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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耽，沈清沅×狄焰 ※没存稿，写多少发多少 ※孩子没文化不懂事，瞎写着玩的

狄焰黑着脸坐在面摊里抽烟。头顶的风扇有气无力咯啦嗝啦叫着转，驱散不了空气里燥热的暑气。他还没愈合的小指裹在纱布里一抽一抽地痛，牵连着他的神经也在对面主任絮絮叨叨的劝说中抽动。 “……就是这样，小狄，这些钱你拿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行吗？” 秃头的主任又抽了张纸巾擦擦自己脑门的汗，撇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狄焰没讲话，咬着烟向主任伸出手，他赶紧将放在口袋里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狄焰倒也没避嫌，当着主任的面就把信封打开，倒出几张粉色的纸币清点起来。主任脸上的肥肉跟着他的动作抖了两下，咬着牙没吭声。

“我说啊老金……” 点完那皱皱巴巴的十张纸钞，狄焰转手把钱塞进自己的裤兜，张口把嘴里的烟全喷在对面男人的脸上，“当条有主人的狗应该比当人舒服吧？” 金全福哪能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当下也只能勉强笑着回应，“这…这哪能儿呢……小狄你也知道咱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那，那飙狼那边要讨个说法，咱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不是……” 狄焰没接他的话，低头抽烟。金全福以为这是事情解决了的意思，连忙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这件事是金哥对不住你，这样，你改天来找哥，给你重新介绍个工作赔礼。” “不用，我没生气。”狄焰咬着烟屁股把最后一口烟抽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金全福听见他这么说乐得肥肉堆起来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伸手就要去抓狄焰放在桌上的左手，“哎呀小狄，你这么懂事可帮了哥太大的——”末尾的话戛然而止在狄焰把烟头摁灭在他手指边边的举动里。金全福还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狄焰一脸平静地把烟头又摁在桌上转了转，直到还未燃尽的灰烬随着狄焰的动作崩到他的手指上，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往后一缩，发出了一声惨叫，连带着他身下的塑料凳一起哐叽摔倒在地上。

狄焰没管周围瞬间骚动起来的客人，他长腿一跨，蹲在金全福前面，伸手就去掏男人裤兜里的钱包。 “你呢，想给飙狼卖个面子我没意见。”他边从那个钱包里摸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边说，“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而我没本事，活该滚蛋，我认。”狄焰毫不客气地搜刮完最后一块钱，连一个钢镚也没给放过，反手把空荡荡的皮夹扔回它依旧坐在地上哆嗦的主人身上，“但也得允许我拿点精神损失费吧？” 他也没确认那钱包里有多少钱，把自己刚搜刮的纸币连带几个硬币团吧团吧一起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到了这会儿狄焰反而不在意自己拿的钱少了的问题，只是多少咽不下这口气。罗丕那个傻逼自从入了彪狼组门下后做事嚣张至极，本就不和的他俩关系更是急剧下降。如今自己被罗丕阴掉了一节小指，罗丕也被他打破了头掉了三颗牙在医院缝了七针，看起来好像不相上下，但现在他又丢了工作——操！怎么看都是他亏了。

他郁闷得又想抽烟，一摸口袋只摸到自己刚塞进去的一团纸钞和硬币，顿时眉头皱得更加凶狠。狄焰烦躁地咂了一声，踢了一脚金全福的小腿，“这件事就算了，滚回去告诉罗丕，以后在外面碰到了我要他一根手指。” 倒不怕飙狼会对这件事出手，一个刚进门的小弟还不值得组织如此上心。反正彪狼看中的无非就只是罗丕能把厂里的货倒出去卖钱的途径，对于他俩之间的个人恩怨估计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看一眼。他不需要担心自己走夜路会被麻袋蒙脸然后沉入龙江，他只需要担心自己的房租和饭该怎么解决。至于罗丕，那个傻逼还不足以成为他生活的一个烦恼。

狄焰站起身来，原本还偷偷摸摸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给他让出一条往外的道。他也不在意，往那沾了不少汤水的桌上一拍，吸引了老板的注意力后指着地上的金全福说面钱他付，又嫌弃似地把自己油乎乎的手往身上狠狠擦了几下，转身往店外走去。

他还有这份工作的时候，江边的平房里据说有个很灵的神婆。工友商量着搭伙去瞅瞅的时候狄焰从来没去过，他不信命。按他的话说，与其信那等着天上掉馅饼儿的玩意儿，还不如想办法从厂里偷点货出去倒了——厂里是干仿品的，按金全福有次喝醉了不小心说漏嘴的消息来看，一件在市场上卖它个几百几千不是问题。罗丕就是因此动了走货的心思。那时候他们关系还成，罗丕找上负责搬货卸货的狄焰，计划着让他每天从几趟里随机抽几件，倒班的时候再带出去。

但狄焰拒绝了。 负责装货卸货的他知道厂子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早就设置了多道核对数量的步骤。要彻底避开这些不仅相当麻烦，况且父母早早离婚又各自再婚，他不需要养家还是个孤家寡人，对金钱的需求只要能负担得起他生活的基本开销便足以。 他上完高中以后就没再读，早早地入了社会。狄焰打过很多工，工地、保安、清洁、收银、外卖，为了来钱也不在乎做的什么，差不多就行。如今这个只需要负责装卸的工作在他干过的所有活儿中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轻松。既能满足他的需求，又不会太辛苦。而赞同罗丕的提议所得到的回报还不足以让他愿意承担可能会丢了这份工作的风险。一时的利益与长久的安稳该如何选择，就算学历不高，狄焰也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和罗丕的关系也就此恶化。罗丕总觉得狄焰瞧不起自己，明明都是老城区里最底层摸打滚爬的臭泥，现在显得自己多清高似的。刚开始罗丕还生怕狄焰向上头举报自己，谈崩了跟他交易后好一阵子都不敢动作。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狄焰连屁都没放一个，一边嘲笑狄焰就是没种的怂蛋，一边连动作也渐渐明目张胆起来。 而狄焰也懒得解释自己真的只是单纯地没兴趣，没兴趣到连小报告都懒得打。他不知道罗丕用了什么手段能糊弄过厂内层层叠叠的检查，那是罗丕自己的本事，虽然好奇但也仅限于此。至于工厂会不会因此亏损，他只是一个负责装卸的，干他份内的活能领他的钱就是，其他的与他何关？ 不过就算罗丕把内部的伪装做得再好，少了的东西依旧是少了。库存数目断断续续地出现问题终于引起了老板的注意，彻底清算数目后竟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而罗丕近期行事高调，老板没费多大劲就查到了他的头上。光他一个罗丕算不得什么东西，可惜老板惹不起彪狼，彪狼也不乐意就这么失去一个能定期给他们送钱的棋子。但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他狄焰就成了最好的交代。

想到这里狄焰的脸忍不住又臭了三分，衬着他沾了汗后深了一个度的衬衫更显得更加凶神恶煞。其实这么说也不尽然，毕竟狄焰的衬衫品味偏爱花花绿绿的夏威夷款。直接穿和敞开了当外套都相当方便，就算只是套在垃圾桶上也拥有着能把普通垃圾桶变成快乐夏威夷款垃圾桶的神秘力量。要怪就怪他那粗硬的，下巴上还豁了道口子的长相和壮实身材，搭配上他现在差到极点的心情，就算是穿着一套米奇老鼠套装站在迪士尼门口也能吓坏一众成年人。 也不用去到迪士尼门口了，他现在走在街上方圆三米就没人敢接近他。

为了缓解郁闷，狄焰漫无目的地晃出了几个街区，结果还是在夏季残酷的炎热中败下阵来，狼狈地顶着一脑门的汗随便拐入了路边一个凉粉摊里。 他一屁股坐在门口，把原本在店里摇着扇子打瞌睡的老板吓一大跳。 “老板来碗冰粉，加红豆。” 老板点着头应下，后厨倒腾一阵，很快就端着碗来了。狄焰顺势伸出左手去接，结果在手指头堪堪碰到碗壁的时候，那带着微微凉气的不锈钢就从他的指尖绕了个弯离开了。 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狄焰皱起了眉头，这四个字几乎像实体一样印在男人的脸上。老板赶紧张口安抚：“大哥，这天气太热，你过来来吃一趟不容易，我拿回去给你多加点红豆呢？” 这话里的讨好显而易见，但狄焰没想那么多，他尚不知晓老板误会了什么的脑袋里只以为是对方想多赚点钱——老城区的摊子都这样，虽然基础物价摆在这里，但人总归要讨生活的。反正他喜欢红豆，喜欢甜味在他嘴里泛开的感觉，既能缓解他的烟瘾也能让心情变好。总之他不介意让这个凉粉老板多赚几个硬币，于是狄焰收回手点了点头。

凉粉老板得了狄焰许可赶紧端着碗一路小跑着回去了。他迅速地把那只碗边都磕碰得有些变形的不锈钢放到一边，挑了个看起来还挺漂亮的搪瓷碗重新做了一份，附加上堆得高高地从碗里冒出个尖的红豆，再急忙给狄焰端了回去。 狄焰看到那山一样高的红豆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用勺子舀起一勺放进嘴里，甜腻的糖精瞬间霸占了整个口腔，软软趴趴的红豆嚼起来仿若无味，整个嘴里只有糖水和塑料的口感，是每个在老区长大的孩子都从小吃到大的熟悉味道。

凉爽的冰粉很好的中和了大中午的热气。狄焰埋头吃得正欢，店老板看他满意的样子赶紧退回厨房不再打扰他。直到在小小的厨房里把自己的身影完全藏起来后老板长呼了口气，这才有空擦擦脑门上急出来的汗。 他在这块开店没很久，也就三个来月。这里开店不兴什么鞭炮花圈的，开店当天带着店里的商品给左邻右坊送去一份就算是打了个招呼了。虽说是打招呼，其实也算是向周围打听打听客户群体，最重要的还是问问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刚才狄焰伸手接碗的时候，老板可清清楚楚看见了他那只剩半截的小指。那分明就是之前陈叔跟他提过的属于本地黑帮的几大明显标志之一。

“要是碰上渊冽的人，你可得机灵点儿。虽然因为咱们这都是小本生意，渊冽嫌钱少早就不来咱们这收钱了，但规矩不能坏。要是那边真来人了，咱也得好吃好喝地供着。” 陈叔收下老板带来的礼物，把他拉到一边紧张兮兮地小声嘱咐道，“几顿饭和几瓶酒换个保护对咱们来说还不算太差，你也知道咱们这治安也就那样。” “特别是你看到少了小指头的，”陈叔伸着自己的指头，在老板眼前晃晃，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经验都一股脑儿地打包丢给这位新来的朋友，“那都是不得了的狠人，能躲则已躲不过就…你看着办吧！”

开店以来一直都安安稳稳的没遇上什么问题，谁曾想这一下就遇到了个大的。老板心惊胆战地躲在厨房里，时不时透过缝隙偷瞄一眼抱着碗吃的狄焰。 狄焰吸噜完冰粉，翻开手机随意划了划。加上刚从金全福那边得到的“补偿”，还勉强能支撑两个月的生活。他不是个会提前计划未来的性格，但两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他也不喜欢临急忙慌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该找份新工作了。 但老区的特点说好听点是安定，说难听点就是难以变通地排外。没有大量流动的人口意味着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岗位饱和，更何况像他这种没有门路的，想要找到一份长期的工作来维持生活更是难上加难，之前的工作也是多亏以前有所联系的大哥介绍。 看来只能先从找短工开始了。 狄焰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擦擦嘴角这么决定道。

“结账，老板。多少钱？” “啊，额……今天是开店一百天纪念日，就是说，那个…免费！今天所有来吃冰粉的客人都是免费的！” 才开店一百天就搞这种优惠活动是不是会亏本？ 狄焰看了老板一眼，但没多说什么，反正与他没什么关系，不如说对他的钱包来说不失为一种小的幸运。 “那祝你生日兴隆。” 他没跟人客气，冲老板点点头就离开了冰粉店。没看到在他身后的老板拍拍胸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过来人的忠告或许是来自于自身的经历，又或许是从他人处听取，但不管怎样都有它流传存在的理由。冰粉店老板看着狄焰从这条街走出去，消失成一个很小很小的点，决定要赶紧再带着礼物去拜访一次隔壁的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