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ither sword nor crown by arahir 3(2/3)

库努特从来不擅长欺骗自己。对一个在喋血的家庭中长大的体弱多病的孩子而言,这从来不是一个选项。命运很早就注定了。被送去守伦敦桥,在无经验的情况下,对抗约姆战士,这是一种必然。他从来没有期待能回家,也没有给自己讲一个漂亮的故事解释为什么,不管拉格纳始终多么乐观。所以当第二天,托尔芬在他们还没吃早饭的时候就把他拖去训练,坚持他们将不用武器对战,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带着狂热的关注把他推到地上,接下来发生什么也就不足为奇了。库努特开始感到那道目光在一天剩余的时间里盯着他,不比王冠轻,并对他索要不比它少的注意力。训练的假象一直持续着,直到夏天升温的时候。他们仍然这么做,只是在行军和小领主求见的间隙,以及在哈拉尔德的援军到来前、频繁的战争演习期间,他们找时间去更偏远,更安静的地方。他们一起出去,一个人会带头,就在前面一点,就在那些树后面,库努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不是爱,但感觉很好,这就够了。

贡纳首先对此做出了评论——这说明了一些问题,考虑到托尔芬的存在本身对他已经是一个持续的恐惧点。当库努特想要片刻的安宁,他需要的全部就是叫托尔芬到身边,然后看着其他人像老鼠撞见猫那样逃走。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贡纳问他托尔芬还好吗。库努特觉得用这种方式来问托尔芬有没有在计划着任何谋杀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尤其当这是贡纳问的。他回答不起;他也几乎不知道答案。

他们之间存在的东西现在在他的皮肤下发痒,一种持续的不适,一种持续的欲望。

“你对他做了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一天的晚饭桌上问他,声音太大了。托鲁克尔在任何房间里都是显眼的存在。

“对谁?”好像库努特不知道似的。

托鲁克尔向屋子对面点点头,托尔芬已经在那里的入口做好了窝。“卡尔塞夫尼。他看起来想把你生吃了。”

库努特被他的葡萄酒噎了一下。“没事吧。反正他想杀我。总有一天他会的。”

现在轮到托鲁克尔大笑了。“杀。这是那种表情的意思,嗯哼?”他靠过来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库努特的肩膀,让他坐的椅子都嘎吱作响,桌子也是。“好吧,据说这个冬天会很冷。没有人会怪你保持着一张温暖的床。人各有口味,对不对?”仿佛这是一个很好的笑话,他又大笑起来。

是的,各有口味。在大厅的热气中,托尔芬脱掉了外套,其下的深蓝色衣服紧贴着他的身体。他喉咙处的系带正在松开,袖子用皮革扎着。这一次,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最近开始和约姆战士们低声交谈,在他们接受询问时回答,而且以不止一个音节。他一直皱着的眉头舒缓了。以前,他有一种忧郁的美,就像库努特为之祈祷的圣像之一,如此受伤,如此热忱。现在,他仅仅是英俊。这更好,也更糟糕了。

“你不介意吗?”库努特问。

托鲁克尔挠了挠胡子,然后说,“不会。但我想带他一起去麦西亚。我能用上他。”

很快他就要出征了。托鲁克尔会从东边攻破麦西亚。哈拉尔德的人会从北边加入。库努特会和他们一起去,清理残局,接受停战并达成谈判。麦西亚,然后埃塞尔雷德,然后英格兰。然后是所有地方。一旦他们拿到中部地区,一切就将顺其自然,那位弱小的国王的权力将会崩溃,他可以听到它的声响。

“如果你更想留下他……”托鲁克尔开口,其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留下托尔芬,像一只猛兽。不。

热量从他身上飘走,被吸出去,然后头上戴着的金子的寒意冲刷过他。托尔芬不是能被留住的东西。库努特也不是会在战士身后叹息的少女。一年前,他放弃了抵抗;即使那时他也知道自己的感觉,知道这是他不能满意或掌控的世界的一部分,但之后神父向他解释了爱。它是自私自利的,他说。冰是爱,死是爱。这是欲望,而库努特接纳了它。他会让托尔芬在自己的床上。他会浪费整个夏天和他在一起,把麦西亚抛到脑后,而托尔芬会成为他的东西,直到有一天他露出獠牙,展示他其实是一只狼。

或者更糟:托尔芬会被驯服,然后束缚在他身边,就像曾经对阿谢拉特一样,除了渺茫的复仇的希望以外再没有任何食粮。他们可以从彼此身上获得快感,但从未谈论这个。从未让它更多。

最近,在战场上,他用这样一种眼神看着他。屈服而变味的。他去侦察,脸上带着血迹回来,而且完美地报告了谁在那里,在干什么,但之后他不再向库努特要求一次对决或者一顿饭或者任何东西。他走向被窝,然后什么也没说。

库努特想起那天雪中阿谢拉特痛苦的疲惫,他把托尔芬打到差点死掉的时候,每个词、每个动作里明显是挫败,终于厌倦了他制造的生物。

“带走他。”库努特喃喃地说,戳着他的盘子,尽管胃口已经没有了。“但要留心一点。你知道他很鲁莽。”

托鲁克尔看了他一会儿,眼睛震惊地睁大了,然后表情转变成一种狡黠的喜悦。只要是关于战斗的事情。但库努特让目光保持坚定。把他带回来给我,他希望它看起来在说。

托鲁克尔对他碰了碰杯,微笑了。

***

托尔芬向他抗议这件事。很吵,用了很久。

“我们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他在过去的十分钟里一直喊着,嗓子在裂开的边缘。

“我没有反悔。你——”库努特开始说,但随后又不确定该说什么。他对托尔芬总是讲错话。我不会在你离开的时候死的;你可以晚点再回来然后杀我。他脑海里完全能捏出托尔芬脸上受伤的表情,尽管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而库努特气自己,气托尔芬,也气这个世界,为他们之间的东西是多么虚无。

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托尔芬在走开时发出一声太接近吼叫的声音,沿着过道走进夜里朝树扔刀子,对月亮尖叫,或者做当他的人生变得难以一件件处理时他会做的任何事情。

晚点他又回来了;在凌晨时分钻进库努特的房间,栖息在他的床尾,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壁炉里低矮的火焰。

这就是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决定的时候。随着王冠的重量从头顶卸下,宴厅的热气散去,他知道,只有喉咙深处永远的痛楚提醒他,他自私的爱仍然属于他,仍然珍贵。他可以为托尔芬负责,可以照顾他,喂养他,陪他训练和抱他,但他无法拥有他。这与托尔芬对阿谢拉特执迷的关心别无二致,而他自欺欺人直到这终结。

无论他对托尔芬来说是什么,他不希望它是一个谎言。

托尔芬所有的争辩到了早上就沉寂了。他栖息到库努特给他的那匹黑色的马上,仅仅皱着眉头,库努特备用的一件毛皮斗篷裹着他,以抵御他们两人心中将至的寒意。托鲁克尔在托尔芬旁边像一座山;在一支涣散的队伍打头的位置,他们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出发,约姆战士们为战争的前景而大声欢呼。在他们走之前,托尔芬回头看了一眼,在前方田野的薄雾中只露出半张脸。

那表情难以辨认。某种像是渴望的东西在库努特内心深处翻腾着。他推开它,用他越来越熟练的方式,那种推开所有提醒他从前柔软的部分的东西的方式。到现在,只剩这一件。

他的父亲会感到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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