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教学
很少有人知道,李东赫的吉他是李马克教的;纵使不是全部,但多数被拨顺了的和弦有李马克的一份功劳。
但他还弹不出一支完整的曲子。不是不会,许多谱子他倒背如流,只是手指头嫩,被吉他刚直的弦一刮就红了几道,能坚持弹完半曲已是不错,大多仅一两个片段,便捂着十指尖尖娇声娇气喊疼。
这时候李马克就会把吉他接过去,给断在那的音符续命。
他弹得比李东赫要流畅得多,乐符在他手底下慵懒地流泻出来,李东赫听了一阵心又痒了,揎拳掳袖说要再弹一次,这次肯定弹完整曲。
李马克对此持怀疑态度。果不其然,他接过去拨了几下,上次在哪里跌倒这次还在哪里摔,最后他把吉他搂在怀里,捻着按疼发白的指尖问,这里的和弦是这样弹,还是那样弹?
李马克叹口气,朝他伸手,说,吉他给我。
李东赫却像把住人质似的牢牢把住吉他,圆眼睛无辜冲他眨,说,吉他不过来,你过来。
他数着秒数,猜数到几的时候李马克会过来——李马克不听话,往往在屈就他的话之前要犹豫个三五秒钟——这回数到了五,落地灯前影子晃了晃,李马克在他身侧靠后的地方跪坐下来。
然后是手指,有些地方起了薄茧,在刚刚的弹奏中发了烫,几点火星似的落在和他手背相接的地方。
他说,按这里。
李东赫左手遵照他的指示按住,右手下去拨弦,弹了两下,发现声调不对,有点虚浮。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李马克,后者抿抿唇,眼底浮上点笑意,说,你没按住。接着,原先撑在床垫上的手覆在了他手背上,用了些力。
李东赫吃疼“嘶”了声。李马克旋即卸了力,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李东赫摊开手,给他展示指腹几道发白的嵌痕,故意装得委委屈屈地说,我按不住。
按不住怎么办呢?
李马克思索了几秒,将李东赫怀里的吉他重又抱过来。
别弹了,他抱着吉他,声音是那种令人发怔的温柔,反正有我。
这种温柔对李东赫来说是致命的——在李马克还尚未意识到的时候,就是这种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不太醒目的柔和把他宠坏了。他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高兴在李马克肯宠他;不高兴在李马克不知道自己在宠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呀?
吉他的弦声在房间里悠悠游着,很惬意,李东赫拿有点发麻的指头碰了碰他的腰,那声音就乱了下,继而停了,声音的主人疑惑地抬眼朝他看过来。
还是那副熟悉的无知无觉的模样。李东赫把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在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前被里头的影子晃得心烦意乱,于是临时变了主意,边去推李马克边说——我按不住吉他的弦,按别处倒很厉害,要不要试试?
李马克被他推得往下倒,手指不小心扫过吉他的弦发出一声突兀的响,险些没握住,让他那把心爱的吉他溜下床磕在地板上。可他握住了,同时给了李东赫可趁之机,被按住腰腹某处地方,酸软袭上脊骨,使他乍然泄出一声低低的哼,性感得要命。
不过揉了没两下,手腕便被握住了。李东赫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慢慢瘪起了嘴。
李马克先是一本正经地拦住他,制止他在自己未愈的拉伤处继续造次;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把手松开了。
你别太用力,还疼着呢。他轻声说。
李东赫失了呼吸,半晌反应过来,脸颊泛红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用心地替他揉着伤处。大概是真有些隐痛,李马克时不时皱一下眉,嘴里溢出些忍耐的哼声,羽毛似的搔刮着他的耳廓,让听者无心都变成了有心。
李东赫越按脸越红,把手底下那块地方按揉得发烫散开时,自己也快熟了。
察觉他的手一离,李马克睁开眼,看见李东赫跟冲刺了八百米一样耸着胸膛,双颊火红地吐气。他问,怎么不按了?
李东赫瞥了他一眼,又瞥一眼,才慢吞吞说了两个字,手疼。
弹吉他手疼,给人按摩手也疼。李马克看了看他垂在一旁的手,忽然很稀奇似的把他的手拉了过去仔细端详,甚至上手摩挲他柔软的指腹,五个尖尖挨个揉了过去——十指连心,李东赫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揉了五遍,揉得像个正在发酵的面团;后来他结结巴巴问,干、干嘛?
李马克听见了,但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脸,把表情藏进李东赫看不着的阴影中去了;与此同时,手指缓慢地挪啊挪地,直到嵌进了他的指缝,严丝合缝地与他十指相扣。
没一点夸张——李东赫头皮都要炸成烟花了,嘴巴情不自禁地微张,愣愣看着他从下巴到脖子的好看线条,脑袋里一团浆糊。
他搞不明白了。如果要牵手,哪里用得着在前面铺垫这么长时间,一声不吭地揉遍他的指尖,揉得那几处柔软的指肚都发麻、发烫,甚至发红;只要吭一声,他就会乖乖伸手让他牵,除非是他开不了这个口。
他开不了口。
李东赫恍然大悟,紧接着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挺聪明——面对李马克他是得聪明点,不然这层窗户纸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捅开?
他边有些自豪的想着,边攥紧了李马克的手,喜欢得不行,另一只手也过来,将其包住,热乎乎地烘着。就像他常做的那样。
不过这次是李马克先动的手,一切就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