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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天之前

非典型ABO 无挂件

一般情况下,晚上十点半还来敲门的不是卢惟那就是郑伊安。失眠无聊看的鬼片太吓人,这两位用来理直气壮打扰姐姐们睡眠的理由大约有一万个。柳河岚慢吞吞翻身下床,到门口有七八步的距离,迈出左脚的话是伊安,迈出右脚的话是惟那,等一下,说不定是主恩或者Carmen。河岚在电台听说过某个决策法,把硬币朝上的正反面分别设定为一种选择但不跟从硬币的结果,因为当抛出硬币的瞬间,人们往往会对某一结果产生强烈的期待。她直视着门板,几张人脸在眼前像旋转的扭蛋机一样随机变换着。有点犯恶心,不知道是因为诡异的想象还是因为发现潜意识心理学在自己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也可能是因为相同第二性别带来的信息素结合冲突。伊安套着软绵绵的居家T恤,衣角胡乱塞进运动短裤里,像跑错寝室的小孩站在门口。和平时看到姐姐们就露出的笑容不一样,和粉丝上传SNS的视签视频里所有孩子气的神态也完全相反,带着很可恶的安静表情。河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准备在这个原本和谐的私人夜晚里捣乱,并且有把握不会被拒绝。

“河岚姐姐易感期到了吧,标记我就好了。”

河岚讨厌她对职业规则和第二性别冲突轻浮地毫不在意,也讨厌她边示弱边势在必得地发出邀请。伊安的信息素是矿泉水,因为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所以容易产生毫无攻击性的错误判断,但房间里的香薰和香薰掩盖的苍兰花香都逐渐稀释在一种危险气息里,只有河岚才能嗅到的危险气息里。

墨西哥演唱会最后一轮彩排前伊安突然不见人影,经纪人猜也许是易感期,最后七个人分头去找。失去气味这一重要线索,队友们全都无功而返,只有能够仔细比较信息素冲突程度的河岚,强忍着越靠近就越剧烈的情绪躁动,从待机室走廊尽头工具间里找到了蜷缩在角落的伊安。

“我拿了强效抑制剂。”

“姐姐不是知道吗,那东西对我没用。”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伊安在出道前正好一个月的那天清晨分化,艺温火急火燎来敲她和志宇的房门,志宇大吃一惊,年龄排行第四的多绚才刚分化不久,那已经算很早的了,为什么看起来身心最健康的伊安会提前到比主恩和惟那都先分化?

比起分化结果是否会影响自己的第二性别,伊安现在的情况更重要,姐姐们各补打了一针强效剂就先去关照伊安。志宇问河岚有没有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河岚说没有,难道是Beta?那不应该会高烧到连艺温都吓得手足无措,志宇摇摇头,弯腰凑近伊安的肩颈处。

“真的没有。”

“但是是Alpha吧,现在怎么办?”

“先送医院,你打给119我打给经纪人。艺温啊,拜托通知一下多绚不要出房间。今天的训练暂停。”

从踏进忙内们房间那刻开始头晕了一上午的河岚还以为是睡眠不足,离开医院回到宿舍没多久不适感就无影无踪,虽然有点奇怪但没多想。

两天后伊安归队重新投入出道准备,作为Alpha和目前队内唯一一个Omega多绚的互动也丝毫没有保持应有的距离。趁练习的休息间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之后伊安说自己好像对Omega没有影响,就是,无论如何释放信息素如何胡闹动作都不会诱发异性发情的那样,Omega对自己也是。

接近伊安说话的同时,熟悉的头晕再次攻击了河岚,为了出道showcase很严格地控制了饮食,胃部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即使里面只有几片碎生菜叶。

“而且姐姐,医生说那些抑制剂对我没有用处,当然我的易感期貌似会比别的Alpha频率低持续短。”

“没有其它副作用了?”河岚深吸一口气。

“医生没说,”伊安在练习室地板上翻了个身坐起来,河岚本能地把身体向后靠,伊安突然眯起眼睛,“这几天姐姐只要靠近我就会皱眉头,虽然姐姐平时对我也总是一副无语的表情,但和那些好像不一样,难道反而是同为Alpha的姐姐对我的信息素...”

“我去练习了。”余光瞥见志宇和主恩正好回到练习室,河岚打断伊安的话猛地站起来,身形微微晃了下往练习室正中央走。她不知道伊安还会这么仔细地观察她。

志宇姐也是Alpha,她对伊安的信息素完全没反应,否则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为什么只有我?

河岚喉咙发干到几乎疼痛,先给经纪人发消息说找到伊安了,确实是突然的易感期,需要整理一下。

手机放进口袋里,河岚目光又落回到伊安身上,伊安说我的信息素让姐姐很难受的话姐姐就先出去吧。河岚想笑,难道要作为姐姐的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挣扎几个小时最后任由你因为信息素过量而晕倒上不了舞台吗?当然没有走,又按了按后颈有点失去粘性的抑制贴,也不是完全想不到什么办法,只是不知道对伊安来说有没有用,试试看再说吧,重要的是不能影响正式舞台。河岚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干脆把抑制贴撕了下来。工具间内温度和气压数值缓慢爬升。河岚走得更近了点然后跪在伊安身边,把后颈暴露在伊安的视线里。

“要不还是...”

要不还是叫多绚姐来吧,不是,怎么能这么说呢,就算自己不会对Omega造成影响,多绚姐未必就想被人标记。可柳河岚也是Alpha,只是靠近我的信息素就会产生生理性不适,如果被咬了腺体会受到伤害吗?

“什么?”

“不行......”

“现在就不要耍性子了,等了好久才等来的站上家族演唱会舞台的那天。不是只为了你,为了不要影响整个团队,快点标记吧。”

牙齿轻轻磨破一小块皮肤,刺痛从河岚的脖子闪电般窜过全身又很快消失。伊安收回牙齿,垂着头脸闷进河岚颈窝,信息素也紧随其后,从肩颈铺开来一点点缠着河岚的气味磨合,明明是Alpha,却像在模仿Omega本能地依赖和寻求。颇有些无力的两个人把身体靠在一起,浓度陡增的苍兰香和伊安的信息素在空气里中和到舒适的水准。

“姐姐对不起。”

“没关系。”河岚抬起手顺伊安的头发,一个人在工具间躲了那么久,原本做好的发型都变得乱糟糟了。

“会很难受吗?”

“其实,好像没有之前反感得那么厉害了。”

“哦——原来真的还会反感我啊。”伊安精神好一些了,平时是三十秒就能叽里呱啦冒两百个字的人,现在说话慢吞吞还瓮声瓮气的。

“哎呀不是,不是你,就是信息素有些冲突而已。”河岚觉得这家伙掐字眼的样子有点搞笑,不过她还记得演唱会没有结束,“休息多久?”

“再等一下。”伊安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住了河岚腰,拥抱的力度悄悄收紧了一些。

伊安更像奇幻爱情小说里靠动物血液生活的素食吸血鬼,只要临时标记某个,甚至第二性别相同的人都能轻松解决易感期。加上墨西哥那天情况实在紧急,发生的事还算情有可原,今天又是?偶尔的假日,趁好几个队友都不在宿舍然后光明正大地来要求我一个第二性别和她相同的人标记她,不觉得太诡异了?

“伊安,你真的没忘记你自己也是Alpha的吧?”

河岚更讨厌的还是无法坚决地拒绝,好像可以又好像不行,甚至语速都慢得如同祈求。二十秒前被期待出现的这家伙真实站在面前,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狠心直接关上门。

“当然!但是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帮姐姐了。”

“我和河岚姐姐,现在像不像是只有对方的关系?真心的。”

为什么只有我?

“本来都说好了,姐姐到了易感期可以来标记我,结果总是靠抑制剂硬抗,明明那个用多了也对身体不好。姐姐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姐姐了。”

河岚叹了口气。伊安平时总以好动到烦人的姿态出现,所以原本已经习惯了她对什么都理所当然的语气,偏偏她又在特殊事件上撒娇,眼睛亮亮的,难缠的无辜与恶劣揉在里面。就这样变成了最容易让河岚妥协的人。

半年前河岚分化的那天夜晚躺在医院隔离病房里失眠到凌晨四点。如果自己没有选择成为练习生成为偶像歌手,也许会和某个心动的Omega顺理成章恋爱吧,正常牵手拥抱接吻标记发生更亲密的关系,无论如何她从没想过有天会这样接吻,最直接的原因不是冲动也不是情欲,像是被一句“没办法了”推上去的命运。

河岚在两种针锋相对的信息素里晕头转向,拽着伊安的袖口和她一起倒向床上。“你知道这样不对吧”,其实对于已经跨坐在伊安身上的她来说,责备的话更像是在质问自己。

“那你就说不要。”伊安眨了下眼睛,“就说,‘郑伊安,离我远一点。’你说了,我就走。”

因为易感期到来,河岚提前一天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不管伊安也这么早收假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早该计划像以往靠整整一盒抑制剂捱过这十多个小时。

“标记的时候会痛的。”

伊安主动撩开长发代替回答。

疼死了。比练舞到膝盖上满是淤青还疼一点,那天在工具间里标记姐姐时她也是这样吗?伊安闭着眼咬住牙,手安静地伸到河岚背后轻轻安抚。第二异性之间普通的临时标记对两个Alpha来说是几近反自然的过度融合,两种气味彼此啃咬着互相吞噬。生理性的冲动潮水倒灌过河岚所有思绪,和进行标记后就不会再躁动的伊安不一样,她得手指掐着伊安肩膀才能够忍着颤抖不做更多。

只是标记。就这样而已。

伊安睡意朦胧地躺在身边,呼吸沉重像只刚打完架的小野兽。河岚才回忆起来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搞什么,就算郑伊安已经分化了,怎么说都还是十六岁的未成年。

“干嘛要接吻。”

“姐姐要是讨厌,就当是信息素冲昏头好了,”伊安声音已经因为困倦低下去,“但我觉得不是。”

“喂郑伊安,”河岚推了推她,“不要睡着了。”

“......”

“回你自己房间里去,信息素冲突反应很大啊!”

“河岚姐姐...就今晚。”

“别闹了。”

“啊伊安,拜托。”

伊安没有再说话。她现在很嗜睡,只要靠住什么东西坐着或者躺下,超过十秒钟没搞出什么动静来就一定是睡着了。河岚脖颈枕着她的手臂,对着天花板盯了一会儿慢慢挪动身体转向伊安,这家伙难得安静乖巧的样子看得人姐姐病都要发作了。

还在长身体才会这么爱睡觉。好吧,就今晚。但是伊安,现在过零点了,严格来说已经是“明天”了。反正易感期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河岚闭上眼睛,只要天还没亮应该就不算真正的“明天”。

最后直到“明天”都过去快要一半,先结束假期的艺温可靠地为姐姐们补充新抑制剂,推开房门看到的只有这两个人把双人床睡成单人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