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承】L'amour simulaire
东方仗助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昏昏沉沉十分钝感。确切地说,他是被周围同僚的聊天声吵醒的。午后的警局气氛难免有些压抑和沉闷,坐在仗助对面办公椅上的女同事从办公柜里拿出的糖罐里捞出两块方糖,丢进刚刚冲好的速溶咖啡里仔细用勺搅动。
年轻的警察之前上班的时候从不打盹和开小差,这可是他目前的职业生涯的第一次过失。他为自己的行为略微感到有些羞耻,觉得可能是最近晚上加班到太晚有些睡眠不足,不过周围的同事好像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为了掩饰这份尴尬,仗助只好端起面前的浓茶,把脑袋埋进面前的档案卷宗里。
“仗助,一会儿下午两点有你的审讯少年犯做笔录的事,千万不要忘了。”科长打开办公室的门,难得有些新鲜的空气涌进。“这边有这起事件的害人称述的事件经过的一部分笔录,你可以先了解一下。”
那份分量不是很重的笔录便被递进仗助手中的时候,周围同事窸窸窣窣的八卦声逐渐传到他耳朵里。他左手边的尾崎冲着仗助眨了眨眼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仗助,你可要仔细看看这份笔录咯,”尾崎嘴角咧出恶趣味的弧度,“这可不是普通的斗殴事件呢。” “不就是小混混斗殴吗,有什么惊讶的。”仗助小声嘟囔着,翻开第一页。 尾崎倒也不吱声,他饶有兴味地看着东方仗助这小子翻看着笔录。“我看看……受害者与嫌疑人并没有发生太多口角,几个人就打起来了……受害者方有四个人而且都是流氓,嫌疑人只有一个人和他们对抗……最后被害人四人被嫌疑人打到全身上下一共十五处骨折,甚至有一人的睾丸还被捏爆了……” 当仗助说出睾丸两字时,尾崎脸上的笑容越发暧昧,其他同事也好像是被这个词激发了爆点,纷纷朝仗助望去。 “真是可怕的力量啊……”仗助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还是一对四,男子高中生对四个流氓。又不是在玩三国无双,还把对方打到这么惨。除了替身使者以外估计没几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如果是替身使者的话应该是力量和速度都很强的那种吧,比如…… “你猜这小子叫什么啊?”尾崎又朝着仗助凑近了一些。 “……搞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我找找……”年轻的警察一边把热茶送进嘴里,一边用手开始随意翻动着笔录。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个替身使者,那肯定是个大麻烦。不过这个嫌犯的强大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空条承太郎。”
这五个字顺着仗助的耳道滑进去,和脑内的那个身影迅速重合的瞬间,他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哈,我就说吧。怎么样,是不是冲击性的事实?”尾崎笑的越发过分,完全就是一副看热闹的恶劣表情。仗助也顾不上瞪这小子几眼,他的眼睛正死死放在那份卷宗上,盯着那个名字眼睛不舍得离开。 “那个空条我知道,是不是空条贞夫先生的儿子?毕竟空条贞夫可是我最喜欢的爵士乐家之诶。”又一个声音从办公室的某个角落传来。 “那犯事的小子不才17岁嘛,就这么狠。我可是听说那几个流氓可是他没动手就全部飞出去了,现在在医院还嚷嚷着‘是恶灵,恶灵'呢。” 整个办公室炸开了花,周遭的同僚们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虽然打架斗殴事件在这个年龄段的小混混之间并不少见,最多就是警察批评教育几下,叫来监护人缴纳保证金然后写一份保证书把人领去就草草了事。但是这次居然一个高中生就把一群带棍棒器械的小混混伤得那么重,再加上又是公众人物家的孩子,周围人便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办公室里便充满了嘈杂的空气 。 显然东方仗助没有受到这嘈杂而热烈的气氛影响,但是他脑子早就已经乱成一团麻。那双平日里如钻石般璀璨的紫色眼睛也蒙上一层混沌的迷雾。 这里怎么会有承太郎先生呢? 承太郎先生的身影相较起之前的确模糊了不少。自从处理完杜王町的吉良吉影事件后,博士登上离开杜王町的船只的身影便是仗助直接见到他的最后一面。那之后的承太郎便因为研究和追踪箭的下落而辗转于世界每个角落。东方仗助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收到博士的明信片——那些信封从世界各地的各个角落辗转不知几圈才能送到少年的手中,偶尔上面也会有深深浅浅的划痕和灰尘。那些带着永不褪色的问候,或多或少的鼓励和对目前现状记述的明信片便会被少年小心翼翼地从信封中取出来。经过反复阅读和观看后,少年就会给它们加上塑封,然后轻手轻脚地放在收集的册子里。那样的册子仗助已经差不多收集了有两大本,被他放在自己房间的书架上,经常会被他抽出来看看。有时博士也会给比自己小十三岁的舅舅打越洋电话:那是东方仗助最为期待的时刻。少年绝对会扔下自己PS2的手柄跑去接电话,电话粥一煲就是一个多小时。朋子对自己的儿子的举动感到好奇,偶尔也会觉得仗助状态就像是热恋期的女国中生。不过她只是觉得有些有趣,拿仗助打趣之后咧嘴笑笑便离开了客厅。 过多回忆涌入他的大脑,这让年轻警察头越发的痛。笔录沾染的茶渍也让上面手写的笔记融进淡褐色的茶液中,上面的书写平假名的墨水渗进水渍中,伸出的小小触角吸引了略有些烦躁的警察的注意。青年瞥向落款的瞬间,那双眼睛就被死死地吸住再也挪不开视线—— 昭和六十二年。 东方仗助猛地回神,他突然从椅子上起立,那双眼睛射出惊恐和不可思议并存的光,眼皮都开始轻微地跳动。现在完全处于一种状况外的情境,青年思绪纷乱到头都要炸开,勉勉强强从嘴中挤出一个问句:“尾崎,现在是什么年号?西历是什么时候?” “嗯?昭和六十二年啊?至于西历我想想.......1987年,怎么了?”仗助这番话让野崎有些摸不着头脑,至少在野崎的印象里,东方仗助年纪轻轻却精明能干,怎样都不像是会连年号都搞不清楚的程度。野崎本想再戏谑他几下,说些什么“你居然被这个嫌犯吓到连年号都不知道了”之类的话,但是他还没开口,东方仗助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留下野崎自己留在办公室内稍稍有些尴尬。他看着仗助留下的残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懊悔于自己对周围的情景一切都抱着“理所当然”的想法所以压根没发现现在时空错乱的窘境,仗助现在比起他自己反而更担心“那个承太郎先生”的安危。由平成穿越到昭和这件事情本身就十分不合理吧。仗助更加怀疑是什么替身使者从中搞鬼,但是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那仗助引以为傲的发型几乎要被有些狂躁的青年抓乱,但是青年毫无他法,只能现在把疯钻叫出待命,自己只身一人前往审讯室。 距离审讯开始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仗助独自一人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心急如焚。那种感觉就像是拆圣诞礼物前一分钟般刺激难耐。之后坐进来的民警略微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仗助会这么早提前到审讯室。不过后面还有更令他不解的地方:光是问距离审讯开始还有多久,旁边的年轻小警察就足足问了他三次。 距离审讯开始时间越近就越难熬,仗助恨不得现在就钻进拘留所把“那个承太郎先生”拽出来观察个究竟,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旁边的同事盯着仗助的仿佛多动症的状态不明所以,而仗助也终于发现旁边的同僚在盯着自己的窘态看。小警察只好嘿嘿干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才整个人安分下来。 时间快点到吧,快点到吧。仗助在心里双手合十默声祈祷着。 虽然不知道结果怎样,但至少请让我见那个人一面。 毫无预兆地,审讯室的大门打开,仗助眼前一亮,那对钻石适时地闪烁了一下,正要冒出耀眼的光的瞬间却又被面前的人所散发着压迫感极浓的黑雾硬生生压下去。 那个是,承太郎先生? 站在中间被押解着的黑衣少年人高马大,几乎比两边的狱警高出差不多一头。黑色帽檐挡住了那双眼睛让他的面容略微有些模糊。宽大的黑色改良校服领子上扯了一条金色的链子。结实的臂肌把校服撑出粗犷的曲线,敞开的领口露出健康肤色的脖颈和锁骨,沿着向下便是裹着深色背心的胸部和腹部的肌肉。年轻的小警察从面前的“犯人”身上意外地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但是那股危险的气息内里的后调却和记忆里的承太郎先生完美地重合。 “空条,为了审讯顺利进行,我们决定摘下你的帽子。”左侧的刑警伸手拿下那顶仿佛和少年杂乱的自然卷发合为一体的黑色帽子,少年粗重的太眉和眼眶附着浓密睫毛的绿色眼睛便暴露在审讯室的白炽灯下。 “承太.......不,空条承太郎,请问是空条承太郎吗?”仗助看到少年眼睛的瞬间,呼唤便再也扼制不住地经过声道发出——却又因理智被生生截断。他渴望着与博士发展亲密关系,可是绝对不能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他的眉毛因为过分地隐藏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情感而不得不拧结在一块儿,只能定定地盯着对面的少年。 承太郎虽然是第一次进看守所,但好像轻车熟路得很。虽然他对狱警摘下他帽子这件事情略微有些不满,但由于自己受制于人只能歪歪头默默接受这个事实,倒是他对面坐着的年轻小警察引起了他的注意:承太郎懒懒抬头的瞬间瞟到了他,那个小警察顶着奇怪的牛排头,眉眼之间还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两人对上眼的瞬间,那个小警察死死地盯着他的目光正好被他撞上。承太郎仗着自己心情不好,冲着小警察回瞪一眼,那小警察闪耀的钻石便霎时间溢出恐惧的光,和他的眼神错开,脑袋也朝另一边别去,时不时偷偷瞄一下坐在对面的自己。 真是够了。承太郎鼻子深深地吸了几下气。本来想着只是把自己关到监狱里,抑制住那个恶灵就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没用的程序等着他去完成。押解他的那两个狱警见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离开了审讯室顺手合上了门,现在整个审讯室里只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气氛升腾在密闭空间的上空。 “真是够了,我承认那些现在躺在病院的家伙们做的口供都是事实。反正我说了大概你们也不会相信。” “我被恶灵附身了。在我伤害到其他人之前先把我关到监狱里面去。我的话说完了,其他你们随意。” 承太郎面色严肃地说出上面简短的句子后选择了沉默。东方仗助望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印象里的承太郎先生已经是个十分优秀的大人了,眼前的“这个承太郎先生”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模样。小警察慢慢咀嚼着承太郎刚刚说过的话,大概已经估计出那个所谓的“恶灵”就是白金之星了。他的确听承太郎先生说过那些有关自己替身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仗助突然和承太郎先生有些感同身受,和小时后突然有了疯钻陪伴的自己不同,大概突然发现自己身边有了一个破坏力极高的替身的确是件可怕的事。 “那么就先这样了,空条。虽然你的认罪态度很好,但是我们还是有必要去联系一下精神科的医生对你进行一下精神鉴定。我去请示一下所长。东方,麻烦你先在这里看住他,免得出什么问题。”旁边的刑警拉开椅子匆匆离去,让仗助产生了一种他是被对面“那个承太郎先生”的低气压影响到逃走的错觉。 在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后,整个审讯室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坐在审讯椅上的空条承太郎一言不发,目光如炬地盯着对面的年轻警察。 东方仗助的心和对面的目光一样火热,这种无由来的灼热的感觉烧得脑袋晕晕乎乎的,甚至由于激动,他的脸激动地泛红的同时也非常感谢同僚给自己提供出这样和“那个承太郎先生”独处的机会。本以为只有两个人的审讯室气氛可能会缓和一些,但恰恰相反——因为少了一人的缘故,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东方仗助纵使有千言万语却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好像是白金之星在卡着自己的喉咙般。青年略微有点口干舌燥,他张了张嘴,决定说些什么来缓和现在的僵局。 “你好......”这几个音节从他嘴里吐出来时,东方仗助就觉得自己逊毙了,这可是一点都不great啊!明明有千万种不同的打招呼方式,他却选择了最老土的那个。看着对面“那个承太郎先生”被吸引了注意力之后瞥过来的眼神,仗助肠子都悔青了。 “呃......是这样的,那个恶灵只要控制得当,就绝对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其实承太郎先......哦不是空条君你看,这是我的替身。”东方仗助便把疯钻唤了来,“这是我的‘恶灵’,只要没有恶意,他绝对不会伤害到他人的。” 空条承太郎看着面前的疯钻,他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面前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警察让他莫名感到有几分安心。他的理智在告诉他,应该去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少年的神色有几分动摇,他背后的紫色巨人也渐渐显出了身形。 对,就是这样。仗助的脑子越发清醒,那双钻石迸射出更加耀眼的光。接下来就应该说些什么了吧,把那些积攒了许久的情感对眼前的人表达出来,少年动了动嘴想要鼓起勇气说出些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大概那样的事情也说不出口吧。仗助心里苦笑几声,看着面前的“那个承太郎先生”。十多年前的自己大概都是在拜托他照顾,自己才能成长到足够对抗杜王町的杀人魔的程度。那之后自己恋慕的感觉一直在疯长,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机会向承太郎先生告白。少年堆积在心口的话语太多反而无法溢出,因为自己顾虑的事情太多,反而被缚住了手脚。 “还是很感谢你了,承太郎先生。”面前的警察咧开嘴冲着他笑,那原本添在眉间的几分忧郁也顺着眉毛的舒展烟消云散。“我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不是时候,但是我一定要说。” “承太郎先生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看着对面少年不明所以的表情,东方仗助的心越发地苦涩。 “请承太郎先生未来可以多依靠我一点,我之后一定会变得更加可靠的!” 承太郎看着少年的表情更加迷惑,甚至让小警察有了一种那背后的白金之星会突然出现揍他一顿的错觉。毕竟是个正常人被人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都会觉得有些许不安吧。仗助想着,心里反而越发地愧疚。在这时候,另一位警察推门而入,刚刚押解承太郎的刑警也走了进来。二人便带着空条承太郎离开,只留下小警察定定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总有一日我们定会相逢的吧,承太郎先生。 监狱昏黄的灯光衬着床单的颜色有些惨淡,当狱警带着乔瑟夫一行人到达空条承太郎所在的牢房时,少年躺在床上百般聊赖地看着少年jump,直到看到乔瑟夫时才走到牢房铁栅栏前。 承太郎起身去见自己的外公,未了把手习惯性地插在裤兜口袋内,却被什么东西扎了手心。 少年掏出后,一双紫色的耳钉在他手中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