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第一哲学沉思集
让我来写点不知所云的东西。 2017-07-08
起因
事情的起因是一封邮件。
其实对于笛卡尔，大家都知道那句“我思故我在”，知道他是近代哲学的创始人，此外，可能有心去钻研的就不多了。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是尼采比较时髦（这是我）。
过了近半年，终于将这本书捡起来看完了。至少是将正文看完了，后面的六组反驳和六组答辩还未曾动手。这是因为，前面的部分属于笛卡尔自身的观点阐发，后面对于他人反驳的回复，也依旧是他观点的延伸。不管我是否领会了他的意思，我想暂停在这里，先就我认识的部分进行阐述。
正文
首先放一个自己的笔记。下面的阐述，将先讲述我赞同的部分，按照这个顺序进行。然后再讲述我并不赞同的部分。
笛卡尔其人
本书开头，有介绍一篇，写得很好。我尤为关注的是这句：“1633年伽利略受到宗教裁判所的严厉处分无疑是给了笛卡尔一个严重警告。”而这本《第一哲学沉思集》，实际上在1639年初版时，叫做《第一哲学沉思集：其中论证上帝的存在和灵魂的不灭》；1941年，收入了六组反驳及答辩；到了1642年，才将“灵魂的不灭”改为“灵魂与肉体的区别”。此外，笛卡尔终生都是一个忠实的天主教徒。
当然，关于笛卡尔大大，群众们熟知的八卦可能是粉丝女王召见他去讲课，因为早起（患了肺炎）而死。以及，介绍中还有一句，“发明解析几何的就是他”。
第一个沉思 论可以引起怀疑的事物
我的总结是：一切都值得怀疑，未确定为真的就认为假，不存在。
说起怀疑，这是一个时髦的话题。人们说，现代性的根基就在于怀疑主义，而今天的时代就是怀疑的时代。笛卡尔如此时髦，大为惊讶。写到这里，想到了【耶鲁大学公开课：文学理论导论】，看了一下，果然，怀疑论的起源就是笛卡尔。
笛卡尔的发问很简单，“怎么证明我不是睡着了呢？怎么证明世界是真实的？”这是很流行的恐惧：你如何确定自己不是生活在小说里，或者罐子里的白萝卜（*科幻梗，但忘记是什么书了），或者被更高存在操纵的实验品？对于这种恐惧，笛卡尔早就给出了一种回答。
（插播：文学理论中，有“源流”的说法，即人类的思想是水流，某个人可能从未看过悲惨世界，但他所阅读的作品里，也有位作家读过悲惨世界并将精神传承下来，所以人类的思想冥冥中都会汇集到同一条河流，而溯源的话，又会回到文明的起点，对于西方是《伊利亚特》与《奥德赛》，对于中国是《诗经》与《楚辞》。这就像DNA，虽然你我从未相遇却有共同的祖先。所以，现在流行的这种恐惧，我并不认为是巧合，而认为是传承。）
笛卡尔的思考是，不能够相信这些认识得不清楚的事物。
就像一个奴隶在睡梦中享受一种虚构的自由，当他开始怀疑他的自由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而害怕醒来时，他就和这些愉快的幻想串通起来，以便得以长时间地受骗一样。
如果想要获得对“我是什么？”这个问题的清楚认知，就先从否定我不清楚的所有事物的存在开始吧！
第二个沉思 论人的精神的本性以及精神比物体更容易认识
我的总结是：我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
当然，这就是笛卡尔的论点。
笛卡尔大大的三段论用得十分熟练，展示一下。
A.思维存在。
因为：a.假定我在睡觉；b.但我觉得我在感觉，在说，在想；c.在我心里的感觉存在，思维存在。
B.物质性的身体，无法判断是否存在。
C.我存在，这个“我”是什么不知，但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
到这里为止，我对笛卡尔大大的观点都并无异议。
第三个沉思 论上帝及其存在
我的总结：存在于思维中的观念是真的；（由于）我不圆满，（但）存在其他观念，（所以观念的原因：）事物存在；事物是观念的原因。
笛卡尔一开头便说了总则：
凡是我们领会得十分清楚，十分分明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但为了精确区分，他又列举了数个例子，总结下来就是“感官可被欺骗，观念可以制造”。他认为十分清楚明白的，就是“事物在我心里呈现的观念或思维”，这种观念是真实的，但无法证明外来事物的观念存在于我心里之外。
奇怪的是，我突然想起了中国明代思想家，心学大家王阳明的话：“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笛卡尔，生于1596年，逝于1650年；王阳明，生于1472 年 ，逝于1529 年 。心学的后续是“致良知”，从本心出发去认识世界。从这点上看，与笛卡尔的思想确有相似处（见第四个沉思）。
不过笛卡尔的思考在于，怎样证明存在我之外的事物？他的三段论又开始了。
（插播：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四因。以下来自维基百科。
质料因（Matter – material cause）：即构成事物的材料、元素或基质，例如砖瓦就是房子的质料因；形式因（Form – formal cause）：即决定事物“是什么”的本质属性，或者说决定一物“是如此”的样式，例如建筑师心中的房子式样，就是房子的形式因；动力因（Agent – moving cause 或 efficient cause）：即事物的构成动力，例如，建筑师就是建成房子的动力因；目的因（End 或 purpose – final cause）：即事物所追求的目的，例如“为了安置人和财产”就是房子的目的因。）
A.原因中（动力因）包含大于等于结果（观念）的实在性。
我自己举例：白马非马。马这个观念是抽象于所有的马，但白马黄马枣红马等马属动物却拥有比马这个观念更丰富的具体化的外观和习性。
B.原因存在。
因为：a.观念是属于我心中的，是真实存在；b.观念来源于原因，原因包含更多实在性；c.原因是真实存在，即存在产生观念的事物。
C.即使观念产生观念，也存在第一观念。
我自己举例：龙。龙是观念的综合，但龙的各个部分都来自于真实存在的动物。
结论：实在性不属于我，即非我观念的原因，则世界上就存在其他事物，是这个观念（实在性）的原因。
接下来是我不同意笛卡尔的部分。由自身心中具有一个完满性的观念出发，他相信自己（思维）的作者（原因）是无限存在，自己依托其而产生。对于上帝，笛卡尔说：
我是指一个无限的，永恒的，常住不变的，不依存于别的东西的，至上明智的，无所不能的，以及我自己和其他一切东西（假如真有东西存在的话）由之而被创造和产生的实体说的。
而我认为，这如果不是因为笛卡尔因为宗教迫害的存在而粉饰太平，那他不应该推导出这个结果。虽然他的观点有积极性，即，存在完美性，对这种完美的不断追求是人生最大的满足。但同时，他怎么没有将这个观念认为是“由多个观念产生的观念”呢？
我相信真理、规律和永恒的总和即是完整，但这个完整并不存在，正如龙并不存在。这里，还是引用《苏菲的世界》的一段话，说得更加清楚：
事实上这些姜饼人可能有的少了一双胳臂，有的头上缺了一角，有的则是肚子上很滑稽的隆起了一块。不过你仔细想过之后，还是认为这些姜饼人都有一些共同点。虽然这些姜饼人没有一个是完美的，但你仍会怀疑它们是出自同一双手的杰作。你会发现这些饼干全部都是用同一个模子做出来的。更重要的是，苏菲，你现在开始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念头，想要看看这个模子。因为很明显的，这个模子本身一定是绝对完美的，而从某个角度来看，它比起这些粗糙的副本来，也会更美丽。
突然，我歪解了笛卡尔的思想：身为姜饼小人，我们有一个绝对完美的模子，那就是上帝。所以，人类就是上帝。
第四个沉思 论真理和错误
我的总结：在未清楚领会前不下判断。
错误为什么会产生？在于判断。事物是能够被认识的，但我的理智是有限的，对于领会得不清楚明白的东西鲁莽地下判断，就产生了错误。这一点与第一个沉思合起来看，就挺好理解。
每当我把我的意志限制在我的认识的范围之内，让它除了理智给它清楚、明白地提供出来的那些事物之外，不对任何事物下判断，这样我就不至于弄错。
上文说，想到王阳明的思想与笛卡尔有相似处。主要就是这条。 《传习录》3条：“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先生曰：“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所以后人说，王阳明的思想为“心外无事 ，心外无理”。他自己说“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用自己的思想，去认识领会，除了本心所明白理解的，其余外物皆不作为判断的理由。
第五个沉思 论物质性东西的本质：再论上帝及其存在
这个本人没啥好说的，反对，略。
第六个沉思 论物质性东西的存在：论人的灵魂与肉体之间的实在分别
我的总结：我的思维与肉体有别；肉体和思维结合十分紧密，因此大多数时候是可以相信感觉的，但在未检查之前，还是会犯错，这是肉体本性上存在的缺陷。
这其实仍与第一个沉思息息相关，即，肉体是外在的存在，由其得来的感觉是不可信的。比如，在睡梦中，你感觉梦中那些都是真实的，但实际上却并不存在。但我们自己的灵魂（思维）却寄托在这个肉体之上，灵魂与肉体是有分别的，并不等同。
不过，由此笛卡尔稍稍延伸的一句“灵魂可以没有肉体而存在”，我又并不赞同。思维是大脑的一种行为模式，虽则无形，但身死神灭，如是而已。
但当然，我现在可以回答我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了：
丧失记忆的人还是原来的人吗？人的自我是记忆吗？
答：不是，不是。
因为既然我不过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我的肉体并不是我，那么失去了记忆，失去原本的思维模式，我自然就不是我了。但我也不等于记忆，虽然我的旧有经历塑造了我的思维，但思维是这个“正在想，正在说”的东西，我是思维而不是塑造思维的记忆，即使它们密不可分。
接着说笛卡尔。虽然我的肉体和我联系得非常紧密，但由于它并不是我本身，所以虽然大多数肉体告诉我的感觉是真的，比如渴了，饿了，困了，但它也会告诉我星星比烛光小，太阳是挂在天上的火球。所以，对于肉体传来的感觉，也依然要限制在思维是否十分清楚明白地领会的范围内。
用怀疑，去否定这个世界的一切。
用理智，去认识这个世界的一切。
下一本，《伦理学的邀请》…………年末再来（喂）。
毛象的家→Bobby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