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Of Winds and Dreams and Turquoise Stars (风,梦想与青绿色的星星)

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人口居住区之一,大约四千年前,古希腊人在这里建立了港口殖民地。它有着许多称呼,比如帕耳忒诺珀和尼亚波利,在历史上和整个西方文化的发展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位于意大利西海岸,据说是意大利最美丽的城市之一。 一名少年在经过漫长的一天后回到了宿舍,尽管他还年少,但已经非常自立了。由于没有母亲或继父的物质援助,他被迫迅速成熟起来,学会自行谋生、照顾自己——过于年少,又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这意味着他的生活中充斥着轻度犯罪。不仅仅是扒窃、哄骗和欺诈,在那不勒斯肮脏的底层讨生活,只靠甜言蜜语和灵巧的手指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些人情关系与社交网络。 在这里,犯罪是一门生意,人们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则、法律和义务,这是一个完整的地下世界,与地上世界时刻共存,但普通人却看不到它。这个年轻人总是按时足额缴纳保护费,因此,警察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从未见过他,假装不知道他的名字,假装他们之间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贿赂削减了他的收入,剩下的部分只够他勉强维持生活,但这总比坐牢好,因为他负担不起监禁期间的开销。少年不认为自己永远都会像这样小偷小摸下去,为了社会边缘的一点点残羹冷炙与其他小瘪三争得头破血流。他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他的梦想是伟大的,被笼罩在金色的希望之光中。 ——这就是他前进的动力。因为除了梦想,他一无所有。 生活不易,但他只能如此生存下去。因此他从不抱怨,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要求获得更多,他不指望世界会无偿给予自己什么,相反,他需要靠自己去掌握——财富、尊重、身份地位,这些都是必须要挣得的东西,甚至就连性命也是需要人必须挣破头才能获得的东西。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他关上身后的房门,打开电灯,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少年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十分朴素,只有标配的基础家具。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也是它为什么与众不同的原因:没有任何关于房间主人的暗示,墙上没有一张海报,到处都找不到朋友和家人的照片,标准书桌上仅有的几本书散发着廉价的、未经加工的木浆气息,那是他的学校课本。 房间里空空如也,因为这个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渴求一个身份,比渴求财富、尊重更甚,甚至愿意为此付出性命。只有“身份”能让他定义自己是谁,只有“身份”能让他意识到自己是有名有姓地、存在于这个世上。他的出身笼罩在迷雾里,发生着他母亲永远不会告诉他的不寻常的怪诞之事。从很久以前他就作出决定,要自己选择自己是谁,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这并没有打消他想要了解自己过去的渴望、想要探究自己神秘父亲的渴望,也没有打消自身挥之不去的缺失感。 不过少年认为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弄清的东西,至少不是今天。他单手伸进口袋,拿出今天的“外快”,这些钱是他偷来的,或是从游客和天真的人手里骗来的。他随意地把它们放在桌上,打算之后再整理,他很累了。少年用那只手拽了拽系在松散发辫上的发带,把它扯下来,让金发自由地散开。他的头发很长,从肩膀向下,一直延伸到肩胛骨那里。有时他也考虑剪掉它,这样会更方便打理,而且不止一次,有人在他快速跑路途中试图抓他的头发,但他还是没有下手剪掉。小时候他留着短发,除了不得不处理一些长发带来的麻烦外,他很喜欢现在的发型。 他把发带扔到钱旁边,看了看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信。少年很少收到邮件,所以当他回宿舍时发现有一封信在等着他时感到非常惊讶。起初,他认为这可能是搞错了,信件混在一起的情况并不少见,他本可以把它送到正确的收件人那里,但他的名字却清楚地印在信封上。那上面有许多枚邮票和邮戳,表明这是一封来自海外的信。仔细一看——主要是看了眼寄件人地址,他发现这封信来自于美利坚合众国。 他不认识那个地址,信封上也没有署名,他不知道为什么大西洋彼岸的人会给他写信,他甚至不认识任何美国人。于是,为了避免被割伤,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它。里面装着一张整齐地折成三等份的卡纸,刚一打开,他就看出这是由非常昂贵的纸张制作的,上面装饰着白金和绿色的浮雕图案与花纹,它们在他房间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在真正阅读内容前就吸引了他的目光。尽管信件来自美国,但内容是用意大利语写的,字体很别致。 花京院典明 & 空条承太郎 很荣幸邀请您参加他们的婚礼,届时恭请光临。 这肯定是搞错了,他不认识花京院典明,也不认识空条承太郎。信中还提到了日期和地点,这是一场将在两个月后,于日本举行的旅行婚礼。他认为这很合适,因为从名字看这两人都是日本人,如果寄件人地址和邮戳能说明问题的话,他们可能是住在美国。他祝愿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婚姻中幸福美满,但是重申一次,他不认识这些人。 不过,这封信是专门写给他的。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特地寄到他住的宿舍来,这不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奇妙的邮寄错误造成的。 一阵敲门声分散了他对这个难题的思考——来访者比邮件更为稀有。尽管和他同龄的大多数人都热衷于社交,但少年没什么朋友,最多只能算有几个熟人:一些知道他名字的同学,但他觉得自己跟谁都亲近不起来。他对与他们搞好关系不感兴趣,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足够了。 他认为自己也许该忽略它,但敲门声又响起了,这次更加持久坚决。虽然他可以从窗户逃出去,但这样的反应似乎太极端了,可能只是有人走错了房间,其他学生经常有访客光临,他所要做的就是打开门,为门外的人指引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少年握住门把手,拧了一下,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可能是他见过的最高大的男人之一,几乎有两米高,像希腊雕像一样,长相大致能看出是日裔,具有一些表明其混血儿身份的特征——他对这些倒是很熟悉,只是他不愿去想。这位陌生人穿着一件厚实的外套,没扣扣子,头戴白色帽子,上面装饰着数个金色别针。即使换一种身材、换一个种族、换一身穿着,像门外这位陌生人一样引人瞩目的眼睛也不会被人错认。那是一种使少年想起大海的美丽的青绿色,不是环绕那不勒斯的深蓝,而是他只在照片中看到过的热带海洋的青绿色。 那片美丽的青绿色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他问那位陌生人,准备好告知哪个宿舍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地。 “乔鲁诺·乔巴纳。”那人说道。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感到十分惊讶,不仅如此,这个人说话时还带着十足的自信,就好像他认识自己似的。这人是谁?他想做什么?疑云笼罩上年轻人的双眸,但他只是盯着那位陌生人看了几秒——当一个人一只脚已经踏入黑色地带时,谨慎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知道他是谁,这可能是个不妙的预兆。陌生人耐心地等待着回答,很明显,他在得到答复前是不会离开的。 “很抱歉,”少年——乔鲁诺·乔巴纳不得不说道。“我认识您吗?” 他肯定不认识,因为他要是见过长成这样的人那就绝对不会忘记。 “认识,也不认识。”男人回答道。这是什么鬼话。 “是有人派你来的吗?” “不是。”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乔鲁诺说。“但是请你离开。”他想要关门,结果发现门已经被那个神秘人拉开了。直觉告诉他应该逃跑,从早先考虑过的那扇窗户逃走。但他不知道这个人追得有多快,如果他要跑,在被抓住前需要花多久才能打开窗户?或许他该试着从那个人身边挤过去,不破窗而出改从走廊冲出去。 那个男人改用日语说道,“或者我该称呼你,汐华初流乃?” 他应该装作听不懂日语,应该给对方一个茫然的眼神。但相反,他僵住了。有一阵子没人跟他说过日语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了。 “你是谁?”他终于问道。 “啊,”男人若有所思地说。“我应该早点自我介绍的。”他的意大利语讲得不错,但显然不是很流利,听起来就像一个通过接触而非系统教学来学会这门语言的人。挺不错的,完全能听懂,虽然有点慢。“我叫空条承太郎。” 空条承太郎。 他收到的婚礼请柬上面的名字之一。少年的目光转向这位承太郎的左手,猜测无名指上戴着的是订婚戒指。 “你为什么会到这来?”乔鲁诺问道。他有些搞不清现状,刚收到一份邀请参加婚礼的邀请函,打开没多久,即将要结婚的新人之一就出现在他门口。 “你已经收到请柬了?”承太郎反问道,然后看到邀请函仍然在他手里松松地握着。“太好了。我不知道从美国寄到意大利需要多久,本来是想当面问问你是不是它还没寄到。” “你为什么会到这来?”少年重复了一遍。 承太郎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转过身去,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停顿只有几秒钟,但等待是痛苦的,少年感觉好像过去了几分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度日如年。“你不记得,”最终承太郎这样说道。“但在许多年前,你对我说,‘一切结束后,来拿坡里看我吧’,而我说‘好’,所以我来了。” “是多久之前的事?” “十多年前,同时也从未发生。”他们之间沉默了几分钟。承太郎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 “显而易见。”乔鲁诺现在只想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不安。软弱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在他的人生中,在他计划要过的那种生活里更加不能存在软弱。“你想让我参加你的婚礼?” “是的,”承太郎回答,他说的这也太轻松了。“如果你需要,我们会帮你安排好旅行。” “我必须得问一下,”乔鲁诺说道。“为什么是我?”很明显,这个空条承太郎认识他,或者至少对方认为自己认得他。 到目前为止,承太郎看上去都有些恍惚,好像在整个见面过程中都被什么分散了注意力,他的肢体语言很松弛,似乎一直在想别的事情。但现在他全神贯注,站得笔直,用那双像加勒比海一样清澈的青蓝色眼睛直视着乔鲁诺。目光直接对准了他,乔鲁诺能感觉到那视线的力度,也许空条承太郎只用眼神威慑就能直接使人屈服。似乎有一辈子过去了,但终于,承太郎开口道。“因为我们是家人。” 乔鲁诺愣住了,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就像变成了一棵树,脚在地板上扎根。尽管他一直思考着怎样逃离承太郎身边,但现在他做不到了,听到这句话后,他再也做不到了。 “不要问是怎么回事。”承太郎说。“我不清楚。这事相当复杂,而你是其中最复杂的一例。” 乔鲁诺咽了口唾沫。“你没有骗我,对吧?” 承太郎无言地脱下身上的白色外套,拉开衬衫领口,俯身向乔鲁诺展示自己的左肩,露出脖子下方那块皮肤上的深色星星。它的形状如此完美,看起来近似一个纹身。“我知道你也有这个。” 乔鲁诺本能地摸上自己的肩膀,一察觉到手碰到了藏在衣服下的胎记,他便开始斥责自己。他不喜欢下意识地做事,只要某一天的一丁点失误就可能要了他的命。万幸的是,承太郎此人虽然奇怪而神秘,却没有趁机伤害他。 “我们家族每个人都有这个胎记。”承太郎继续说。“我们可以讲给你听,也可以教导你使用你的能力。” 如果说对于承太郎知道自己的名字一事,乔鲁诺只是感到惊讶,那么对方知道自己的“能力”,则令得他大为震惊。那能力是最近才出现的,自从他发现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不应该有人知道这件事才对。他只在完全私密的宿舍里使用过,锁好了门,百叶窗也紧闭着,承太郎绝对不可能知晓他的能力。 ——除非这是遗传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承太郎所说的,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的事情是真的。 这对他来说简直太过于出乎意料了。虽然年龄尚轻,可乔鲁诺·乔巴纳,却拥有着在生活的熔炉中精炼出的钢铁般的意志,使他能够继续昂首挺胸地活下去,并实现伟大的抱负。即便如此,他还是几近不知所措。乔鲁诺这辈子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他缺失至今的父系族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我们可以……”承太郎犹豫了一下,好像不是很想说出下面的话。他看上去既矛盾又担忧,似乎接下来是个危险的话题。“……我们可以告诉你,关于你父亲的事。” 这不可能是真的,一点都不可能。这一切来得太简单了,太轻易了!乔鲁诺一直认为,要么他永远都不会了解他父亲那边的家庭情况,要么就必须为了从外界获取每一点信息而奋斗。然而,空条承太郎就这样站在门口,主动提出要把一切都告诉他,这就感觉像从一出戏里走出来似的。用句粗话来形容,简直就是在放屁。 但是他希望能相信这件事。 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的相信。 但他想要相信。 他是这般渴望。 “好吧,”他说道。“空条先生,您大老远跑来见我,如果没享受到拿坡里所提供的一切就离开,那可就太遗憾了。您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乔鲁诺想要信任承太郎,想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信任他,于是他礼貌地发出了邀请。承太郎似乎也在考虑这一点,毫无疑问,他想分辨这邀请是否也是某种诡计。但这次不存在诡计,至少目前还没有。现在,乔鲁诺只想看看自己是否能更多地了解他所谓的亲戚空条承太郎,并进一步判断他的性格。 “那么,乔鲁诺。”承太郎说,这是他第二次念乔鲁诺的名字。“我想去购物,你能带我到处逛逛吗?” 乔鲁诺认识到,空条承太郎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人。他是一名科学家,如果他针对秀丽海景的绝高赞誉能说明什么的话,他是真的非常喜欢大海。他似乎什么都不缺,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的欲望大多都是适度的。他对为自己置办行头并不感兴趣,而是更愿意为他在意的人买东西。他走进一家Gucci专卖店,给年幼的女儿徐伦买了一个小包,然后替他名为仗助的舅舅浏览起了货架上的鞋子。 虽然很明显承太郎已经提前决定好,要给他女儿买一个包,给舅舅买一双鞋,但他似乎不清楚该送自己未婚夫什么东西好——花京院典明,对方的名字就印在乔鲁诺留在宿舍桌上的婚礼请柬上。乔鲁诺看着承太郎全神贯注地穿梭在衣架间,显然是想找到一份完美的礼物。他认为自己或许应该提供些帮助,但很快就发现,能帮的很有限。 他问典明喜欢穿什么类型,承太郎只会含糊地回答:“我想他最近比较倾向于正装衬衫。” 他有最中意的牌子吗?“没有。” 他想要什么颜色的?“可能不是绿色,他已经有太多绿色的东西了。” 乔鲁诺只能寄希望于承太郎能奇迹般地找到他满意的东西——承太郎确实找到了一件,但那不是他想送的礼物。 “这件外套不错。”乔鲁诺说着,扫视承太郎周围,想看看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件海军蓝的外套,有着金色的纽扣,非常好看。“但我想这可能不太适合他。”承太郎说过典明要比他矮一点。 “我不是打算送他这个,”承太郎说道。“只是……这是我曾经收到过的礼物,是一些家人送给我的,看起来好像就是这件。” 乔鲁诺不清楚他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说这是一件极其相似的衣服。可能是后者,毕竟时尚界先驱们只把最潮流的款式陈列在销售展台上。 “不是我主动提出的,”承太郎继续说着。“他们买了它,是因为他们说想对我好一点。” 很明显,承太郎不习惯别人为他做什么或是送他礼物。或者,也许,在过去某个时候他很不习惯这些事,毕竟他的话听起来好像他是在多年前得到了这份礼物一样。乔鲁诺想知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五年?或许有十年了。“您为什么不为自己买下来呢?”他建议道。“这件衣服穿在您身上会很好看,而且它似乎能为您带来美好的回忆。” 他有点嫉妒。看到能让你勾起美好回忆的东西,感觉一定很好。 有美好回忆的感觉一定很好。 如果乔鲁诺选择信任承太郎,如果乔鲁诺选择相信他的话……他也能拥有美好的回忆,来回顾十年后的今天吗?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承太郎说着,把外套从衣架上拿下来挂在胳膊上。又过了十分钟,他终于为他的未婚夫寻找到合适的礼物。在他买单时,乔鲁诺在他钱包里看到了一叠又一叠的里拉。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从承太郎那里偷出一些来,倒不是说他有意尝试;乔鲁诺不想加深他们之间的敌意,而且承太郎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被轻易扒窃的人。不过,这不影响他考虑一下自己能否做到。 “空条先生,”他们走出商店时,他问道。“您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的家族名为乔斯达,尽管这种现状可能很快就会改变。据承太郎说,这个家族中真正姓乔斯达的人越来越少了,家里只剩下几位长辈和一个养女,一旦长辈们去世,她将会成为乔斯达之名的唯一继承人。乔斯达之名似乎要走到尽头了,就快要没有一个拥有其血脉的人冠以这个姓氏,除非其他人中的谁决定改名。 “那么很快就要变成空条家族了?”乔鲁诺问道。 “或许吧,不过这感觉很奇怪。”承太郎回答。“已经存在一个‘空条家族’了,是我父亲那边的家庭。我母亲会是下一代乔斯达家主,如果我还活着,就可能会传给我。” 他说得就好像自己死在母亲之前也不会感到惊讶似的。 如果乔鲁诺在自己母亲去世前死掉,也不会感到惊讶。 “您真的会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吗?”乔鲁诺问道。 “没错,”承太郎说。“但不是今天,或者明天。这事……” “说来话长?” “我不想再重复自己的话了——不过,是的。” 他并没有指望承太郎会当场讲述他父亲的事。没有什么是免费的,每个人都有所需求——这是乔鲁诺多年来学到的教训。无论一个人的意图是多么善良,无论他的灵魂有多么纯洁,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他们想要的是金钱、权利,还是仅仅去做一件善事,归根结底,都是源自欲望。即使是最无私的行为也会有自私的感觉,承太郎似乎是个好人,但他也不会轻易告诉乔鲁诺,自己想要什么。 “我还没有问,”乔鲁诺说。“不过您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据他观察到的一切,承太郎过着美满的生活,他有钱,有热爱的工作,有支持着他的亲人,还有自己的家庭。既然欲望是人类生存的驱动力,那么承太郎想要什么?他还可能缺少什么呢?乔鲁诺·乔巴纳不过是一个意大利的无依无靠的无名小卒,又能给他什么呢? 承太郎看上去很困惑。“我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他说,好像这答案是昭然若揭的。“我们是一家人,虽然关系很远,但你依然是我们的家人。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知道这很奇怪,你不知道我是谁或者乔斯达家是怎么回事,我却突然出现,还表现得一副好像认识你的样子。我不是要求你离开那不勒斯或者改变生活方式,我知道你已经规划好自己的将来,我只是想问你,我能不能……”他皱起眉头,显然内心在挣扎着。“…我能否也成为你未来的一部分。” 尽管数小时前他还拒绝让步,但现在的承太郎看起来只想离开。他抬起手去抓帽子,攥紧了帽檐,在乔鲁诺看来,这似乎是他身上一种根深蒂固的代表紧张的习惯性动作。尽管承太郎抓住了帽子,却没再做什么,没有摘下来,也没有向下拉或是怎样,只是用手指捏住了帽檐。 “如果你不想来也无妨,这只是一个邀请,你当然可以拒绝。我们很抱歉——我很抱歉,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你、联系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需要我们,我们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如果空条承太郎是骗子,那他一定是天下最成功的大骗子。 “空条先生。”乔鲁诺温柔而平静地说道,带着他平日里不外露的善意。乔鲁诺·乔巴纳在生活的熔炉里精炼出了钢铁般的意志,但在那背后,他依然是一个努力寻找自己容身之处的迷茫少年。尽管年龄差的有点多,但承太郎也一样,似乎仍在寻找着自己的归宿。“我很乐意参加您的婚礼。” 那一刻,他选择相信空条承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