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比里苏】正确的事

当多比欧来敲开他的门、用一双怯懦又无助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里苏特想起他小时候也曾被父母冤枉后赶出家门过。那天他碰上一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孩子,那孩子灰头土脸,被一个青年人抓着木棍追着打。里苏特拾起了路边的石子,朝青年人的脑门扔去。被欺负的孩子趁机逃跑了,青年人火冒三丈,拽着里苏特的后领子找到他爸妈面前,说你们的孩子和小偷是一伙的,还打伤了我的脸。里苏特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父母要他给人家道歉,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可是那孩子很可怜”。没有人觉得那孩子可怜,也没有人觉得里苏特可怜,父母把他关在家门外,他在街上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被允许进家。

多比欧说:“里苏特老师,我真的没有做坏事,您愿意相信我吗?”里苏特想要带多比欧去找他的父母,多比欧扯住了他的袖子。“不,请不要去见我的父母,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尴尬,这样就好了,等明天他们消气了,我就去和他们好好道歉,告诉他们我还是他们的乖孩子。”

这座城市的昼夜温差很大,多比欧出门前还是白天,穿着短袖,到了晚上凉风就刮起来了,多比欧的手臂上起着一排排的鸡皮疙瘩。好在里苏特的家里暖暖的,还有咖啡机在煮咖啡的声音。多比欧用薄毯裹着自己,缩在沙发里,里苏特在一旁备课。咖啡煮好了,里苏特分了两杯,在多比欧那杯加了一半牛奶和三块方糖,端到多比欧面前,接着继续备课。多比欧平时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在二十个人的教室里隔着喧嚣热闹远远地看着他,里苏特在课上点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他还因为紧张把笔记本摔在了地上,那一瞬间之后他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仿佛他之前一直在等谁来用这样的声音叫他的名字,从他被赋予多比欧的名字开始,甚至从他的第一个细胞的DNA的自我复制开始,这仿佛就是他漫长苦旅的意义。但里苏特从未知道这件事,他只是动了嘴唇和声带,念了一个名字,两个音节,一个浊辅音和一个清辅音,不知道该说太轻了,还是该说太重了,多比欧思考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不让他看起来像个笑话。

多比欧洗过澡,穿上里苏特宽大的睡衣,短裤宽松得即使有松紧带也一直往下滑。多比欧坐在里苏特的床上,拾起枕边的避孕套——今天有志愿者在路上免费发放,里苏特拿到后就随意地丢在了枕边,随后就把这件事忘记了。里苏特走进来,愣了一会儿,想告诉他这是气球……好吧,多比欧虽然看起来不太机灵,但也不是傻子,于是里苏特老老实实说是志愿者发的。多比欧犹豫了一会,把紧攥着套子的手捂在胸口,问他:“老师,您可以教我怎么戴吗?虽然卫生课上讲过,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操作……”

里苏特想说这是你父母的工作,但……好吧,他在父母面前是一个“乖孩子”,也许他并不能自如地在父母面前主动提起烟、酒和性。里苏特把早就想滑落多比欧大腿的睡裤褪下,感到一阵凉意的屁股紧张地挪了挪。里苏特伸手想要除去他最后一层禁锢,又在半空中停下了。

这只是……在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而已,如果我在此时不能帮助他,他也许就会羞于再找其他人的帮助,这对他和他未来会遇到的那个女孩子都没有好处。他需要我,就在此刻,此刻我正在做对的事。所以里苏特尽量把其他杂念抛开,像一个循循善诱的教育者那样尽量轻柔地剥开多比欧的内裤,像剥开展览馆里文物上的盖布。稚嫩的阴茎恬静地卧在稀疏的毛发当中,里苏特抬头问多比欧:“可以吗?”多比欧红着脸点了点头。阴茎被老师温热的口腔包裹,多比欧瞬间绷紧肌肉,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可是这刺激有些太温柔了,多比欧忍不住想要一些更激烈的感觉,于是双手不由自主地插进里苏特的银色头发之中,强迫自己的阴茎进入他的更深处。里苏特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急忙退出来咳嗽,多比欧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于是慌慌张张地向他道歉。

“没事。”里苏特一边说,一边撕开了手中的套子,向多比欧展示怎么先把前端空囊里的气泡排出,然后一边捏着空囊,一边把套子套上阴茎,一直拉到阴茎的底部。多比欧跟着重做了一遍,笨手笨脚地让气泡跑了进去,试了几次才终于学会了。教学结束了,但教具还硬着,等待着抚慰和释放。“老师……请你……”多比欧羞极了,把脸埋在里苏特的胸前。里苏特没有多说话,扶起他的肩膀,跪下去再次为他口交起来,每一次的吮吸都能让多比欧感到一种小腹收缩的失控感,多比欧叫着里苏特的名字高潮,甚至省略了尊称,直直白白地只有里苏特三个音节。多比欧尴尬得想钻地缝,干脆装作直接睡着,顺势倒在他的床上。里苏特把他的姿势摆正,给他盖上被子,自己一个人去沙发上睡了。多比欧睁开眼睛,在脑子里复盘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抱着头在被子里无声地尖叫。

“老师,您说,性行为意味着什么?如果想和一个人发生性行为,这意味着什么?”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多比欧问。里苏特的咀嚼停了下来,过了两秒钟,他还是决定先把这口嚼完咽下再回答多比欧的问题。“如果只是想和随便一个人发生性行为,那么可能是因为你正处青春期,激素分泌旺盛导致的。如果是想和一个特定的人发生性行为,那么可能是因为。”里苏特用刀切下一小块面包。“因为喜欢。但无论是因为什么,你都一定要保护好对面的女孩,就像昨天那样把套戴好。”

昨天。多比欧突然用双手捂上嘴巴,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就跌跌撞撞地跑走了。里苏特看见他拎了书包往门外跑,问他要去哪,他说去学校,里苏叫住多比欧,要他坐他的小电驴和他一起去。多比欧的胸腹贴在他的背上,随即是他纤细的手臂环抱他的腰。里苏特的身上是香皂的清爽味道。多比欧不愿意这段路途在哪里停下,在这辆车上,他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恋人,可以是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克,可以是科特·柯本和科特妮·洛芙,可以是不被观测而交缠重叠的两个粒子,但如果停下,他们就只能是里苏特和多比欧,是没有办法把口交解释为爱的老师和学生。

里苏特发现多比欧在上课的时候一直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尤其在他和别的同学互动的时候,那双眼睛大而无神,像一个往可爱的方向设计却令人脊背发凉的玩偶。多比欧的脸上长有雀斑,当里苏特叫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真的像一只麻雀一样欣喜地跳了起来。“老师,这个问题我昨天在您家里看您备课的时候就思考过啦!”如果他长有尾巴,那么这条尾巴现在一定高高地翘起来了。

“哇哦,里苏特老师居然会请同学去做客,而且居然还是多比欧!”有人说了多比欧此刻最想听的话,但多比欧还是对其中的某个措辞感到不满:“也许不只是做客……啊。”多比欧才发现这是不能说的话,嘴巴半张着愣了,而同学们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因为他们同时吵着也要去里苏特家做客。里苏特竟然说好,我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容易不安和冲动的,哪怕是班上最被边缘化的多比欧有朝一日也会爆发怒火。嘭的一声,是椅子狂蛮地殴打桌子,又嘭的一声,是铁门暴力地嵌入门框。里苏特意识到平时被欺压的温和的孩子爆发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毅然决然夺门追上,他喊他的名字,多比欧,不要冲动,又再喊,多比欧,多比欧……

关心一个学生的心理健康的正确方式有千百种,比如问他内心有什么郁结,比如为他指点迷津,比如在他哭泣的时候拍拍他的背,给他抵上纸巾,但绝对不包括舔吮他的阴茎这一种。里苏特大睁着眼睛,皱着眉头,内心质问着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可是多比欧在被他追上的时候就硬了,硬得很难看,校裤鼓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两个人都没办法暂且越过那个小山丘。里苏特把他带到厕所,他不常和人说对不起,此刻也依旧感到很难开口,于是他露出艰涩的神情,蹲下去再次给多比欧口交。多比欧的双手插进他的头发,这次他没有再松开,拽着里苏特的头发就开始在他嘴里主动地抽送起来,里苏特害怕不小心咬到他,即使有呕吐的欲望也忍了下去,唾液无法控制地从嘴边溢出。快感让多比欧的头脑发蒙,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把乖孩子的皮囊从内里向外捅破,长着触须和獠牙,沾满组织和血液爬出。想要他,好想要他,想要占有他,把他从人人垂涎的橱窗中买回家,在私密的空间里做尽一切能对他做的事。多比欧把里苏特压在墙上,从后面进入他,没有润滑,里苏特后面的第一次痛苦难忍,但如果不这样做,多比欧的这份怒火外泄会伤害其他人,内化会伤害多比欧自己,他就是那个导火索,所以他也要承担由此带来的罪罚。叫我的名字,多比欧说,里苏特,请你叫我的名字。里苏特用夹杂着颤音的沙哑嗓音叫他,多比欧,多比欧……

多比欧忍受不住,射在里苏特体内,将他转过来挂在他的脖子上咬他的嘴唇。“请你……请你不要讨厌我……”多比欧突然大声哭了起来,眼泪流成两条小溪,不停地用手背去擦不停地流,里苏特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年长者的慈爱来安抚他,一切看上去就像回到了正轨之上。

“如果青春期的孩子情欲太旺盛了经常勃起怎么办?”里苏特请教他的同事。“你的学生?你可以让他多去运动,一定强度的运动可以缓解性欲的产生。”于是里苏特把多比欧叫来了健身房。里苏特这个人奇怪就奇怪在每次善意的举动都会适得其反,他在做臀推时候上下摆动的屁股和做臀夹时夹紧又放松的大腿都成了多比欧勃起的理由,更过分的是多比欧这次准备了润滑液,还是能够增强快感的种类,这让里苏特比上一次舒服了很多。多比欧把他放在瑜伽垫上,用沾了润滑液的手揉搓里苏特的快感中心,另一只手插进后穴里扩张,里苏特稍微把腿张大了一些。多比欧的阴茎不算很大,但进入之后也能顶到里苏特的前列腺上,在润滑液的催情作用和前列腺的刺激下,里苏特慢慢地发出了情动的喘息。

“想要让你舒服,告诉我,哪里会让你舒服?”多比欧胡乱地在他身上摸着,想要找到他的敏感带。里苏特把饱满的胸脯往前挺了挺,乳尖已经充血而挺立了。“乳……乳头……摸我的乳头……”多比欧开心地笑了,听话地用指腹揉搓挺立的两点,果不其然听见了里苏特隐忍的闷哼。“我是不是乖孩子?”

“嗯……是,你很乖……啊嗯!”得到鼓励的多比欧含上他一边的乳头,用牙齿轻轻磨着这个小圆柱的曲面,用舌尖挑逗它的顶端,同时狠狠地将阴茎操进里苏特湿淋淋的后穴,把他干到仰头高叫。听见里苏特的叫声,多比欧也感到下腹激起一股热流,他闭上眼睛,努力压制射精的欲望,至少……至少也要和里苏特一起高潮。他加大了力度和速度,里苏特的腰腹开始痉挛般地抽搐,高潮来临的时候他甚至不能控制地将身体扭成了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双腿紧紧夹着多比欧的腰。多比欧安心地射了出来,就着还插在里面的姿势去亲里苏特的肌肤。喜欢你,好喜欢,多比欧一直细碎地重复着。想和你一起去游乐园玩,想和你一起分享最贵的冰淇淋,想和你打游戏到天亮,想要和你进行性行为,只想和你一个人。

“那么你喜欢我吗?”多比欧皱着他的小鼻子问。

“我……”里苏特干涩的喉咙发不了声。他也许会在肾上腺激素分泌的时候把他对多比欧的感情误认为爱,但也仅止于那一刻,他那根本不是由浪漫吸引的爱,而仅仅是一种心疼和关怀。哪一种爱能被说是错的呢?但它们偏偏要被放在同一个天平的两端,如果天平不平衡就将不被视为美。在做好其他事情的条件下把多余的精力给他,里苏特能给多比欧的也就这么多了,他没有办法把他的全身心交出去,将他视为一起生活的恋人。多比欧捕捉到他的犹豫,在他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巴。“没关系的,老师,我会做个乖孩子,让你喜欢上我。”

“唯独这一点,不要。”里苏特握着多比欧的手腕,把他的手移开,“不要再做讨好人的乖孩子了,你应该要对自己有自信,你是很棒的。”

“老师的意思是,以后我想和老师发生性行为的时候,就可以和老师发生性行为吗?”

“不……”

多比欧笑了,大而无神的眼睛让他的脸显得诡异,里苏心里特隐隐飘过一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多比欧在故意戏弄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他这次提前准备了催情作用的润滑剂,从他拾起他床边的避孕套,或是从他敲开他的门开始?里苏特离开了多比欧以后拨通了他家长的电话,问起那天晚上多比欧发生了什么事情,电话的那头说:“没有什么事情啊,那天晚上他说要去同学家里玩,后来就在那边留宿了一晚。”挂了电话,里苏特做了一个深呼吸,思考他应该如何应对这件事情。他不想用过度恶意的角度去揣摩他的学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还不该被盖棺定论是坏的,他只是在成长的路上稍微地走偏了。里苏特在青春期也常常走偏,很多正义邪恶的判定标准太过复杂,没有人能提前告诉他一份准确的答案,他自己头硬,跌跌撞撞也这么走了下来,可是多比欧——那个哭起来会皱成湿巴巴的一团的多比欧,如果没有人拉住他的手,他会掉下去的。

里苏特和多比欧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孩子发现说小小的谎话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礼物,于是上了瘾,小谎带来的甜头满足不了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撒更大的谎,他的头上长了一个气球,每当他撒一个谎,气球就会更大一些,直到有一天,气球啪地破了,他回头一看,那些由撒谎得到的礼物也全都不见了……

“我不是傻子,不需要讲这么幼稚的故事。”多比欧打断了他,“我知道你给我家长打了电话。可是我要疯了,一想到你我就会发疯,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的生活就像白开水索然无味;如果我不能得到你,我就会因为膨胀的欲望而感到痛苦,这令我感到绝望,所以我只能使尽浑身解数接近你。我好喜欢你,绝对不仅仅是学生对老师的仰慕,或者渴望被拯救的人对拯救者的依赖,我想,我想和你平等地站在一起,做你的恋人,陪在你身边,所以——”多比欧的鼻子又皱起来,他又要哭了。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多比欧,可是这件事情是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它只会伤害你,或者伤害我。”

“老师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里苏特咬咬牙:“没有。”他才发现做一件正确的事,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情,它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光辉,那样热血沸腾,它反而是一种酸和涩,在不能见光的缝隙中默默流淌着。多比欧的眼泪流下来,接着他转过了头,“这次不是哭给你看的,别看。”他说。

多比欧的初恋随着这个夏天的蝉鸣一起消失了,当他从彩色回到灰白,他喑哑的炽热在心中烫出一道疤痕。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在课上互动的时候,里苏特喊他的名字,多比欧,多比欧。

这次他没有再像一只欣喜的麻雀一样跳跃起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