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传话梗。
许多年以后，面对向他们提问“初次告白是怎样一个场景”的记者，李马克和李楷灿将会回想起大巴车上，几个冤种队友替他们传话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车很晃，窗外景色流离。
李楷灿盯着看了会，忽然困意袭来。他眨了两下眼睛，快合上眼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拍了拍前座李帝努的肩膀，边说话边指了指坐在最前边的李马克。
“跟马克哥说，他的耳机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如果他需要用耳机的话，可以把我的耳机拿去用。耳机就放在包里侧边那个有拉链的口袋里，套着皮卡丘保护套。就这样，我先睡觉了。”
信息量有点大，他正要再重复一遍，却见李帝努隔着座椅靠背缓缓举起来一个ok的手势。
李楷灿那时对李帝努的信任有多么盲目，现在就有多么悔不当初。他看着李帝努隐隐透露着稳重可靠的手势，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朴志晟坐在右前方，李帝努手臂伸过去，晃了晃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有些低：“楷灿说他把马克哥的耳机弄丢了，让马克哥用他的耳机，就放在包里，套着皮卡丘的保护套。”
朴志晟果然没听清，朝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李帝努于是靠过去，重复第二遍的时候自动缩了句：“楷灿说，耳机在包里，套着皮卡丘套子，让马克哥来拿。”
朴志晟坐直身体，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李帝努功成身退，看着朴志晟拍了拍前边钟辰乐的肩。
“辰咯呀，”朴志晟摘下钟辰乐一边的耳机，身体前倾，凑到他耳边说，“楷灿哥说他的耳机在包里，呃，好像还有个皮卡丘的套子，让马克哥自己去拿。”
钟辰乐提出疑惑：“耳机和皮卡丘套子？这两个有什么关系？”
朴志晟摊了摊手，眼神很无辜：“jeno哥就这么跟我说的。”
钟辰乐撇撇嘴，虽然认为朴志晟传达的信息有些不明确，仍忠实地向着下一个人传递：“仁俊呐，楷灿说耳机和皮卡丘套子在包里，让马克去拿。”
黄仁俊从前座侧边探出一对好奇的眼睛：“皮卡丘套子是什么？”
钟辰乐回答：“不知道。”
黄仁俊晃了晃脑袋，带着疑问拍醒了坐在他前面的罗渽民：“楷灿让你跟马克哥说，他包里有耳机和皮卡丘套子。”
而据小罗事后回忆，他听到的版本是：“楷灿让你对马克哥说，他包里有口口和口口口套子。”
刚刚开机的罗渽民尚在缓冲，就被黄仁俊拍拍肩膀，委任成为本次传话的最后一个传声筒。
他半眯着眼睛，目光迷离地看向闻声回头的李马克。“马克哥，”他说话还有点卡，喊了声哥之后又缓冲了半天，才继续说下去，“楷灿说他，呃，他包里有套。”
李马克：“？”
等一下，李楷灿说他包里有什么？
李楷灿不会想到，只是在车上短暂地睡了一觉，醒来以后李马克看他的眼神就大变样了，变得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羞愤和欲言又止。
李楷灿挠挠头，打开包看了看，皮卡丘还在。下了车后他钻到李马克旁边，小声问：“马克哥，你没来拿啊？”
李马克表情一僵，缓缓侧过脸看向他：“…我为什么要来拿？”
李楷灿微微睁大了眼：“你不是一直都要用的吗？”
他问得自然，可李马克的脸却一下红了，指着他磕巴了半天，指得李楷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后又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极力压低声音说了句：“我什么时候用过？！”
李楷灿呆了下，稍加反应后说：“你不会还在生气吧？我上次只是拿来用了下，结果就不小心丢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这才想把我的借你用——”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李马克就打断了他，语气又疾又厉：“你用过？和谁？”
“没谁，就jeno和仁俊…”听音乐的时候分着戴了会，李楷灿想不明白，“这重要吗？”
李马克听到他们的名字后表情却更难看了：“你竟然，和两个人？”
李楷灿在心里揣测了下他现在的想法：莫非，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耳机给三个人用过？
刚想回话，又听李马克沉了沉声，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什么时候？”
李楷灿愣愣张嘴：“啊？”
李马克面色仍旧不虞，脸颊上却诡异地飘起两抹红：“你不是说让我自己来拿吗？什么时候？”
李楷灿心说拿个耳机难道还要挑时间吗。
“现在就可以。”
他刷一下就拉开了半截拉链，没成想后半截被李马克死死摁住了，他抬头，十分疑惑地看向对方。
李马克见他停下，飞快地移开了手指，目光慌不择路地投向别处，越说越小声：“现在不可以…晚上，晚上我来找你。”
结果七个人一闹就闹到了深夜。
等分配好房间、摄像机都关了，李楷灿捏着皮卡丘的两只耳朵，把耳机攥在手心，回想着今天下午和李马克的诡异对话，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奇怪情状。
搞什么啊，想不明白。
思来想去没想出个所以然，眼见指针即将越过零点，李楷灿把套上皮卡丘的耳机放在床畔的小桌，换上睡衣窝进被子玩手机，边玩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李马克会不会不来了。
然而李马克言必行行必果，在李楷灿捧着手机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李楷灿被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惊醒，揉揉朦胧的睡眼，向门口僵硬站着的人看去：“…马克哥？”
李马克“嗯”了声，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深吸了口气，习惯性以“其实”起头说：“其实…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李楷灿撑起上半身，嘴唇微张听李马克说话。
李马克余光瞥到他睡乱的领口，手伸过来替他拢了拢，声音温柔得令人不忍心打断：“是我没有注意到…我早该想到的，作为比你们要大一岁的哥哥。”
他在说什么啊？李楷灿更迷糊了。
“青春期难免会这样，但是你们要正确地纾解，而不是…”李马克白净的脸庞隐约透出点红，“…总而言之，以后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了，jeno和仁俊那里，以后我也会找机会和他们说明的。”
“等一下，”听完这一大段话，李楷灿总算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什么青春期？我和jeno仁俊做了什么事？”
李马克像是快烧起来了，他快速转动着眼珠，以一个rapper惊人的语速说：“今天下午在车上你跟我说的——”
李楷灿眯起眼睛：“你听到了什么？”
李马克就跟屁股底下长了刺一样变换着坐姿。“渽民说，你包里有，”他轻轻把那个字咬在齿间推了出来，“套。”
“……”
李楷灿睁圆眼睛静静盯着李马克烧红的耳朵看了会，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他抱着肚子笑倒在床上，还滚了两圈。
“啊这些人，”李楷灿盘腿坐起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太搞笑了。”
李马克不明所以，拧起一双海鸥眉看向他。李楷灿看见他的表情，忽然恶向胆边生，止住笑拽了拽他的睡裤带子。
“但是，”他抬起眼，目光像个小钩子，“马克哥刚刚说的‘正确的纾解’，指的是什么？”
“……”李马克掩饰般挠了挠发烫的脸颊，“就，多运动。”
李楷灿穷追不舍：“还有呢？”
李马克抵着他越靠越近的肩膀：“…总之，不管怎么样，也要从一段健康关系开始。”
李楷灿挑高眉，很有sense地抓住了重点：“健康关系？和你吗？”
李马克被噎了下，侧过了脸不予回答。李楷灿见状转了转眼珠问道：“哥觉得什么样的关系才叫健康关系啊？”
李马克回头望过来，看见他滴溜溜转的小眼神：“……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李楷灿乐不可支，伸出指头勾勾李马克垂在一旁的手，“在马克哥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李马克垂下眼睛，看见台灯橘黄色的光线下李楷灿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搅在一起，罕见地没收回手。
李楷灿玩了会他的手指，没听到人回答，无趣地撇撇嘴，正打算放弃追问，却听李马克陡然出声了，刻意放缓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响起。
“你是很特别的人。”
李楷灿咽了咽口水，忍住要捂脸的冲动。什么啊这哥，原来是这么直球的吗。他赶忙低头掩饰自己过度的反应，顺便牵出了之前那个被他们遗忘了的话题。
“啊，哥你误会了，今天下午在车上我跟你说的其实是，”他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皮卡丘举到李马克眼前，“如果你想用耳机的话，可以用我的。渽民说的那个，‘套’，其实是这个皮卡丘保护套。”
“……”
李马克呆呆伸手揪了下皮卡丘的耳朵，旋即反应过来，站了起来直直向外走去。李楷灿忙伸手拉住他：“哥别生气，我错了。”
李楷灿光速认错，好挽回李马克今天丢掉的脸面。李马克就让他拽着，往回挪了小半步。
“所以你不用去找jeno和仁俊了，”李楷灿小心翼翼看了看李马克的脸色，“一切都是误会。”
李马克沉默着，借着李楷灿拉他的力道又坐了回来，和李楷灿一人一边揪住皮卡丘的耳朵。
看样子是平安无事了。但现在房间里这个氛围吧，很是奇怪，有点像温水煮青蛙，他就像那只青蛙，眼瞅着锅底丝丝冒白烟了，却想不出什么办法跳出去。
李楷灿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失了速，有两下特别重的，他疑心李马克都能听见了，快速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
却没成想李马克也在这时候看了过来。
「你是很特别的人。」
有多特别？特别到你半夜不睡觉和我在这干耗着揪皮卡丘耳朵吗？李楷灿目光下落，盯住李马克微微张开的唇。淡色的，看上去薄而柔软。
他看得入了神，以至于没听清楚李马克说了什么。随后反应过来，呆呆抬眼问了句：“刚刚你说了什么？”
李马克松开了皮卡丘给他蹂躏多时的耳朵，轻轻叹了口气。
“我说，”他说第二遍时仍有些不好意思，“明天要不要一起运动？”
“啊？噢，可以啊。”
李楷灿嘴快答应了，但李马克听了他的话却露出了有些泄气的表情，他这才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热度如同烟花轰然炸开。
「就，多运动。」
「…总之，不管怎么样，也要从一段健康关系开始。」
什么啊，这难道是，告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