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X你 | My Favorite Thing(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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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因白情·白色芬芳/ 01:00】

*文中引用剧本,出自马丁·麦克多纳的话剧《枕头人》

【1】

许长安住院了。

对于爱乐者社团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跨年音乐会的企划刚刚做了一半,需要申请的赞助和场地还没有谈妥,社长大人发着高烧试图硬撑着爬起来继续工作的时候,被神秘的黑衣人大哥给按住了。

“对不起,少爷让我带句话”,黑衣人的目光掩藏在墨镜之后,看不出表情,“如果你在病好之前就回到圣塞西尔学院,爱乐者社团将要再次失去一位社员。”

原本,作为曾经短暂和许长安合作过的爱乐者社团经理,也不是不能帮忙代理一下社长的职务,但是偏偏美术系安排去冬季采风。目的地不仅风景秀丽,人迹罕至,甚至连通讯信号都只有时断时续的2G网络,只能说,不愧是风砚挑选的地方,非常适合与世隔绝地安心画画。 结束了一天的写生之后,我把画板扔在玄关,把调色盘扔进水槽,迫不及待地把电脑和手机连上wifi,拨通了视讯电话……

“嘟——嘟——嘟——”

拨叫了数秒之后,神色有些慌乱的艾因,出现在了屏幕上。

“抱歉,抱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几天不见,连艾因平素打理得顺滑笔挺的黑发,现在看着都有点炸毛,“……刚刚在和戏剧社协商音乐厅场地的事情。”

“诶,新年音乐会不是惯例都交给爱乐者社团吗”,我稍微坐起身来,而且这个时间,艾因还没有回到秘密基地可并不常见,“今年怎么会分配给戏剧社的?”

“……我的错,之前许长安病倒之前,是学生会申请音乐厅使用权的ddl”,艾因视线漂移,“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填申请表和企划案,只能照着去年的格式写了一份,结果在审核中因为创新不够而落选了……”

“早知道,我来帮你就好了”,好歹我也曾经身为爱乐者社团的经理,不至于完全不懂这种文书工作……吧。

“那你的截稿日和作业的死线呢?”

“身为曾经的对手现在的经理“,我把棒棒糖塞进嘴里,补充一点能量,”难道不就是应该相互支持的吗?“

“……你本身就是我的支撑了”,艾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中途被咽下去了,“这边得先挂了,戏剧社社长的电话过来了。”

“回见~”,虽然不知道哪里怪怪的,但是我还是挂断了视频通话。

挂断之后,我回味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不是黑眼圈又重了? 或许和人打交道争取机会,对他而言或许比熬夜上分更加消耗能量。而且,对方还是他最不擅长打交道的学生会和其它社团。

之前听说,戏剧社一直希望能在年末大戏上崭露头角大放光彩,好不容易得到跨年夜音乐厅的使用机会,让他们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 光是想想就让人一个头两个大,更何况是本就社交能量不足的艾因呢。 他之前提过,特意为跨年音乐会写的曲子,准备在跨越零点的时候第一次公开,已经练习了大半年。

想着想着,倦意就爬上脊背,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从前,有一个人,长得跟正常人不一样。他有九尺高,全身上下是松软的粉红色枕头:他的胳膊是枕头,他的腿是枕头,他的身体也是一个枕头;他的手指头是细细的小枕头,甚至他的头也是一个枕头,一个圆形的大枕头。头上有两只纽扣眼睛,还有一张微笑的大嘴一直在微笑。所以你总能看到他的牙齿,他的牙齿也是枕头,小小的白枕头。枕头人必须这个样子,他得让人感到温和与安全,因为这是他的工作。因为他的工作是很悲伤、很艰难的。

——《枕头人》马丁·麦克多纳

【2】

结束了两个月的速写,回到琴宁岛的时候,已经从暮秋进入了冬季。之前的衣服略微有些单薄,但是我顾不得这些,背着画板,拖着行李箱就直奔爱乐者社团。

不过,以往整洁的音乐社团走廊上,堆砌了一堆的硬纸板、木头框架、散发着油漆味儿的手工道具,脏得看不出颜色的一人高的破布娃娃…… 我穿过走廊走向琴房,尽管走廊上贴着”禁止喧哗“的标志,但是一些脸生的面孔,拿着台本念叨着奇奇怪怪的台词,吵得人脑袋嗡嗡的。 我不禁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让重视维护社团音乐殿堂氛围的许长安撞见这一幕,恐怕当场又要昏过去吧?

当我蹑手蹑脚地推开艾因琴房的门,却意外发现有几个同学也在。

“啊,同学你好,你是传说中爱乐者社团的经理吧?艾因同学说,得等经理回来,才能敲定一些合作细节……”

怎么回事,居然爱乐者社团要和戏剧社合作?把音乐视若生命的艾因甘于陪衬? 我把视线转向艾因,他后背挺直得像一把匕首,但是眼睛里的神色也多少让我心生怜悯。

“没错,把你们的企划案交给我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可以继续去会议室详谈”,我也得努力表演得像样一点,心领神会地接下了艾因的暗示,“艾因同学还需要继续准备他的演奏。”

我用余光瞟到某个人此刻如释重负的从后门溜走了……呵,回头可得要好好补偿一下。

直到我看到企划书之前,在心里也至少酝酿了八百种话术。 但是,当那本灰不溜秋的资料被递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还是愣住了,都不能说它专业不专业的问题,只能说是大为震撼。

——看起来像是三岁儿童用马克笔涂鸦出来的扭曲线条,在灰色的封面上勾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形,眼睛是一个被圆圈起来的叉,咧开的大嘴里都是锯齿状的尖牙。 还有扭曲的几何形构成的房子,旁边有几只同样抽象的四足动物。标题也是歪歪扭扭的,很难看出到底是哪国语言。

难道,爱乐者社团的企划,是输给了这样的东西?

我疑惑地抬起头,戏剧社的社长和干事信心满满的样子,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最杰出的戏剧,配得上最杰出的音乐。”

不错,这Slogan我喜欢,真是漂亮清纯毫不做作地抬了自己一手。 然后,我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企划案的剧情梗概,看上去是个挺简单的剧本,主人公卡图兰是一个视创作如生命的作家,他还有一个智力障碍的弟弟,还有一个好警察一个坏警察。因为作家写下了一些令人不安的黑色童话,被认为和一系列儿童失踪案子有联系,而被警察调查质询。 我暗自盘算了一下,服化道的需求应该都很简单,主要还是看演员的发挥,还有灯光音乐的氛围配合,典型的小剧场话剧,换言之,起码以我这种看不出来,这种话剧有什么值得放在圣塞西尔学院年末大戏的舞台上的必要性。

——更不用说,让艾因来为他们充当绿叶。

我捎带疑惑地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戏剧社社长,他似乎胸有成竹,把一沓贴满彩色便签的剧本递给我。

“或许代理社长可以把整本剧本看完再做决定……就像,你们的钢琴家先生一样。”

虽然,以某俗语的教诲,不应该以封面草率的判定一本书的价值。 但是,以我对艾因的了解,他向来对戏剧并不感兴趣,这又不是音乐剧,他哪来的耐心看完这么厚厚一沓写满备注的剧本。而戏剧社长那副洋洋自得的自信神色,偏偏又不像是凭空扯谎。

“那等我把剧本看完,再和贵方进一步讨论。”

况且,这一沓剧本里不只是写满了批注的对白,还夹杂了几页乐谱,从字迹看,正是我们的钢琴家首席的手笔。

从前有个小男孩,父母对他慈爱关怀。在一片美丽树林中的这所大房子里,他有自己的小房间。一切他都应有尽有:世界上所有的玩具他都有;所有的颜料、所有的书、纸、笔。从孩提时代起父母就在他身上植下了创作的萌芽,而写作成为他的最爱:故事、童话故事、短篇小说,所有那些小熊、小猪、小天使等快乐而五彩缤纷的传说,有的故事有趣,有的故事精彩。 他父母的试验成功了。他父母试验的第一步成功了。

恶梦的开始是他七岁生日的那个夜里。至于隔壁房间为何总是锁着,男孩从不明白也从未问过。直到隐约的电钻声、咯吱的门闩声、某种电器嘶嘶的钝声和一个孩子被蒙住的惨叫声透过厚厚的砖墙传了过来。 一天夜里,男孩问母亲,“妈妈,昨天夜里哪来的那些噪声?”在每一个漫长、痛苦、无眠的夜晚之后,他都会这样提问,而他母亲总是这样回答,“哦,宝贝,那只是你那美妙而又过分敏感的想象力在跟你开玩笑。” 男孩说,“噢,所有跟我同年的男孩都会在夜里听到那种可怕的声音吗?” 母亲回答,“不,亲爱的。只有那些聪明绝顶的孩子才会听到。” 男孩说,“哦,酷。”

于是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男孩继续写着故事,他父母继续疼爱地鼓励着他,但那电钻声和惨叫继续着。于是,他的故事变得恐怖,而且越来越恐怖。在慈爱、关怀和鼓励下他的故事越来越精彩,同样,在拷打和虐待孩子的声音中他的故事也越来越恐怖。 十四岁生日那天,他正等待着故事写作选拔赛的结果,隔壁上锁房间的门下塞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整整七年,只是为了一项艺术试验,他们疼爱你而折磨我,一项获得了成功的艺术试验。你不再写小绿猪的故事了,对吗?”纸条上的签名是:“你的哥哥。”字迹用鲜血写成。 他猛地破门冲了进去。只有他的父母亲微笑着坐在那儿。他父亲摆弄出电钻声,他母亲发出一个孩子被蒙住的惨叫声;俩人身边还有一小罐猪血,他父亲让他看那张血书的反面。男孩翻过纸条来看,发现他赢得了短篇小说比赛的一等奖——五十英镑。 三个人大笑起来。他父母试验的第二部分完成了。

不久,他们就搬家了,他最终感谢他父母让他体验了这种怪异。几年后,在他第一本书出版的那天,他决定去重游他童年时代的家,这是在他搬家之后的第一次。 他在他当年的房间里转悠,所有的玩具、彩色颜料还是摊了一地。接着他走进隔壁房间,生锈的电钻、门锁和电线还搁在那儿。他微笑着想起了当年荒唐念头的一切,但他的微笑突然消失了,他发现床铺显得异常笨重。他拖开床垫,发现了一具可怕的孩子尸体。一具十四岁孩子的尸骨,每根骨头不是断裂便是烧焦。 尸骨的一只手上攥着一篇用血写的故事。男孩读了那篇故事,那篇只能在最毛骨悚然的苦难中写成的故事,却是他读到过的最美好、最温情的故事,而更糟的是,这篇故事好过他所写或他要写的所有的故事。 于是他烧了那篇故事,把他哥哥的尸体盖好。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事,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的出版人,他一字不提。

他父母试验的最后部分结束了。

——《作者和作者的兄弟》卡图兰

【3】

我夹着厚厚的剧本,拖着行李箱回到了秘密基地。

毫不意外,某个人连衬衣都没换,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婆娑的树影透过玻璃窗投下的光斑亲吻着他的脸颊,连紧绷的眉眼被和煦的阳光晕染得舒展开来,领带被松开,隐隐透出微微起伏的锁骨。 树林和双层玻璃隔绝了远处校园的人声,此刻安静得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大白从角落里窜出来,我赶紧对着它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它安分一点。 但大白并没有那么听话,踩着地上散落的乐谱大摇大摆跑回来蹭我的腿,铃铛洒落了一串清澈的脆响。

“嗯……?”,一双睡眼惺忪的红色眼眸投向了我,“你回来了,经理小姐。“

大白久别重逢,绕着圈用尾巴蹭着我的腿,发出不满又带着撒娇的咕噜声,虽然看着毛发光泽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但还是蹭得我心底里痒痒的。

“这家伙……平时对我没好脸色”,艾因坐起身来,挑起下巴瞪着它,尽管脸颊上还留着午睡压出来的微红,“倒是给它去添猫粮的时候,却拽着裤子不让走了。只能把它一起带回来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我搔着大白的下巴,安抚着它的不满,“但如果没有这一手碰瓷的本事,也不至于入学第一天就赖上我吧。”

“哦,我还以为是随主人呢”,艾因小声嘟囔着,“毫不客气的在我打排位的时候霸占VIP席观战,还趁不注意从我的杯子里喝水,差点把黑胶唱片当做猫抓板,睡觉的时候也喜欢钻被子……把它扔出去,第二天早上又爬进来了。”

“所以我平时睡觉都锁门的啊”,大白似乎听不懂,或者也不在乎某人的控诉,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伸展着身体,“一开始是试探,看你并不阻止,它不就逐渐胆子大起来了嘛。“

“画家小姐,我果然还是感觉你对它的影响更有问题。”

“怎么说?”

“如果不是因为你,之前在我秘密基地留下的痕迹太多了,也不至于让它在这里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到头来连撵都撵不走。”

“毕竟,它也是心眼子挺多的小猫咪呢……天然知道,一撒娇别人就拿它就没办法。”

“……你最好是在说猫。”

“不然呢?”我把手伸向了艾因睡得乱翘的头发,指间漆黑的发丝又硬又直,被顺毛之后回到了根根顺滑的状态。

他趁机抓住我的手,在掌心落下一个吻,鼻息扑在了我的手腕上。

“艾因?”

“我也想你”,他从下往上看向我,“你落在窗台上的发圈,大白四处掉落的毛,留在架子上栀子花香味的洗发露……一切习惯和不习惯的东西,都让我想起你。”

“艾因……”

他顺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直到额头抵着额头,那双红眸近在咫尺,让我无法回避他眼底地炽热。

“画家小姐”,他的睫毛在我眼前扇动,“你可以把行李先放下了。”

俩人忍不住噗嗤一笑,夹在手上的那摞剧本顺势滑落到了地上。艾因小心翼翼的绕过纸片,帮我把背上的画板放到了墙角,然后蹲下来一起收拾这遍地狼藉。 我们一页一页的整理剧本,按照页数叠好,看起来,艾因在剧本中留下的痕迹,不只是那几页乐谱。有些台词也被彩笔圈上,还批注了一些文字。

“这个剧本里的故事……你很喜欢吗?”

“……也许吧”,艾因一边收拾着点缀着各色便签贴的纸页,一边用视线扫过文字,“虽然里面有些故事有些奇怪,但是感觉很多故事虽然残酷却微妙的也让人觉得温暖。”

“比如说?”

“比如说,那个小绿猪的故事”,艾因拿起一页贴着绿色便签的剧本,“它很笨拙,却也很温暖,也是弟弟最喜欢的故事,他或许从哥哥的讲述中,看到了哥哥对他,对这个世界还是抱有温情的……“

“我还以为,艾因会更喜欢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下手稿的哥哥……”

“也很喜欢,但是至少我不觉得,只有痛苦之中才能诞生伟大的艺术”,他抬起视线看向我,“我相信哥哥想要留下那些故事,不仅仅是因为其中蕴含着绝妙的叙事技巧,也包含着他对家人复杂的感情。”

“又或许,创作本身就只是为了创作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即便是扭曲了现实?”

“也许是吧,但是我相信最初促使他写下那些故事的,依然是一些温暖的东西。”

“这就是同意和戏剧社合作的理由?”层层叠叠的纸张,带着形形色色的故事回到了我的手中。

“或许,有时候在舞台上看不到的创作者的身影,他依然无处不在”,艾因把手边的乐谱递给我,“我或许只是擅长音乐这一种语言,但我也明白表达情感的语言并不止于此。”

“不过,或许你说得也不算错”,艾因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我,“或许正是那个不惜一切想要留下自己故事的哥哥,打动了戏剧社的人,让他们一次次的排练,年复一年的申请年末舞台的使用权,也坚信这个故事能够且应该打动更多的人。“

“哎”,我故作夸张的叹一口气,“看起来身为经理也没法阻止心意已决的首席钢琴家了。”

“当然,我也不是免费给他们配乐的……”

“嗯嗯嗯……才不是白给呢。”

“经理小姐”,艾因咪细了眼睛也掩不住神色,食指扣进领带的领结扯了一下,“在你看来我就那么好说话么?”

“不是吗……别,起码等我先把剧本放好再动手!”

就连大白都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只是摇着尾巴打算去睡一个回笼觉。

很久很久以前,异乡的土地上有一个农庄,非常遥远。那儿生活着一只小猪,它同猪群中别的猪都不一样。它是绿色的。几乎闪着深绿的光泽,就像火车隧道里油漆的色彩。小猪非常喜欢它的绿颜色。它并不讨厌正常的猪的颜色,它觉得粉红色也挺好,但它喜欢自己的颜色,它喜欢有些不同,有些特别。 可是,其余的猪不喜欢它的绿色,他们很嫉妒,总是欺负它,让它受罪。 猪们没完没了的抱怨惹恼了农夫们,于是他们想,“嗯,这事我们得想想法子。”于是一天夜里,当所有的猪都在野地里睡觉时,农夫们溜出屋子,抓住了那只小绿猪,把他弄到猪棚里,小绿猪尖叫着,其他的猪都嘲笑它。 农夫们把小猪弄进棚后,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漆桶,桶里盛着非常特别的粉色漆。他们把小猪浸在漆中,直到把它从头到脚都漆遍,不剩一点绿色,然后把它拴住,直到晾干了它身上的油漆。 这种粉色漆的特点是永远也洗不掉也永远盖不住。 小绿猪说,“求求你,上帝,别让他们弄得我跟别人一样。我喜欢有点不同。” 可这时已经太晚了,油漆干了,小猪被放回野地里的猪群,在它穿过猪群,坐到它最喜欢的一小块绿草地上时,所有粉色的猪都嘲笑它。它想弄明白上帝为什么没听进它的祈祷,可它弄不明白。它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它那么多的泪水也洗不掉那可怕的粉色油漆。因为它永远也洗不掉永远也盖不住。 但是那天夜里,当所有的猪们熟睡时,那些稀奇古怪的云开始聚集到它们的头顶,接着下起了暴雨,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可这雨不是普通的雨,这是非常特别的绿色的雨,像油漆一样的稠,它的特点是永远洗不掉也盖不住。 当早晨来临,雨已经停了,所有的猪都醒了过来,他们发现自己每一个都成了鲜绿色。 每一头猪都是绿的,只有原来的那头小绿猪,现在成了小粉猪,因为奇怪的雨洗不掉也盖不住农夫们早先给他漆的粉色油漆。当它看着四周奇怪的绿色猪群的海洋时,看到大多数猪们像婴儿一样地痛哭流涕时,他微笑了,他感谢仁慈的上天,感谢上帝,因为他知道他依然,像过去一样,稍稍的与众不同。

——《小绿猪》卡图兰

【4】

在一场演出结束之后,或者说,另外一场演出即将正式开始之前……

和以往聚光灯下,舞台中心的艾因不同,今天他穿着的演出服没有华丽的面料,没有点缀的装饰。当演奏者身处于乐池之中,任何闪烁的反光都是不必要的干扰。 这或许是音乐社最低调的一套演出服了,但是即使是简简单单的素面黑西装,合身的剪裁和利落的线条依然衬得艾因的身形纤长而挺拔,只有衬衣领间的薄汗,蒸出温热的粉香,依然透出熟悉的气息。 此刻,安静的黑猫垂着尾巴,把自己藏在阴影之中。黑暗之中他的视线看向我,是那幽暗深处唯一发光的东西。

“艾因”,这是只属于彼此的咒语,“今天你的演出,非常的棒。”

“嗯。”

“艾因,累了吧?”

“是。”

他从黑暗处伸出手来,把我捞过去,把脸颊枕在我的肩窝里

“充电”,他的睫毛扫过我的耳垂,温热的鼻息把他身上的粉香沾染到我身上。

“下一场特别演出,还有十分钟,请各单位就位——”

“艾因,下一场是你。”

“5%,还不够”,他的声音闷闷的从耳畔传来,半倚着隔音墙把我往身上带。

“灯光就位,麦克风就位,还有人呢——”

“来快充一下,”我蜻蜓点水地印上他的唇角,或许是灯具的炙烤,他的嘴唇灼热而干燥。

“30%”,他的声音更低了,胸腔震动着笑意,双手圈住了我的腰。

“还有最后5分钟——”

“那再补下妆?”,我笑着含住了他的下唇,小口小口地把唇膏喂进他的嘴里,交换着彼此的温度,温润地填满了他唇齿间的燥热。

“还有三分钟,有人看到嘉宾没有——”

艾因依然专注地回应着我,娴熟地用舌尖撬开我的齿列反客为主,纠缠着,挑衅着,侵袭着,即使敛起眸光依然灼得我脸颊发烫,从容地把逐渐失控的吐息尽数吞下。 但是那双纤长有力的手,却把我越抱越紧,让肋骨都近乎吃疼,像是要把两个月的份都补回来,贪婪的渴求着被充盈。 靠得太近了,两颗心脏被重叠在一起,感知着彼此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轻微的摩擦让彼此陷得更深。 其它人需要的首席钢琴家,是他娴熟的技巧和流畅的表达。而接下来的演出,艾因需要一些更热切的情绪。 他是黑暗角落里阴燃的火,试图点燃整片夜空。 直到他的唇被润成了雨后的蔷薇,帷幕后呼喊安可的声浪透过厚厚的天鹅绒召唤着他登台,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120%”,钢琴家微微一笑,唇色被衬得格外明艳,“谢谢,画家小姐。“

追光灯打到了入场口,接下来,这是属于他的舞台。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本次年末大戏,为我们带来管弦乐演出的爱乐者社团,首席钢琴家艾因,带来他为这场剧原创的音乐!”

观众们还有人沉浸在戏剧的余韵之中,或许还不会注意到台上的演出者,唇角还带着略显明艳的笑容吧?

当男孩在十四岁生日时,他读了那张血纸条,冲进隔壁房间。他发现他兄弟还活着,但受伤的脑子已经无法恢复。 那天夜里,当他父母熟睡时,这刚过了十四岁生日的男孩用一个枕头压在他父亲的脸上,父亲的四肢痉挛着,顷刻死去了。男孩拍了拍他母亲的肩膀,唤醒她,让她看到死去的丈夫后,他又将枕头压到了他母亲的脸上。 第二天,他把双亲埋在了家后的许愿井旁,并带着他的兄弟离开了那个地方。

——《作者和作者的兄弟》另一个结局

【番外】

艾因左手抱着一捧花束,右手牵着我的手,熟练的甩掉无数关切和艳羡的目光,大步流星地带着我穿过校园。 月光在叶片之间闪烁着银白的光,黑色的西装外套盖在我的肩头,熟悉而温柔的粉香带着尚未消散的体温拥抱着我,白衬衫的背影穿过林间微凉的晚风,而手心里重叠的心跳依然带着灼热的温度。

虽然有些对不起许长安……但是不得不承认,即使他没有生病,恐怕也拿不出这么棒的企划案。 尽管我和艾因一起看过无数次的剧本,也为这部剧创作了海报,但是看到演员全身心地把角色带到舞台上,依然被他们的热情所打动了。 更不用说爱乐者社团的配乐,管弦乐演奏的黑色童话风格也演绎得令人耳目一新,把几个耸人听闻的故事的配乐,演绎得又童真又残酷,既没有喧宾夺主盖过故事和台词的风采,也能让观众沉浸其中感受到音乐超越语言的可能性。 不但圣塞西尔的老师对此赞不绝口,校方为年末大戏邀请的演艺圈名流也被这“过家家似的学生舞台剧”的演出效果所征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还想和主创进一步洽谈今后的合作。

比起上次艾因的“叛逃”,这次他或许是为爱乐者社团找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希望他站在舞台中间,能成为所有人的希望。但是他从来不觉得只依赖一人的社团是能够延续下去的,所以才一直试图找到,能够让其它人离开他,也能继续走下去的道路。 即便是,暂时让出自己的C位,乃至暂时让出一场年末大戏,但是只要能让爱乐者社团继续成长,又何必在乎形式呢?

在我思维飘逸时,一捧带着水珠的玫瑰和清香一起扑进了我的怀里。

“保管一下,我来开门。”

我这才发现已经走到里秘密基地的门口……虽然,本来没打算回自己家。 我禁不住把脸埋进了花束,新鲜花朵那湿润而清新的气息和外套上的粉香交融,花瓣上的冰凉的水珠沾上脸颊。 随着金属的响动,暖黄的夜灯给夜色打开了一扇门,大白已经安稳的睡着了,我们蹑手蹑脚绕过它,把花束放进了花瓶。

等我洗澡出来,桌上除了冰可乐还多了一杯玫瑰红茶。

“今晚有点冷,所以多提供了一个选项。”

“有没有感觉,这个场景有点像一首歌?”我轻轻哼出了一段旋律。

“……玫瑰上的雨滴和小猫的胡须”,毫不意外艾因微笑着接上了歌词,“明亮的铜水壶和温暖的羊毛手套……这些都是我心爱的东西。”

“奶油色的小马和脆脆的苹果派“,他不安分地把手圈上了我的腰,一口一口的轻啄我的唇角”……你也是我最心爱的东西。“

“等等,哪里唱错了吧?”刚刚洗完澡浑身软绵绵的,即使抵抗也没啥说服力。

“没有错,这可是音乐家的版本”,艾因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边把肆意的吻落到了别处,“雪花停留你的鼻子和睫毛上,银白色的冬天融化成春天……这些都是我心爱的东西。”

他的手顺着裙摆探入,揉上了我的腰窝,若即若离地轻揉。旋律和歌词被压得越来越低,近乎于耳语,随着一个个的吻,落在的我的颈间和耳畔,逐渐融化在湿润的声音里。

“画家小姐……还满意我的版本么?”,他的红眸也笼上一层雾气,被细密的眼睫敛着。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的肌肉线条,流进了衣领深处。

在卸下礼服的桎梏之后,他的发间和耳后残留的粉香,也甜得近乎让人想起脂粉气之类不太礼貌的形容词,给他锋利的轮廓也裹上了一层糖衣…… 当然,我并没有告诉过他,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小猫胡须,只是纵容他胡闹的同时,我也能顺便埋进他的领间尽情吸猫罢了。

“当然是喜欢啊”,脑袋被热气蒸得晕乎乎的,近乎站不住,还好艾因一直稳稳地托着我的后背,“因为艾因也是我……想起来就会觉得开心的小猫咪。”

“?……怎么感觉我的地位也没比大白高多少呢。”

“客观来讲,大白住进我家还比你早一点。”

我笑着看艾因的脸色阴晴不定,然后他赌气似的把我抱起来扔进了床。

“起码,大白可不能睡床。”

他把双手撑在我的脸侧,夜灯微弱的暖光勾勒着他精瘦的线条,即使是逆光中那双眼睛也闪闪发亮。 我从下往上笑着用双手圈住艾因的脖子,十指揉进的丝滑的发间,他心领神会的落下了吻。 不再是嬉戏一样的玩笑,而是把这两个月的思念、不安、焦燥、渴求统统倾注其中。同时,也把我的焦虑、疲惫、空虚、贪恋一股脑的拆吃入腹。

“艾……因……”,我下意识的呼唤他,却不知道想说什么。

“嗯,我在呢”,他并没有停下,只要传达到心意就好。

语言可以很复杂,也可以简单到不需要任何修饰。 只是两个同样渴求安抚的身体,自然而然的相互贴近,就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渴求。

裙摆不知不觉被堆到了腰上,艾因微凉的手指抚摸着滚烫的柔软曲线,近乎陷入其中。 若即若离的指尖,带着酥麻的触感在我身上游走,身上的水痕早就被体温蒸发,只剩下光滑的触感。 我仿佛也变成了一个铜水壶,热得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纤长的指尖夹住了胸口的红果,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着乳晕,轻轻的揉捻着提拉起来。 许久没有体会过的触电感,像是一把揪住了心脏,忍不住在他的掌心颤抖。 艾因却不着急,不紧不慢地逗弄着它。

“画家小姐好像比之前还要敏感了,就这么喜欢我摸这里吗?”

“因为很痒……”

“还要再重一点么?”,他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动作,一边用舌头照顾另外一边,“毕竟,我也好久没有吃到香香软软的画家小姐了。”

温热湿润的触感顿时包裹了乳头,舒服得我倒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胸脯激烈的起伏着,更像是送上前去一样。 艾因的吐息扑在胸口,唇齿间发出湿润的声音,让雪白浑圆的乳肉上上下下的颤抖着,乳尖被吸吮得整个硬挺的立了起来,又被舌苔碾压深陷到乳首里,反复拉扯轻微的疼痛,让小巧的嫩果更加敏感和脆弱。 而艾因和我,逐渐凌乱和灼热的喘息,也分不清彼此。

他另外一只手则逐渐往下试探,直到感受到指尖开始泛滥滑腻湿热的质感。

“可以吗?”

他的眼神无声的询问。 我微微咬住了下唇,轻轻点头。

或许是因为久别重逢,今天他准备了漫长而温柔的前奏。 一只手握住我的腰侧,另一只手轻碾蜜豆掠过花穴口,指尖就沾满了银亮的水液。 试探地插入一根手指,小穴软肉紧紧咬住手指吞吐阖动,他也缓慢的用指腹摩擦着半指深的某处凸起。 过电一样的快感一浪一浪的把我淹没,只剩下不明意义的音节。

“呜……嗯哈……”

尽管娇声如猫爪一样挠得心底痒痒,艾因的呼吸也逐渐粗重,手指依然执拗地维持着轻重深浅的节奏,直到甬道一张一合的吐出清液,才堪堪能放进两根手指。

“不要紧张……慢慢来就好……”

艾因清亮的声线,因为沾染上了情欲而略带沙哑,但却又格外的撩人。

“哈啊……我想要……艾因的……进来……”

意乱情迷,语无伦次,迫切的渴望着充盈的可爱神情,映入艾因的眼里,让胸中的火近乎把理智燃尽。 艾因吻上了泪眼婆娑泛红的眼角,握住肉茎的根部让圆润的头部在穴口浅浅的试探,那滚烫的小口一点一点地把它吞没。湿热润滑的质感,让他发出了浅浅的喟叹。 但是,这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忍不住挺直了腰,咕唧一声吞进了大半根,激得艾因的腰也绷得紧紧的。

“哈……画家小姐,就这么想要么?”

“想啊”,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想要艾因的亲亲,想要艾因整个都……两个月的份,呜……”

艾因双手掐进了我的腰,把整根没入其中。突如其来的充盈,把整个甬道的褶皱都熨平了。 酸胀的感觉激得我绷紧了脚尖,双腿紧紧的攀上了他的腰,一时间安静的房间里啪叽的水声绵延不绝,官能的声响和粗重的喘息,还有细微的娇声,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 眼前像是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艾因炽热的欲火在我体内绽放,深入到最深之处,让理性溃不成军。 而即将绝顶之际,他又温柔地抽离,在浅处的敏感点反复碾压摩擦,反反复复让人难以自禁的拧动腰肢去迎合他,又涌起满溢的春水。

“嗯哈……艾……因……哈……”

“还要……吗……”

“要……快点……给我……艾因……”

艾因带着最狡黠的笑,落下最温柔的吻。

“……那就好好说出来。“

“艾因……求你让我去……”

“嗯。”

他再次含住了我的唇,缱绻缠绵,沉溺其中,下身却更加努力地横冲直撞,一次一次的深入,直到快感混杂着微疼,让我忍不住扬起了头,绷直了身体。 而突如其来的收紧,也让他小腹涌起一股热流,把全部的欲望终于释放在我的体内。

高潮之后,两个人的身体都软绵绵汗津津的相互纠缠在一起。

艾因拨开我的额发,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我也一直想你啊,画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