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ither sword nor crown by arahir 4(1/7)

4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库努特压低声音说,视线落在托尔芬身上。所有人都因长途跋涉,因狩猎而疲倦了,尽管托尔芬的状态比剩下的人要好,他也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最近一个季度,他们一直在追击英格兰军队。或者它残余的部分。跨越中部,穿越原野,经过尸体和烧毁的村庄。库努特的手下在第三轮处决以后停止了劫掠。埃塞尔雷德国王已经死去并成为了——决策无方的人,他们现在这么叫他,为他被多么彻底地打垮了——然后现在他的儿子埃德蒙受了伤并处于绝望之中。

士兵们都累了,但一股奇怪的活力洋溢在这块准备作最终战舞台的空地之中。一种兴奋,像饥肠辘辘的动物。他们已经把猎物赶到世界森林边缘的这里,而这一天似乎太祥和了,对即将发生什么、已经发生了什么而言。最后一只溃败的部队正在前方某处逃命。

只消看一眼托尔芬,他的兴奋之情就镇定下来,胜过火上浇水。他的头发现在长到可以在脑后满当当地扎起来了,他也长出了库努特永远长不出来的一脸胡子。这让他想起威利鲍尔德,他看起来比他大三十岁,直到他们刮了他的脸。神父回到了大本营,把自己喝到死,而库努特希望过他们可以把托尔芬留在那里和他在一起,或者和托鲁克尔的分队,在那里他至少可以惹毛托鲁克尔,通过拒绝给他对战的乐趣来取乐。

但是,就像托尔芬乐意提醒他的那样,他不从库努特或者他头上的王冠那里接受任何命令。托尔芬半耸了耸肩作为回答。国王其他的职责,他都十分乐意让库努特自己来,或者仅仅加上他狡黠的目光,滚动眼睛,以及之后在他们房间里一句打趣的评论。

库努特对此没有说什么,没有说托尔芬已经半年以上没有和任何人厮杀过了,也没有说尽管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与距离,他的梦魇仍然在大多数晚上将他们唤醒,但那种时候,要对托尔芬说任何话语都太沉重了。他不再追究,然后从刘海底下看着托尔芬。

他的姿势哪里有点奇怪,肩膀收紧,两手不安分地检查、再检查着背上的匕首。他的视线一直围绕着那些树木打转,它们披着红色或金色的衣装,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曳。

“什么事?”库努特问。托尔芬的不安是会传染的。会传染给他,然后传染给他的其他部下。

托尔芬看着他,然后压低声音提议道。“我可以直接杀了他。这很容易。非常快。”

他的第一个请命。库努特的大脑在接收这句话时一片空白,然后向两条路奔去。托尔芬为他扑杀猎物的画面,金色的皮毛,比长了翅膀的鹰还要快,残忍中带着美丽——然后压倒它的是另一幅画面,托尔芬双手沾满鲜血,冰冷在他的眼中。托尔芬在睡梦中大汗淋漓,喃喃并哭泣。

不。耐心,库努特已经学会了,这远比黄金更有价值。

他走近托尔芬身边,让马匹暂时为他们挡住视线。不管托尔芬在跟什么搏斗,不管他在作什么抗争,有一个人可以为他赢下来,让他没有余地去对付任何对手。库努特如果让他上战场,那就是个傻瓜。说实话,他不想让托尔芬靠近任何一场真正的战斗附近一英里以内——不仅是因为这感觉就像锯掉了自己的一部分,然后把它扔向敌人。

“托尔芬……”

“什么?你想告诉我你不想让他死吗?”他问,某种程度上这比库努特想说的话要好一点。我不需要你为我战斗。

他的确是。现在,他可以自己战斗了。也许不是为了打败托尔芬,但他现在有了茧,有了肌肉,还有充分到可以让自己不被杀的战场意识。

“我去了。”托尔芬在他再次开口之前说,用一种不容辩驳的口吻。如今,他常常这样做。结束了怠惰和躲藏,不再过着像是犯人或是出笼的动物一样的生活。他变了。不知怎么,在看不见的地方,托尔芬变成了某种不同的东西。尽管,还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但他能成为的那种人的影子就在那里,而库努特想把秘密从他里面倒出来——不战斗怎么能让一个人变得伟大呢?作为国王,他从他得名的这片土地和他的人身上绞出每一滴尊敬和名望,从石头里绞出鲜血,然后为这片土地的每一寸而战。托尔芬只是释放着这种气息,不去做,也不会失败。

现在他做了,即使只装束了一件棕色的皮衣和一件薄斗篷。

如果只有他们在,他会让自己赞美它,但他们短暂的谈话已经赢得了一些人的视线。不怪他们,但他们有点太感兴趣了。托尔芬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他拒绝战斗的行为现在不被当做懦夫的选择,而被当做一种仁慈。他得有多强?这甚至不成一种挑衅。

库努特走开几步,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声说。“弗洛基。”

他的将军点点头然后开始发布命令;士兵们沉默地翻上他们的马,不带一道多余的目光。库努特怀念那些日子,那时候托尔芬最爱的消遣就是用眼神几乎字面意义地捅向错误地看了他的任何人。这为双方都省去麻烦。

托尔芬来到队伍前头他旁边的位置,尽管前方有三支斥候的队伍已经去了,追踪他们的猎物。

感觉有点太容易了。

他察觉到自己身上托尔芬的目光,转过去看到他托尔芬半皱着眉头,把目光投到周围的树木上。它们掩盖了声音,让一切都太安静了。有一刻,他希望托鲁克尔在这里而不是远在半个国家以外,拖住剩下的英格兰军队。分裂它,然后也许不攻克,但已经够忙了。这已经是至少一半的战役,要让成千上万的丹麦人和皈依的英格兰人高兴,他已经知道——而剩下的就是让他们填饱肚子。

他们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尽管很明显埃德蒙的部队走的是哪条路。这里几乎都不算一个岔路——其中一条仅仅是小径,而另一条已经被成千的脚印踏过。丢弃的盔甲,破布的碎片,一个烧焦的锅,有人在那里升起过一堆绝望的火,烹煮他们能在路上抓到的任何猎物。库努特曾经是逃亡军队的一员,托尔芬也是。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托尔芬点点头。

“我们在这里分头行动。”库努特命令其余的人。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从一个方向攻击是不合理的,当从两个方向做同样容易的时候,而被逼至角落的动物最为危险。森林隐藏了太多,人数在这样一个地方是没有优势的。奇袭是埃德蒙唯一的胜算,但他只有在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这么做。逃跑是他活着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

至少,库努特希望如此。他不是阿谢拉特那样的战略家。他可以听到这个雇佣兵在每个选择点为他斟酌,他犯的每个错误为他送上一幅阿谢拉特狡猾微笑的画面。永远是个傻瓜。他的一部分感激托尔芬在那里,尽管这是种自私的想法。

无意识地,他已经把他的马和托尔芬的牵得更近了,托尔芬向他投去一个虚张声势的眼神。怕了?它问道,如果库努特哪怕减少一分专注来保持庄严的样子,他可能会为此踹向托尔芬的腿。

他并不害怕。他很谨慎。他一直很谨慎。

托尔芬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上下打量着他,仍然半带微笑,只露出牙齿的边缘。他并不常被逗乐。当然,看着库努特被惹恼并无所适从的时候是的。

至少他有逗乐托尔芬的能力,如果其他不行的话。

但半个钟头以来,他已经厌倦了克制自己的笑,厌倦了胸口那熟悉的怦怦声,它提醒他这样不是他想要的。他已经停止在脑里给它定义,停止让自己想它太深,太多或太频繁,因为如果他这么做,它总会归结到同一个问题上:在这一切过去之后,托尔芬会决定成为怎样的人?会是一个为国王效劳的人吗?

他害怕答案是不,也希望答案是不,然后恨自己每一次想起这个问题。

库努特挣脱他的视线,踢了踢他的马让它进入一阵小跑,来越过自己的思绪——但托尔芬没有放过他。他骑到库努特的前方,抓过他手中的缰绳,为库努特猛然刹住他的马。

“怎么了?”他开口,却在托尔芬的眼神里捕捉到其余的信息。他拉住自己的方式有点熟悉。

库努特抬起一只手,让队伍的其他人彻底停下。这是期待的寂静。属于一群屏住的呼吸。寂静之中,箭从弦上射出的声音回荡。一支箭杆着床在一个库努特不知道名字的人的脖子里,他倒下了。沉默在一瞬间是完美的,然后他的部下在大喊,树丛中有更多拿着剑的人向他们走出来,彻底的混乱降临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