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靠谱的师父和靠谱的师兄
#二人修道三人成行 有事弟子服其劳。
第二天一早，在第七个闹钟开始响的时候，步玉乔终于醒了。打开手机一看，五点三十五，还来得及，她赶紧冲进卫生间洗漱。行李里一共没几件衣服，她随便选了一套换上身，啃完两片压缩饼干就下楼了。
出门前，步玉乔甚至特意照了照镜子，确保自己嘴角和身上没有饼干碎屑残留。昨天汗流浃背的狼狈形象闹得她心有余悸。十八岁的年轻人，再大大咧咧也还是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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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不到，那位柳道长头上插着一根玉簪，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道袍，手中握着一根拂尘，款款而来。晨光照在他眉目之间，让人恍惚以为不在凡尘俗世，而在仙山玉阙缥缈处。
步玉乔的脑子里倒没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念头，单单觉得昨晚上看不清人脸，这会儿看得清楚许多。不得不说，这位柳师兄长得还蛮好看的，要让她以前的同学瞧见这张脸，非得说这么帅的小哥哥出什么家，赶紧出道当爱豆造福广大追星群众才是正事。
“柳师兄，早上好～”步玉乔轻快地打了个招呼。
柳长廷微微颔首，答应道：“步居士，早上好。体验课目前已经开了五天，让居士插班怕是不妥，往后这一个月就由贫道为居士授课。今日须先向宫主见礼，以示入门清修。”
步玉乔心下一合计，没想到自己已经错过了五天那么多，幸亏眼前的柳师兄是个好人啊。她忙不迭地道谢：“谢谢柳师兄，我这么晚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居士有心向道，赤霄宫没有拒绝之理。”柳长廷看着步玉乔诚恳的神色，嘴角扬起了一分弧度，“居士请这边走。”
柳长廷笑得很淡，步玉乔疑心自己眼花，听到柳长廷要给自己引路，赶紧甩掉杂念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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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体验营是赤霄宫今年的重点项目，兼具宣传和创收两大功能。因此，赤霄宫的宫主柳暨明在开营式上难得露了个面。
柳暨明年过七旬，没有做什么长篇大论的演讲，简单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就到一旁坐着休息去了。
之后的事全由监院樊道长主持，重点讲解了体验营的时间安排、项目流程、结营纪念仪式等等。随后分派弟子将赤霄宫宣传册、功过格簿子、两套浅褐色道袍发给参营的居士们。
功过格簿子就是记录自己每天做了多少好事和犯了多少错误的本子，算是一种传承下来的个人自我管理量化 KPI 记录法。月有月结，年有年结，以期帮助修士修持己身，达到行动和思想上的双重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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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玉乔跟着柳长廷走进内堂的时候还在感慨，这赤霄宫不愧是全国闻名的大型道观，连不对外开放的部分都修建得很是气派。
“师父，这位是步居士。”柳长廷清正的声音打断了步玉乔的胡思乱想。
“小女娃就是柳小子昨天跟我提过的那个是吧？走近些，让老头子瞧瞧。”柳暨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向步玉乔招手。
步玉乔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走到了柳暨明跟前。她被老人的双眼盯住，就如同被强光洞穿了大脑，一时间仿佛陷入到真空当中，全世界都变得缓慢而安静。
“不错不错，是个有灵性的。老头子年纪大了，不管事咯。有什么问题找柳小子就行。想学什么，让他教。凡事顺其自然。”柳暨明说完拈着胡须眯起眼睛笑了笑。
老人出声时，步玉乔就感觉自己跌回了正常的世界，深深鞠了一躬，讷讷开口：“谢谢宫主指点，也辛苦柳道长了。”
依着步玉乔的性格，少不了要仗着自己年纪小问东问西。但对着老人，她莫名不敢造次，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老鼠见了猫。
柳暨明看步玉乔这躬鞠得十分实诚，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起身把自己徒弟柳长廷往步玉乔身边一放，说道：“什么道长不道长的，你们两个小的以后就是师兄妹了，互帮互助。小步入门晚，柳小子多照应着点。”说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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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玉乔看着柳暨明的背影，花白的头发和他手中的拂尘一个色，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就是说的话，让她感觉好迷茫。她这是平白多了个师父的意思，还是什么意思啊？她只是来体验一下，还没准备真的出家当女冠啊……
柳长廷似乎习惯了自己师父的不靠谱，将手中的宣传册、功过格簿子、一本《灵心引》还有两套道袍递给步玉乔：“师父随性惯了，步师妹不用在意，顺其自然。我先带你去做早课。十五州宫观的修行方式各有不同，赤霄宫晨诵《灵心引》，晚修内观道。早课之后用饭，其他的课程安排，我们饭后再商量。”
“好，谢谢柳师兄。”步玉乔边听边点头，暗想还是柳师兄靠谱，她安心当个挂件先跟着柳师兄就完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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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柳长廷在柳暨明身边照看，一边帮柳暨明整理东西，一边说道：“师父今天随口认了步居士入师门，怕是不妥。步居士不过修行一个月，往后还是要下山的。”
“什么步居士？叫步师妹。往后的事哪里说得准，你小子啊，就别操心了。各人有各人的际遇。”柳暨明合上眼接着打坐，再不理柳长廷了。
柳长廷知道这是师父赶他走的意思。放好最后一样法器，他转身带上了房门。
走出柳暨明的房间时，一弯弦月挂在深沉的天幕上。柳长廷望月兴叹，难怪领了监院的樊师姑隔三差五就要找师父吵架。师父的无理手下得随意，却总是不合规矩，搅得身边人几面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