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FF14 #互动 男精+人女,非典型恋爱故事,介于cb与cp之间。 朋友的梗,男精也是朋友的oc,可以看做这一篇另一种可能的展开。 依旧是3.x左右时的系统,存在方便起见的私设。
雪像婚纱一样白,精灵出神地想,又不由在心里发笑。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种事,魔物咬在腿上的伤可能比预估的还严重,这就神志不清了。陆行鸟早因为受惊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他把自己的弓折了,用来做腿的临时甲板,勉力支着走路。库尔扎斯化不掉的积雪被踩得极硬,新落的雪却又软又干,绵得像要把他埋起来。
以前就常有队友抱怨他总心不在焉似的,不明白有没有在听人说话。人女倒是从没有过,连烙印典礼上他真的走神时都没有。当时他后知后觉,交换戒指的时候才想起来为选莫古力族做司仪后悔。他光记得人女喜欢这些小白团子,却把誓约之吻的环节给忘了。精灵想象着自己在飞行魔法的作用下和人女飘上半空拥吻,尴尬得头都痛了起来。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们或许会喜欢这种梦幻情节,他绝对敬谢不敏。再说了,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情实感的关系,假意烙印而已,甚至还是人女先提出来的。只是尽管她给出了解释,精灵还是严重怀疑她更多只是觉得好玩。因为有典礼在那里,好奇到底是怎样,所以就拉人举办了,她绝对干得出这种事。反正除了仪式感和确实交换了的戒指,开放给冒险者的便宜典礼也不存在多少法律效益。
真的不要吗库啵?圣歌莫古力在他叫停魔法后垂下了耳朵,失落得绒球都垂下来了。一生一次的机会库啵,莫古会很小心的,不要的话新娘也很可怜吧库啵……
可怜吗?他望向身旁的人女,她只是快乐地盯着莫古力,长长的头纱垂在身后,婚纱的后摆拖到地板上。太白了,不耐脏,和平时的穿着一点也不一样,真不适合她。人女应该穿更方便蹦蹦跳跳的衣服,这种裙子给她,不到一刻钟就会失去原本的颜色,就像之前他身下的雪,就算他扎紧充当止血带的布条,还是不停地被染脏了。
现在倒是没有了。精灵在担心自己的血流完了,还是害怕血管被冻住了之间左右摇摆,而雪越下越大。
典礼结束后结束后他问了怎么样,好不好玩?人女嗯了一声,紧跟着大力点头。真的假的啊?当时他想,居然真的就是因为好玩?在心里乐不可支。但现在他想起来了,之前他拒绝,人女确实有一点失落——当然不是因为没能接吻,她肯定就是想试试飞起来的感觉。不过人女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摸完莫古力,马上就忘记刚刚的事情了。
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他在心里怪声怪气地想。
我才不没心没肺,人女叼着一只兔形派的耳朵——她喜欢从左边开始吃——诧异道,不要说肺,没有心我可就死了哦?
精灵嗤了一声,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知道?他才不管。他们关系上说得好听,能叫固定搭档,其实不过是两个其他队伍都不要的人不算讨厌对方,就也经常搭伙行动罢了。大部分冒险者不喜欢和他组队,精灵表情不多,总是没所谓一样走在后面,偶尔开口也好像带着点讽刺味道,谁都不想受这个无名气。他想过要不要解释,又觉得麻烦,干脆随他们去说。人女比起他像是另一种极端,想到感兴趣的事情就去做,劲头一过多半就放到一边,说什么也不问了。虽然她比精灵好说话得多,结果却还是一样遭人抱怨。久而久之,他们便一起被剩下了。同样捡下来的委托一个人是做,两个人也是做,还能分工合作、乘势偷懒,真是何乐不为。
愉快吗?或许。精灵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事,成为什么英雄人物。不回忆过去,也不去想明天,没有目标更没有方向,他只是无所谓地过一天算一天。他们不怎么去迷宫探险,随便做着采集怪物素材或者为田地除害的普通委托。遇到打不过的魔物,人女支使着黄宝石兽冲上去咬它,然后扯着精灵扭头就跑。事后精灵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放声大笑,勉强保留了自己对如此惨无召唤兽道的行为的评价。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人女的宝石兽才更亲近他一点。来不及回城时他们点燃篝火,人女放出宝石兽警戒,以太生命体晃晃悠悠转了一圈,蹭到了他的腿上。就算不是真的生命,它也毛茸茸地发着淡光,摸起来令人生出错觉一样感到温暖。但生活是残酷的,他握着宝石兽的一条后腿将它提起来晃了晃,问人女你觉得它会不会好吃?
火星啪地爆开,精灵面前的空间扭曲了一个瞬间,宝石兽被它吓回去了。
这里很冷。他有点希望它就在这里。
人女喜欢说话,却不在意精灵有没有在听她说话。精灵偶尔嗯一声,应两句,她停一停,又跳到另一个话题上。精灵知道她最近想攒些钱买间公寓,所以没那么经常和他一起乱跑,另找了一些不介意她的小队,姑且认真地探索了几次迷宫。不过,他们还是会照旧约在魔女咖啡馆碰头。
公寓啊,他想,确实长期下去更合算,也不必抽签似的住旅舍了。栖木旅馆虽然整体而言清洁舒适,却也会遇到塌下去的床垫或不知何时的住客的古怪遗留品。要是分到靠近大水车的房间,更是要一晚上听着木头的吱吱呀呀和水流的声音。
这其中最难以置信的经历,还是人女某次从床底下扫出的一只星芒节礼盒。那里面装满了宛如从第三星历起就放进去了的求雨鱼鱼干,和一大幅不太庄严的女神像。人女拿给他看,两人沉默了一会,后者在暗巷里卖了不少钱。
烙印也是那时候提出来的。大水晶的传送费并非人人都付得起,他们又没有那么经常待在一起了,每次见面往往需要费心思跑东跑西。有个戒指传送比什么都好,只是这么单纯到堪称随便的理由。
不是认真的,即使是也不是最糟糕的对象。不存在拒绝的理由,也对假烙印没什么洁癖就放弃了纠正。所谓人穷志短?大概吧,谁知道,他总是无所谓的。
倒是人女,这么没心没肺,搞不好哪天就被骗没了。但也或许,在心里她比谁都清楚。
头很痛。很晕。很闷。很冷。很热。没有力气。
听说大量失血的表现是眩晕和乏力,而冻死的征兆是开始觉得暖和。精灵想不出自己是在哪,雪理应很白,雪像婚纱一样白,他的视野却开始发黑。风好像没那么烈了,自己好像也没再动了。也许他是找到了某个背风处停了下来——他不记得了。
甚至连风声他都快听不见了。
想想真是可笑。他都不是同什么传闻中的怪物——比如龙一类的,死斗后惨胜,那他死了多少还能带点讲给小孩听的那种英雄故事的悲壮味。他就是照着委托去猎了些落单魔物,再从它们身上扒下素材而已,听说是能够做什么东西的制作用品,而肉虽然干硬却也能充当口粮。那些东西都和委托人强行预付过来的骑士面包一起收在陆行鸟鞍囊里了,他本想带回去给人女看着玩。看见了没?以后别来伊修加德,这儿又冷又硬,面包结实得简直能砌城墙。你想啃城墙吗?
精灵笑了,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肌肉还有多少能活动。他就只是这样:不巧撞上了怪群,又在逃离时迷了路。风雪比想象中来得紧,在这种天气下,即使带着地图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弓术师的眼力看到更远前,估计会先让他患上雪盲。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拨通和人女的通讯贝。他才想起……他们有过一对,虽然是图便宜买的。没多久他们又跑去烙印,戒指传送比起时不时就出故障的劣质通讯器,当然好用得多,因此到现在都没拿出来过几次。即使响起来,也多半是人女在他不在时看到或想到了什么奇怪东西,于是自顾自和他聊完一通就挂掉。通话里她声音失真得厉害,于是更显得她就像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女孩,独自吵吵嚷嚷,却也不强求精灵一定要给她回复——也或许她就是喜欢精灵这种疏于回应的怠惰性格。也不是没有听过。“怪人”。称呼他也有,称呼人女也有。不一定有什么恶意。但他们的搭档,或许令不少同行都松了口气。
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来没有主动通过话,可是现在他忽然想要听听人女的声音。她会难过吗?自己要说什么呢?如果是在更安全一些的地方,或许还来得及拜托她过来施展一些治疗魔法。可是秘术师并不擅长救人,他又试过了,十二神的祝福也无法令小小戒指上的传送魔法在此处生效。至于普通治疗师,要找到他,实在是要太久了。
也许最后都不会有人找到他。雪会积得很软、很深,没有人会费力挖掘冰雪,那下面不会有活着的人。
所以我确实要死了。精灵想,他遥遥望着自己的恐惧,它像是被一层纱雾蒙在身体外面。皮肤很暖,可身体好冷。太冷了,库尔扎斯的天气像冰一样啊。
她会记得自己吗?
他将手伸进口袋里,试图翻找到那枚小小的通讯贝。
那时候要是有让她飞起来就好了。
攒了一些钱后,人女在百合岭买了一间小公寓。薰衣草苗圃气候温和,遍地青草绿木,除了雨天太频繁外怎样都好。她比以前和精灵组队的时候强了一点,但依旧属于第二、第三梯度水平的冒险者。秘术精进得不深,但熟练了许多,应对再难一点委托也不成问题了。
那件事过去了很久。
这其实是冒险生活中屡见不鲜的故事。并非人人都是、或都想做传闻中的某种战士。他们都像坐着纸做的船出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冒险生涯吞噬,大海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现在的哪天她也忽然会听说,前阵子一同在迷宫中探险的谁被发现死在了哪里,又或者是谁向她打听,有没有见到某位失踪了的谁……精灵只是和他们一样被吃掉了。
对于他的事故她没有想太久。这就像在床头放了很久的熊娃娃忽然不知所踪,她没有多喜欢那个玩偶,只是习惯了总是同它玩,所以无措了一阵子。冷漠无情吗?她思忖自己的态度,点了两杯热可可放在桌上才反应过来多了,于是后来很少再去魔女咖啡馆。她应该哭吗?应该去拼命寻找精灵吗?可仔细想来,他们连朋友都不算。
但偶尔,偶尔她会有种想要翻箱倒柜找回什么的冲动。这种时候她总会去打开一个小抽屉,看看那枚并未在真心下交换的戒指,还有那只小小的通讯贝。
在那场毫无征兆的失踪后,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一次传送。那时她像往常一样窝在魔女咖啡厅的角落里,从兔形派的左耳朵开始咬起,其中一杯热可可被放在桌子对面等着精灵过来。通讯贝忽然响了一声,但立刻就停止了。
震动消失在手心里的时候,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她的直觉总是很准。
她站了起来。没有要等的人了。
在那些偶尔里,她轻轻敲着通讯贝,或者摩挲一下戒指。她知道成对的另一只在遥远的地方,太远了,太冷了,过不去。也可能因为他们都没有真的立誓,所以它才不起作用。
但那时候通讯贝响过一声。他以前从没主动和她通过话,为什么忽然拨给她?是没有力气了,自己挂掉了,还是又发生了别的什么意外?她想打回去,却害怕无尽的忙音。
他那时想说什么?
不会有第二次通话,没有人知道了。
可或许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