着眼睛看清鬃毛沙砾嘴部的每一个运动轮廓。 鬃毛沙砾捧着他的脸,细细地端详了会儿,又追加了个形容词,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你真是一个漂亮的傻蛋。”

6下意识地想挣扎。在他22年成长经历里,从未与他人发生过这么亲密的举动,就连艾尔玛也只是在幼时轻轻抚摸他的头顶,而这个动作自启示降临之后就不曾再有过了。如今他被鬃毛沙砾捧着脸,那双手宽大温暖,指腹间有些粗糙的触感,说话间手掌带着6的脸颊肉微微地颤动着。6向来不善与人接触,不过他意外地不讨厌鬃毛沙砾的这个举动。说是滤镜造成的也好,他甚至有点享受自己被对方这样亲近。 但他注意到鬃毛沙砾不再称呼自己为小领袖,这让他原本被安抚了的的心又沉了下去。6是个代称,所有的领袖都都是6,但小领袖是唯独属于他的称呼。他本能地想让自己在鬃毛沙砾心里与曾经的6们有些区别,可如今鬃毛沙砾不再这样喊他,这或许是男人对自己彻底失望的证据。 况且就算他再怎么与常人社会脱节,也知道傻蛋绝不是什么好的称呼。可是漂亮又是个不该和它连在一起的形容词——6不知道该怎么解读鬃毛沙砾藏在这几句话之下的意思了。他忍不住又垂下了眼睛,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好啦,别总是皱着脸,告诉你一个高兴的消息怎么样?” 鬃毛沙砾把6从惊讶到平静,又变得失落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其实一直搞不清领袖心里在想什么,天才的大脑好像确实有哪里与自己的构造不一样,不过他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比起理性,他向来是更相信直觉与感觉的人。 所以说需要时间了解都是狗屎的客套话,他早该知道的,从自己没在第一时间拒绝6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就会是一个必然的结局,鬃毛沙砾过来就是要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这可是个好消息,容不得6如此垂头丧气地。

于是萨满的大拇指微微用了点力,把领袖的嘴角扯成了一个上翘的弧度,这才满意地看着6那双蓝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答应要和你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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