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情歌
电台节目主持人马x歌手东
“光听声音就喜欢上一个人的话，那可怎么办啊？”
大事不妙。
一向口齿伶俐sense满分的李东赫竟然对主持人抛出的常规问题磕磕绊绊不知所云，而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十分钟了，并且还将继续下去——只要主持人还在对他说话。
低沉温柔的嗓音夹杂细微的电流，源源不断地从耳机里传来，打在鼓膜上像是直接通过声音敲响了他的心门，搞得里头的小鹿不停乱撞。
主持人问东他答西。
人家问他对这次的新歌有没有信心大爆，他光听声音没听内容，“呃”了好久憋不出什么，只好背书似的把歌曲介绍说了一遍。
人家又问他歌曲录制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他眼神打飘，咽了咽口水说这次新歌很好我很喜欢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于是播广告的时候，那个声音很好听的主持人，也就是导致他频频迷失在声音迷宫的罪魁祸首，递来了一瓶水。
“刚刚的舞台录制很辛苦吗？”
伸手接水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指，李东赫猛地一抖，差点让水瓶摔到地上。
怪异的举动让主持人更加关切地看向他。
李东赫往上拉了拉口罩，挡住整个爆红的脸，口罩底下声音瓮瓮的：“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主持人也戴着口罩，将下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但露在外边的眼睛很大，里头的关心作不得假：“有什么问题不方便回答的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倒也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你在我耳边说话，还靠得这么近，就是最大的问题好吧？！
李东赫往旁边让了让，帽子底下的耳朵红得滴血，李马克这才意识到和他的距离有点太近了，窘迫地缩回到了他自己的麦克风前。
“……不好意思。”
他磕磕绊绊地道歉，还想要继续说话，但广告已经播放结束，只好重新拿起台本接着录制节目。
李东赫好不容易撑完全程，节目一录制结束，他就带着自己好像被几百根羽毛疯狂挠过的耳朵上了经纪人来接他的车。
“抱歉哦，我刚刚临时有事要回公司一趟，因为那件事，”经纪人开着车，从后视镜中看见李东赫脱掉帽子，对着自己刚褪了色有些毛躁的头发又揉又揪，“……你在干什么？”
李东赫顶着一个由他自己亲手打造的鸟窝造型抬起头，整张脸皱皱巴巴，拖长调子喊经纪人：“哥～”
经纪人看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心生警惕：“干嘛，又闯什么祸了？”
“哪有，”李东赫冲他眨眨眼，意味深长地问，“不过，我和公司的合约里，有没有不让我谈恋爱这一条啊？”
经纪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个打滑。
“对方是谁？我们公司的还是其他公司的？是那个老是来找你说话的新人还是那个看上去就居心不良的导演？……难道，是上次那个和你合作过的歌手？”
李东赫目瞪口呆，“哥不说，我都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哎。”
“……”经纪人刹住嘴，“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不过东赫啊，现在是你事业的上升期，谈恋爱这种事还是要慎重考虑，一旦曝光，可能会影响你的形象。”
“……知道了，”李东赫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乖巧应承，“我会注意的。”
“对了，因为上次那件事，公司决定让你换个地方住，找了个安保好一点的小区，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一提起这件事，李东赫就又回想起那天他一回家，正打算换睡衣，一打开衣柜却发现里面有个大活人的惊悚感。他搓搓手臂，说：“就这两天吧，总觉得有陌生人进过的房间怪怪的，晚上觉都睡不好。”
“那行，明天我给你约个搬家公司，你自己准备一下。”经纪人说。
“嗯。”
车内有些闷，李东赫按下车窗，窗外的新鲜空气便一股脑儿灌进车内。此时车子经过一片公园，樱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春天真的来了。他感叹道。
两天后，李东赫搬进了新居。久违的安全感终于回到身边，李东赫好好地睡了一觉，再醒来却是被响彻整栋楼的烟雾报警器喊醒的。
他一头雾水地跟着安全指示往外跑，跑到楼道里时，那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住户们围聚在一起，看着他身后的方向低声讨论。李东赫回身望去，只见一团浓烟中渐渐显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带着股刺鼻的油烟味来到了他的面前。
“李……马克？”李东赫惊讶地看向这个引发报警器尖叫的元凶。
李马克也认出了他，断断续续地说话：“东，咳，东赫xi，咳咳，你怎么在这里？咳咳咳。”
李东赫看他呛得眼角都红了，问：“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一提到这个，李马克呛得更厉害了，李东赫怕他咳得背过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李马克看向楼道里的人们，羞愧得满脸通红。他止住咳嗽，低声解释：“我想做晚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烟突然变得好大……”
不过好在没有起火。
物业带着消防员检查完，又狠狠教育了一通李马克要小心用火以后便离开了，李马克被教育得快抬不起头，好像脑袋有十五千克重一样垂头丧气。
李东赫在一旁忍着笑。他怎么也想不到，和李马克的第二次见面会是如此轰轰烈烈。
“好啦，你还没吃晚饭吧，”李东赫走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要不要去我家，我给你煮拉面吃？”
十分钟后。
“我厨艺还不错吧？”李东赫手臂支在桌上，笑眯眯地看向对面将整碗面都消灭了的李马克。
“嗯，比我好太多了，”李马克挠挠头，加了一句，“很好吃，谢谢你。”
说完，他就自觉地端着吃剩的碗筷站起来进了厨房。水流声哗啦啦从厨房传到客厅，李东赫盯着他的背影，心跳有点快。
等李马克洗好碗出来，意欲告辞的时候，李东赫目光停留在他还未放下袖子的那截白皙有力的小臂上，突然提议道：“要不，以后你都到我家来吃饭吧。”
李马克愣住，好一会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怎么好意思让你专门为我下厨……”
李东赫上前跨了一步，咬咬唇说：“不是为了你。”
“啊？”李马克脑袋还没转过来。
“——是为了我们整栋楼的消防安全。”
许是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了他足够的底气，李东赫表情严肃，丝毫看不出有何私心。李马克被他这样盯着看，几乎是节节败退。
“……那，那以后就麻烦你了。”最后，他妥协道。
此后，李东赫和李马克的饭友关系正式成立。
他们之间通常是李马克先下班，去超市采购前他发短信给李东赫，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李东赫其实并不太挑食，回他：「你买你自己想吃的就可以。」
李马克把手机揣回口袋，旁边同事看见他脸上的笑容，问了一句：“谈恋爱哦？”
“……不是。”李马克抿了抿唇，将李东赫指名要的葱丝和酱料放进购物车。
同事是碰巧遇到的，他正苦恼选择牛什么部位的肉才比较好吃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李马克！”
他转头，同事看看他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诧异道：“看你平时点外卖这么频繁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饭。”
向来为人诚实的李马克实话实说：“我不太会。”
“那你买这么多，”他看了眼李马克的购物车，“而且都很专业哦。”
是做饭的人比较专业，他只负责吃饭和洗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李马克唇角微微上扬，被正盯着他脸的同事抓个正着。
同事啧啧摇头。
还说不是咧，有这么喜欢吗，至于想到就微笑哦？
搬家后，因为离公司更近，来往比较方便，李东赫的经纪人比以前来访得更频繁。他刚和李东赫确认完下一个月的行程和通告，走进电梯时正巧碰见了李马克。李马克向他微微颔首，他回了礼，便见李马克绕过他走出了电梯，直直地朝他刚出来的那个门走去。
门铃按响，李东赫开门将人迎进去，还小小抱怨了一句：“又买这么多……”
电梯门慢慢合上，经纪人从当场抓包自家艺人恋爱现场的震惊当中回过神，后知后觉“啊”了一声。
原来不是那个新人，也不是导演，更不是什么歌手，是个电台节目主持人啊。
经纪人总算完全反应过来，怒了：这个李东赫，上次问他合约里有没有不许谈恋爱这一条，他苦口婆心地劝诫了一番，以为他听懂了，结果现在是怎样，竟然直接同居了？
感到巨大背叛感的经纪人显然不知道李马克也住在这里，便先入为主地断定，这么晚了还来找李东赫，手里还提着那么大一袋食材，这不是同居还能是什么？！
经纪人咬牙切齿，这个李东赫，胆子也太大了！
浑然不知自己被经纪人扣上“和男人同居”这顶大帽子的李东赫连打了两个喷嚏。
李马克问：“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李东赫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吸吸鼻子，“今天拍mv，可能衣服有点太露了。”
太露了？李马克闻言，下意识将目光停留在了不乖巧藏在皮衣外套底下、逃出领口的几根细细的黑色丝带上。
大事不妙，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李东赫的外套底下有什么了。
李东赫见他愣愣地举着筷子不动，戏谑道：“是想让我帮你夹吗马克xi？”
李马克回神，悄悄红了耳尖，在李东赫越来越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低头猛扒了几口饭。
饭后，李马克自觉承担起了洗碗的任务，李东赫就坐在铺得厚厚的地毯上玩游戏。
春天乍暖还寒，晚上温度还是低。晚饭前开的地暖总算起了效果，李东赫玩着游戏，感觉身上渐渐热了起来，便将皮衣外套脱下来扔在了沙发上。里头还是拍mv时穿的衣服，他急着赶回家做饭，没来得及脱掉换自己的衣服。
李马克洗好碗出来，看见李东赫背靠着沙发，小小一只缩在地毯上，身上仅穿着一层材质轻薄的透视内搭，餐桌上牵走他眼神的几根细细的丝带被他嫌麻烦地拨到了颈后，垂在弓起的背上。
“咳。”
嗓子突然有点痒，李马克掩着唇咳了声。
李东赫听到动静，百忙之中从缤纷的游戏界面里抬头招呼李马克，“洗碗辛苦了，要走了吗？”
但李马克没有像平常那样和他简单道别后一走了之，他犹豫了几秒，穿着袜子的脚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直到头顶罩下来了一小片阴影，李东赫抬头，李马克的外套就轻轻落在他微凉的肩上。
“……多穿点，小心流感。”
李马克本来想说这句话，但是见李东赫抬眼看来便慌了一下神，以致站起来的时候左脚绊右脚，李东赫一句小心还没出口，李马克就失去平衡倒了下来。
李东赫被吓得闭起了眼，好一会后，预想的重量没有砸下来，耳畔听见一阵骤然加重的呼吸。他睁开眼，看见李马克一手扣着沙发，一手撑在地上，几乎是鼻尖抵鼻尖地停在上方咫尺。
手机掉在一旁的地上，游戏界面光怪陆离的画面映进李马克的眼睛里。李东赫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颤了颤，视线也不由自主落到他脖子上晃晃悠悠闪着一点亮光的项链上，“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李马克以为他生气了，慌忙找到重心起身。而李东赫在他起身之后咬住了下嘴皮——差一点，差一点他就直接拽着人项链亲上去了……如果他这样做了，可想而知，李马克一定会吓跑的。
“没关系。”他低声说，忽然看见李马克目光闪烁，看壁灯，看落地窗，看地毯，就是不看他。他奇怪地动了动，缠在脖子上的丝带就在此时落了下来。他垂下目光，看见了一个衣衫不整的自己。
慌忙之间拢住外套，李东赫张了张嘴，想再说话缓解一下两人之间暧昧又尴尬的氛围，却因为害羞什么也说不出来，瞪了好一会眼，才堪堪说了一句无趣得要命的话糊弄过去：“确实有点冷，你快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差点忘了，我明天也要早起赶通告。”
李马克很识相地顺着台阶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你好好休息。”甚至是边说边退，好像只要跑得够快就能把刚刚的那一幕甩在身后一样——怎么说呢，笨得有点可爱，性格和声音完全是各长各的嘛。
李东赫看着被阖上的门，愉悦地弯起了唇角。
隔天赶通告时他照例调到李马克的电台，边听边欣赏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经纪人努力克制着想把车载电台关掉的想法，意有所指地问，“你怎么改变喜好了？”
“什么？”
经纪人哼了声，“以前在车上你不是听歌就是打游戏，现在怎么改听起电台了？”
“电台里也会放歌啊，”李东赫眼睛里盛满笑意，“我觉得主持人还挺有品味的，选的歌都很好听哎，哥不觉得嘛？”
“不觉得。”经纪人冷酷无情地回答，顺手还将音量关小了一档。
什么有品味，都是借口，不过是借着夸歌来夸人而已。
想着想着，经纪人又开始觉得头大，“今天晚上有个庆功宴，录完节目后下来，我在停车场等你。”
“知道了。”李东赫乖巧应声，心里却在想，那今天不能和李马克一起吃饭了哎。
李马克在下班前收到了李东赫的短信：「今天有庆功宴，不能做饭给你吃了，自己一个人也要记得好好吃饭哦～p.s.不要勉强自己下厨房！」
积攒一天的雀跃忽然落空，李马克眉头缓缓蹙起，苦恼地盯着短信里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炸了一次厨房而已，他就要被李东赫永远地打上“厨房杀手”这个标签吗？
他有点心虚地为自己辩解，那次只是他运气不好罢了……
要是李东赫知道他心里说的什么，肯定会嘲笑他，谁下厨靠的是运气啊？炸厨房也不是常人轻易能做到的事情吧？
李马克甩甩头，出门时又遇到了上次在超市遇见过的同事，对方笑容热烈：“好巧哦马克xi，是要下班去买菜了吗？”
听见李马克说今天不去后，对方又很可惜似的说：“啊，本来今天想跟你一起去的来着，想让你帮忙挑选一下——真的是，我老婆最近越来越挑剔了，买什么回去她都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哎马克xi，马克xi，这么着急走吗？”
李马克将同事的呼唤远远抛在身后，闷头走进电梯。
与此同时，李东赫拉着一杯接一杯喝酒的经纪人，万分无奈地劝道：“别再喝了，再喝会醉的。”
经纪人满脸酡红，两只眼睛泛着醉鬼才有的诡异的光，他见李东赫不由分说将酒瓶移到了他拿不着的地方，竟然呜咽一声落下了两滴眼泪，并不特意对着李东赫说，更多是自言自语：“我是个失败的经纪人。”
“……别这么说，哥你真的做得很好。”李东赫递了张纸给他。
经纪人接过纸擤了下鼻涕，又哭哭啼啼地诉苦，“我连我手底下艺人谈恋爱、甚至和别人同居我都不知道，我没用。”
“……！”
李东赫还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料，凑近了鬼鬼祟祟问，“哥你悄悄告诉我是谁，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这时候经纪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他眯起醉眼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忽然揪住李东赫的领子失声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
“我？”李东赫眨巴眨巴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什么时候谈恋爱，又什么时候和别人同居了？”
虽然他的确居心不良，但就现在为止，他和李马克的关系还是很纯洁的，还没有机会产生任何的变质。
这么一想，李东赫心里又感到了浓浓的挫败，到底是怎么样，就昨天那种情况，李马克竟然忍得住不亲上来，是他魅力不够吗？
经纪人看见他捞过旁边的酒瓶就是一大口灌下去，瞪直了眼，“喂，东赫啊——”
“好辣！”李东赫第一次喝到这种酒，一大口下去喉咙里像着了火，眼角挤出了眼泪。
“别这么喝，会醉的。”
与刚才的情况完全反了反，经纪人伸过手来想抢李东赫手里的酒瓶，李东赫却避开了他的手又咕咚咽下了一大口。经纪人被他的豪爽惊得合不拢嘴，下一秒李东赫当啷一下倒在桌上，嘴里还喃喃着：“我泡不到李马克，我没用……”
夜半三更，李马克家的门被敲响了。
他从床上起来去开门，门把一按下去，一个人形物体就滚了进来。李马克接住他扑过来的身体，诧异地喊他的名字：“……东赫？”
“嗯。”
但李东赫只是应了应声，没有丝毫打算解释他为什么要在深夜敲响他家的门——恐怕也没有清醒的理智来解释。李马克闻见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微微皱了皱眉，“醉了吗？”
“嗯。”
李东赫听见他的声音，又往他温暖的颈窝里拱了拱，鼻头呼出的气息湿漉漉的，像只全身心依赖着他的小狗，不管他问什么、说什么，都只会乖乖地应声。
李马克心里奶油似的塌下去一块，他顺了顺李东赫来时被风吹乱的头发，温声问，“东赫为什么不回自己家？”
“嗯。”
完全无效交流。
李马克叹口气，搀着摇摇欲坠但仍坚强地巴住他不放的人坐到客厅沙发上，胳膊拉下了又绕上来，他只好耐心解释，“我去给你热牛奶，喝了明天早上会舒服一点。”
“嗯。”
“嗯”是“嗯”了，但李东赫眨眨眼，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看眼神——似乎在期待着他说下一句话。
李马克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他发烫的脸颊，喉结在薄薄皮肤下滚了一滚，“东赫……”
温柔沙哑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李东赫骨头又软了点，恨不能整个人融化在李马克身上。
好不容易，那声告白都要说出口了，怀里人突然的动作却让他整个人嗡的一声，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李东赫原本靠在他颈侧的脑袋动了动，发尾扫过皮肤带起一片麻酥酥的痒意，而更要命的还在后头——李东赫抬起下巴，用柔软的双唇含住了他滚动的喉结。
李马克顷刻当机，等他艰难地回过神，李东赫已经靠着他睡着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好像是他幻想出来的一样……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他已经搞不清楚了。
醉鬼李东赫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下午。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刺在他眼皮上，他慢悠悠醒转，发现自己不在自己家——虽然房间的大致布局相似，但性冷淡的装修风格完全大相径庭。
他撑起上半身努力回忆，但昨天晚上的记忆像是被绞成碎片一样连贯不起来，能顺畅连起来的部分到他跌跌撞撞敲响李马克家的门为止，就此结束。
他看了看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带着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的情绪，他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看见餐桌上有张纸条。
「冰箱里放了解酒汤，醒来记得喝。——Mark」
李东赫打开冰箱门，果然看到了一碗醒酒汤，大概是李马克早上上班前给他点的外卖。他将解酒汤放进微波炉热了热，坐到餐桌旁小口小口喝着。
他看了眼时间，忽然想到现在是电台节目的播放时段。
李东赫点开手机找到频道，李马克的声音就夹杂着微弱的电流感，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此刻正进行到听众来电环节，李东赫把勺子咬在嘴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李马克接到李东赫的来电时还有点愣神，他的声音跟语气都很特别，不存在认不出的情况。
电话那头“喂”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要说话：“……这位听众，你想点什么歌？”
“幸运听众”李东赫点点下唇，思索了一会后说：“没想到真的能打通哎，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要点什么歌，主持人有没有推荐？”
李马克的轻笑声被收音设备清楚地收了进去，李东赫搔了搔耳廓，觉得那里有些发痒。
“是吗，”李马克沉吟几秒，似乎在认真挑选歌曲，“那就听听这首吧。”
I can't write one song that's not about you
can't drink without thinking about you
is it too late to tell you that
everything means nothing if I can't have you
「若我无法拥有你，一切都没了意义。」
恰好正在监视李马克电台的经纪人无能狂怒：“所以现在是怎样？！当着几万听众谈恋爱是吧？！要不要直接让你们公开算啦？！”
李东赫觉得自己大抵是属蜗牛或者鸵鸟的，一旦喜欢的人对他直球出击，他就忍不住想躲起来直到心情平静。所以当李马克回到家时只看见桌上那张他今天早上留下的纸条，李东赫在那背后也写了字。
「解酒汤很好喝。p.s.歌也很好听:)」
与此同时，李东赫坐在他自己的录音室里，准备录制新歌的demo。
经纪人就坐在录音室外面的沙发上，抱着手臂老大不爽地向他发射怨念。可是等李东赫录好后从录音室里走出来，也根本没有主动关心到他的苗头，他忍不住了，开口吸引他的注意：“你就没有要跟我交代的事情吗？”
李东赫坐在电脑前确认录音效果，闻言回过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事情要跟我交代？”经纪人语气沉痛，左眼写着“坦白从宽”，右眼写着“抗拒从严”。
李东赫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什么重大事件似的，表情恍然。
“差点忘了，我有个冷笑话想要跟你分享——有个人误入了食人族部落，但是食人族族长却不急着吃他，只是让他蹲在地上，半个小时后，那人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吃我，只让我蹲着？你猜食人族族长说什么——食人族族长说，‘让他多蹲一会儿，我爱吃麻的’。”
经纪人：“……”
等一下，怎么有点好笑。
他赶紧将扯到天际的话题拉回来，“我是想问，你和李马克什么时候公开？”
“什么公开？”李东赫抱着肚子，泪眼汪汪地看向一脸严肃地经纪人，“公开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要装傻，就是你和李马克谈恋爱的事。”
“啊？”李东赫张大嘴。
“啊什么？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了？”经纪人愤愤。
“不是，”李东赫总算找到问题症结所在，他问，“我什么时候和李马克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经纪人和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你还没和李马克在一起？”
“那你们老是一起吃晚饭？”
“我给邻居做顿饭，有什么不可以？”李东赫反问。
“……”经纪人气上心头，“可是我每次去你家你都叫我点外卖，能不能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
李东赫目光闪烁，抠了抠自己破洞裤的毛边，有点心虚地说，“我那是为了整栋楼的消防安全，把火灾隐患扼杀于摇篮之中……”
经纪人：“……”
经纪人：“这句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
李东赫喉间一哽，别过头小声嘟囔，“可是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这是事实嘛……”
而且，自从上次宿醉睡在李马克家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李马克了，每天都在为新专辑的事情忙碌，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录音室里，完全把还未开花结果的爱情抛在一边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两周了。
如今demo也已经录好，下个月他就要发行新专辑了。李东赫好声好气将经纪人送走，想到了什么，长长出了口气。
这天下午两点，在节目固定的听众来电环节，李马克再一次从耳机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还记得我吗，”李东赫咬住唇，“上次你推荐的歌很好听，但是，这次我想自己点歌。”
李马克的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提，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放得更软，“你想听什么？”
手指已经开始在曲库里滑动了，李东赫弯起眼睛，声音里流露着自豪以及几分不太明显的紧张感，“我放给你听。”
他放的是新歌demo中的一段。
李马克静静地听完，没有说话，李东赫紧张得掐着自己的指尖，问，“你喜欢吗？”
耳机里没有声音传来，李东赫莫名屏住了呼吸。
好几秒后，李马克微微沙哑的嗓音填进空白的音轨，“喜欢。”
明明他问的是喜不喜欢歌，李马克却答得好像刚刚的问题是喜不喜欢他这个人一样。
李东赫脸一红，小小声回答，“……我也是。”
——喜欢歌，也喜欢你。
当天下午两点后的热搜榜单里，有两个tag高居不下，一个是#李东赫新歌剧透，另一个是#李东赫电台表白。
李东赫对一片哗然的互联网一概不知，正好心情地哼着歌挑选食材，时不时发一条短信给正在下班路上的李马克。
「牛排要不要。」
「好。」
「煎鸡胸也很不错哎。」
「好。」
「你怎么只会说好哦，是不是我问你什么你都说好？」
「好。」
「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李东赫编辑好信息，按着怦怦跳的心口点下了发送键。
几秒钟后，李马克回：「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