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梦

#Fate #怖难 写了特别奇怪的东西。只是想看虽然长成了熊但小时候像小猫一样的二哥。 参加了怖难七夕12h活动。


早上醒来的时候,视线的位置很不对劲,好像它们本应位于更高的位置。怖军在房间里绕了几圈,只觉得气味特别熟悉,肯定是自己住过的地方,但他对任何一处都不熟悉。过了一会,他想出门,却摸索不出打开的办法。风神之子在上面敲了两下,笃定自己能击破这片金属,只是被某种念头阻止了。那个想法说:“不能给御主添麻烦。”尽管不明白这个“御主”到底是谁、是什么,怖军还是停下了。

他们很快就见面了。门忽然敞开,发出冰冷的声音,一看到少年焦急的脸,怖军马上认定他就是御主,接下来的谈话也证实了这一直觉。自称技术顾问的女性解释着状况,怖军在床上盘腿听着,偶尔侧过脸,看看床头,不太想承认他至少有一半都听不懂。少年的手指始终相互纠缠,让他伤心就好像要去踢路边的小狗。好在,怖军听懂的那部分包括明天就会恢复原状,于是他点点头,希望带来更多安心。

忽然,怖军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某种花香,但他从来都没搞清楚过到底是哪种花。不加思索地,他跳下床、冲过两人之间,凭直觉抓住门外人的衣角。“难敌!”他大声喊,这是他起床以来的第一次开口,被叫到的人像制止顶过来的幼兽那样使劲抵住他的额头,把他往外推,好像他有点烫似的。怖军不知道自己从上面看有一大半都是毛蓬蓬的头发,真的有点像只动物,因为难敌只是一如既往地摆出得意且吵闹的态度,马上就忘记了刚刚被他抓住的狼狈模样。因为太过熟悉,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难敌长大了。

“这不是混蛋怖军吗!”他又使劲推,怖军顺着力气后退两步,发现居然要抬头才能看见难敌的脸。那双紫眼睛难得字面意义上居高临下地望向他,开始得意洋洋地询问他为什么忽然变小、这么可笑、这么滑稽,但怖军知道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回答。他只是想说,就像玩弄小刀,假装不知道它能切开真的血肉。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怖军的回应,可怖军还是每一句都说了“不知道”。难敌笑起来,宣布他特别愚蠢,自己一只手就能打倒他,落到这种地步一定是活该,真是可怜,连自己都忍不住要照顾一下了。怖军打断说,“那就那样。”难敌发出困惑的声音,他重复了一遍:“那你就来照顾我。”难敌的表情终于扭曲了。

怖军跟在难敌身后,听他絮絮叨叨,努力分辨抱怨与事实。这里是迦勒底,难敌是从者,自己也是从者,而他们都死了。怖军试图从回忆中找出相应的事实,然而毫无成果,可若非如此,他也很难说清为什么难敌忽然就年长了这么多。他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堂兄弟,尽管有诸般不同,唯独命运紧密相连。

所以怖军也喜欢和他相处,只是结果总是不顺。

难敌停下脚步,转身万般不情愿地发出招呼时,怖军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想了太久。看他跟上来,难敌从鼻里发出“哼”的一声,继续头也不回地前进。在所有人里,这也算格外难以理解的。怖军毫不怀疑他大可把人甩掉,以他的任性而言,没有想过这事才怪,可难敌只是不断抱怨,然后在食堂给怖军点儿童套餐。怖军猜测他或许是想羞辱自己,但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很甜。他将其中一块递过去,紫眼睛闪动了一下,张嘴吐出的词却是“不要”。怖军对此无法理解。言语会发出声音,如同风在林间吹拂,使他相信说出口的语句更加值得信任。然而难敌却会收回说出的话,在想着“是”的时候说“错”,讨厌的时候露出喜欢的笑容。怖军不得不总是猜测,无论答对、答错,都没有答案。

但大人的难敌对他宽容很多,也许和他变成孩子有关,也或许是他们的关系变好了,就像周围人期待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难敌也会变得成熟,多么神奇的人生啊。毕竟在记忆里,如果怖军一直这么跟在他后面,不过一会难敌就会生气,紧接而来的就是挑衅和嘲讽,然后他们打架,大部分时候都是怖军赢。难敌倒在地上,向他投以憎恨的眼神,怖军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不是他自己想要打架的吗?

也许长大后的自己就能理解他的谎言,因为这里的难敌甚至愿意让他摸一摸自己的头发。那头长而直顺的紫发比记忆中的更加柔软,但也或许一直都是那样。怖军以前只碰过一次,因为第二天难敌就全都剪掉了。

到了晚上,怖军忍不住说要和他一起睡。难敌深深叹气,好几次都想把他拎出去,却硬是没能成功。怖军爬上床铺,盯着那个后脑勺,忽然冒出一个轻飘飘的想法。那是个古旧而模糊的句子,压在千百种他此时忘却的记忆下,但对现在的怖军而言,它还是崭新的。

于是他也非常轻易地问:“难敌,我一直都想和你做朋友。你没有那么讨厌你我了吗?”

背影僵住一瞬,随后极为缓慢地翻过来。难敌直直地看着他,难以揣测出任何感情,怖军也认真地盯住他。忽然,难敌将眼睛移向别处,轻轻笑出声。

“就这样?太可笑、太愚蠢、太幼稚了。这就是你的愿望?这就是你的梦?你想听我说些什么?本大爷最讨厌的就是你了,从前是,现在也是。不过呢,我也的确不是没有想过,的确不是没有想过……”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睛中的紫色却越发浓郁。“那后来呢?”怖军继续问,“我们的关系变好了吗?”

难敌对他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你是傻瓜吗?变小后连脑袋也一起缩小了吗?都让你和本大爷睡在一张床上了,还想要怎么样?”

“睡吧。”难敌说。于是怖军合上眼,平静地陷入梦乡。在意识消失之际,他想起名为达·芬奇的女人还说过,明天恢复的时候,今天的记忆全都会消失。难敌一定也听到了。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只不过是仅属于年幼时的虚幻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