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

cp:骑士x战士 骑士:索尔德 战士:艾克斯 乌尔达哈雨季里的一场分手乌龙

   记不清最开始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争吵。      那些尖锐的、近乎嘶吼着丢出去的话语究竟是什么内容,如清晨半醒间做的碎梦,回过神来时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地的生活痕迹,原本拿出来预备昨天穿的衣物、前天未洗的脏衣服散落在床上和地板上;用过还未养护的武器,他的长剑银盾,艾克斯的巨斧,歪歪地靠在门口。艾克斯不见影踪。      恍惚间自己确实尖叫着让他滚出去。他就这么走了?带钱了吗,带钥匙了吗?带衣服了吗,带伞了吗?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索尔德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摇晃着站起来。他们之间经常吵架,但是大多无关痛痒。艾克斯的底线实在太低,大多争不过三句就对他让步。这是他们交往以来吵得最激烈的一次。      今天是几号,现在是几点?神典石不知丢去了哪里。当他行尸走肉般洗掉了满满一水槽的餐具,叠了十五件衣服,填满了第二个脏衣篓时,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濒临关机的扁平小玩意儿。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两天,小小的屏幕里挤满了消息,父母的、雇主的、队友的,索尔德草草拨拉屏幕检查了一遍,把必须答复的简单回应了——没有艾克斯的消息。      他到底去了哪里?他与沙钟旅亭的老板娘相熟,接待客户时常要订客房。没有,艾克斯并不在那里。他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当时那种失控的,想要将一切活物都从眼前驱逐出去的愤怒像拔去塞子的洗碗池里的水,打着旋儿漏得无影无踪,他急切地想把那个愚笨的、不解风情的家伙找回来。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发消息?什么意思,分手吗?虽然分手确实好像是自己先提的。为什么这么干脆地答应就走,难道早就对自己有所不满了吗?      索尔德无法再想下去了。他现在就想让那个人出现在眼前。通讯贝拨不通,在试图拨第三次时他发现这个小玩意儿就在楼上卧室里。那家伙太过于让他予取予求,以至于此时就像一拳打进了空气里,有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现在的局面又可以说九成都是由他自己造成的,他甚至无法对此生气。是他自己大发脾气并把艾克斯轰出去的。      ——————      豆大的雨珠自暗沉的天穹滚落,沉沉落向萨纳兰辽阔的荒野。此地的雨水与其说是新的生机,不如说是每年如约而至的小灾难,过于丰沛的降水汇成汹涌的河流,将缺乏根系固定的植被同沙土一起卷入其中,变作浑浊发黄的河水奔流而去。      短租公寓的玻璃窗被雨点拍打得啪啪作响,艾克斯拉上窗,挂上锁,准备躺下。最近他睡得很早,起得也早。虽然这只是因为他走得太过匆忙,几乎只是抓了一点点钱和钥匙就出门了,所以晚间根本没有任何娱乐。楼下大厅里倒是时有租客在打牌闲聊,但现在他可没有闲钱来参与那些纸牌小游戏。甚至家门钥匙还是因为怕弄丢,天天放在胸口的贴袋里,所以捎着一起带走了。      他们大吵的那天,沙钟旅亭的客房从最便宜的到最贵的无一幸免,全部客满,连带着附近私人营业的小旅馆。前台做登记的服务员指了指流沙屋外挂着的巨幅海报,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海报上的猫魅族女歌唱家笑靥如花,角落里还写着当年芙·拉敏的经典曲目,时不时还有狂热粉丝自发地在红玉大路上到处发放传单。      最后他兜兜转转落脚在了此处的短租公寓。白天他会做些委托,大多当日来回,晚上有时会在隔壁的餐馆帮忙,顺便蹭顿剩饭。扯下来到也能住下,就是有时实在饿得慌,可付去房租后他实在没有余力再买些吃食抚慰空空的胃袋。他不敢接太远的委托,也许什么时候索尔德就会来找他。但是这颗生着棕色蓬乱头发的脑袋从没想过他又没住在旅馆,又没带通讯贝,索尔德要如何联系或是找到他。      乌尔达哈的雨季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地来了,近几天的委托大概会急剧减少。没人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出行,不管是行商还是冒险。前几天攒下的钱倒是还够付房租,但是饭钱还空空悬着,瘪瘪的钱袋和半空的胃袋一起,绞得他心口发空。索尔德到底为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他弄不明白。都弄不明白了,更别说安抚了。最后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先来外面住几天,等他消气。他太笨,弄不明白索尔德细如发丝又百转千回的心思,但他确信他喜欢那个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的骑士,和他一样生着毛绒绒的长耳朵,有顺滑笔直的金发,皮肤白皙得好似乌尔达哈商行里昂贵的异域白瓷娃娃,身上总是干净整洁,还带着淡淡的薰香。住在一起后,那些有着怡人淡香的香囊也被塞进了他的衣柜。      他想念他的金发恋人,还有他们一起搭建起来的温暖的家,虽然在他离开前因为不休的争吵已经变成一团糟。      所以索尔德呢?他什么时候来?      紧缩的肠胃再次发出响亮的抗议,艾克斯翻了个身,试图强行酝酿出一点睡意。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嘈杂的人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响亮的砸门声。艾克斯实在是不想理会,他得快点睡着,饿意不会消退,只会越来越强烈,现在不睡,说不定会因为胃绞痛到半夜也睡不着。正当他试图扯起薄被盖住头时,拍门声突然变得奇近无比,因为被拍的房门正是他这一扇——似乎还有公寓管理员的声音。他默默地数了十个数,门外依旧毫无要停止的意思,看来不去开门今晚是不用睡了。      艾克斯趿起公寓里自带的拖鞋不情不愿来到了门口,还没等他拧开门把手,锁舌咔哒一声,门自动向外敞开了。来不及惊讶公寓管理员怎么越庖代俎用备用钥匙开了他的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开门的档口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在脚边积起了小小一洼。门口因为骚动已经聚集了一些人,都探着头往里张望,想弄清楚这近乎歇斯底里的男人到底在找谁,吃口一手八卦。      艾克斯抬头打量了一眼,几乎不敢认这个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衣着杂乱到衬衫领子都没翻好的男人正是数日不见的索尔德。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受不了门口那些钢针似的探究目光,艾克斯把索命女鬼一般的索尔德拉进门,同时连说带比划地感谢并请公寓管理员驱散一下外面的人群。      艾克斯不知该如何开口,索尔德也不说话。门外嗡嗡的声音渐渐停息了,伴随着公寓管理员的吆喝驱赶声。四周逐渐安静下来,艾克斯这才又仔细看了一眼依旧杵在门口定定盯着他看的索尔德。他浑身上下都挂着雨水,裤腿上沾着泥浆,右腿膝盖处似乎还摔破了,依稀可见布料被外力强行撕裂的毛边,不知里面有没有淤青和出血。最近虽然还不是降温天气,但是被湿透的布料裹一晚上十有八九明天就会病倒,最次也要头痛一场,艾克斯想了想,先去浴室里拿块毛巾给他擦头发。他转身准备朝开在门边的浴室走,猝不及防被索尔德一把拽回去,力气大得像要把他直接拖走,手心潮湿冰凉,像初冬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鱼货,冻得他本能地一个哆嗦,但到底没有抵抗。后背刚一靠上门边的墙壁,那对柔软的唇瓣就压了上来——甚至说不上吻,索尔德用着几乎是冲撞的力度直接挤上来,要不是他微微歪着头错开了角度几乎差点磕到鼻骨。森白的尖牙紧随其后,目标明确地一口叼住他的下唇拿来磨牙,咬得他一阵钝痛。      艾克斯被咬得没法,甩不开也挣不掉,幸而也没打算逃,他只是没弄清楚状况——既然来找他了,那说明索尔德应该已经消气了,怎么还咬人,难道开门太晚了又让他生气了。索尔德身上实在是冷得要命,雨水不仅打湿了他的外衣,似乎里头贴身的里衣也湿透了,天知道他在外面到底跑了多久,还不打伞。吸饱了水的布料沉沉地往地下拖,像湿滑的巨蟒沉重地缠在他身上。艾克斯笨拙地伸手回抱住他,试图用腰腹的温度暖一暖他。冷死了,他的恋人即使经过锻炼之后也体质糟糕,明天说不定真的会发烧。      索尔德急得几乎要发疯,他在外面没日没夜跑了三天就差要贴寻人启事了,他的恋人竟然就这么安安稳稳不声不响地住在流民街旁的短租公寓,甚至连开门都拖拖拉拉,他简直想把这个出门就像人间蒸发的家伙拆吃入腹,免得下次离开视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艾克斯身上干燥又暖和,衣物上有股廉价肥皂的香精味,看来这个笨蛋还记得他按着培养出来的生活习惯记得好好洗澡勤换衣服,但是这根本不够他泄愤的,他松开备受折磨的下唇,又一口咬在了他的侧颈。      艾克斯昂着头给他让出位置,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对索尔德连啃带咬的暴力破坏行为是否太过纵容,嘴唇一被重释自由就急着问他:“你要不要先擦头发?你要着凉了。”      话音甫一落下,颈上针扎似的啃咬甚至更深了一寸,在厚韧的麦色肌肤上留下了一圈暗红的牙印,同时未伤的左腿挤进了艾克斯的两腿之间,不容他逃跑。艾克斯倒是不准备逃,但是索尔德挂着一身冷冰的雨水泥浆冻得像条镜海鱼店里的生鲜,等下也许还要滚到床上去,实在是不可想象。艾克斯囫囵抹了一把他脸上的雨水,捧着他的脸说道,“等下,你先去洗澡。”      刚还气势十足满脸质问的索尔德听完立刻颓软了下来,脸颊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那双看仙人掌都深情的眼眸垂下来,眼看就要落下一滴泪来,“我很脏吗?”      “很脏,全是雨水泥浆。”艾克斯点点头。      索尔德响亮地抽了下鼻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发出开水壶的声音,“你嫌我脏了?——”      “没有。”只是让你去洗个热水澡。      索尔德张开胳膊,泥鳅似的就往艾克斯怀里钻,“真的吗,那你怎么不抱抱我?”      抱了不就一起湿了吗。艾克斯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搂了回去。这次抱得结结实实,甚至将衣物挤压得淅沥地拧出些水来。索尔德又抱又蹭了好一会儿,终于满足地松手,三步一回头进了浴室。      艾克斯坐回床边,脑子还处于反应不及的空白。索尔德出现得太突然,带着雨水、凉风冲进来,又随着浴室合上啪地一声安静下来。无聊狭窄的一居室还没有适应多一个人的喧嚷又被打回原样,显得有些寂寞的空荡。他梦游似的脱下胸腹湿成片的上衣搭在窗台上,盯着天花板等索尔德洗完澡出来。      索尔德洗了很久,大概是真的被那句很脏打击到了。因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没法穿,因此索尔德只裹了一件浴巾出来,软垂着的金发上方飘着半透明的水汽,苍白的两颊被热水蒸熏出不自然的潮红。      艾克斯自觉地往边上让了让,给索尔德让出了半边床沿。索尔德在他身边坐下,拇指一屈把浴巾勾散解在床边,光裸着身子带着他往被子里钻。床板硬得要命,床垫也薄,膝盖磕在上面会有咚的一声闷响。实在是太寒碜了,索尔德发誓这是他睡过的最糟的床,床单是麻布料,接触的时候有种粗糙的痒。艾克斯靠过来,伸手要搂他,又带着点犹疑,还没弄清他到底气消了没有。索尔德气急反笑,恼火地掐住那张棕色的脸蛋子,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窝就栽这儿啊。”艾克斯腮帮子被捏住,只能嘟着嘴巴说话。“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要不是我来找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艾克斯被问住了,好像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不想走,是你当时叫我走。你不生气了我就回来。你还生气吗?”      索尔德突然哽住,好像抡圆了拳头准备要报复结果挥了个空。半晌,他接着问,“外面好玩吗?”说完他自己先后悔了,他的语气酸得像一缸发酵过头的腌甘蓝,但愿艾克斯没发现。      艾克斯看他松了手,拱着贴上来,下巴搁在他潮意未散的肩窝里,“不好玩,想回家了。”      索尔德嘴张了又合,往复几次,那些盘旋在脑海里质问最终都失去了问出口的意义,化为闷闷的一声叹息,“明天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