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夫】谈情说恨

#历史同人 #忘川风华录 #先秦 #勾夫 #勾践 #夫差

勾践发现,夫差近些日子似乎在躲着他。

往日无论是在金戈馆或是饕餮居,两人只要打个照面,对方必定咋咋呼呼地冲上来,非要和他争个高下不可,如今的情况着实有些反常。

夫差人还未进饕餮居,声已传了进来:“老规矩!来份鱼脍,再来个高汤鱼丸,要苏东坡亲手打的,不要佛印,他手上没劲,不筋道。还是老位……”

话音随着门帘掀起戛然而止。勾践回头望去,只见夫差挽袖扛矛,一副方从金戈馆尽兴而归的模样,一双眼却死死地盯着他,表情十分地一言难尽。

未竟的话在喉中滚了一圈,再出口时已变成了截然相反的意味:

“……给孤打包。”

说完便缩肩埋头,径直走向出餐口,都不带往周围瞟一眼的。

这模样果然反常,就连苏东坡也不由得多瞧了两眼,奇道:“吴王不堂食啦?今日小店客座尚充裕,无须与越王拼桌——”

话音未落,夫差已拎了食盒,撂下几枚通宝,急急忙忙走远了。

一个社牛突变社恐,怎么想都有猫腻。正堂中众人眼风缠绵地交换了几轮眼神,最后不约而同地落在越王身上。

勾践端起今年新上的碧螺春饮了一口,仿佛与此事毫无干系的模样,事实上在他本人看来也确实如此。

他倒还未自作多情到,以为夫差此番表现是终于向自己认怂。只是这样生硬的转变,想来吴王怕是终于了解到了些承受范围之外的事。

夫差料想,自己此时应是陷于梦中。

仍是如同前夜般昏晦不堪的场面,他被困于将死的身躯里,重温着生命极速流失的噩梦,神智却清醒得连阻隔痛苦也不能。

本应早被遗忘的过往于梦中反复重现,只是此番却略有不同。自他前世的意识戛然而止后,周围的一切却自顾自地继续了下去,似要强硬地令他正视发生过的事实一般。

有人踏过浓浓铺满一地的血水走来,鞋底拍溅起的血点染满了衣摆。那人俯下身,猛然捉住他的前襟,几乎将他整个人悬空提起:

“吴王又想对孤耍什么花招?”

这句充满愤恨的怨怼之语无比清晰地落在夫差耳中,却无法驱使他做出半分回应。

那人似乎终于窥见了他喉间横贯的狭长剑痕,攥紧的五指猛地一抖,吴王的身躯便重重跌回了他自己的血泊中。

那双手复又凑上来,钳住他双肩,十指抖得如筛糠一般,力道大得似要勒断他臂膀。

别掐了,还嫌孤死得不够快吗?夫差无奈地想。

勾践伸过食指探他鼻息,指尖冰冷得与他这个死人相比,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夫差感到自己的五感在逐渐消失,这令他松了口气,至少不必直面这般尴尬的处境。

他隐约感到越王将自己箍进了怀里,与他身体的冰冷截然相反的热意落在颈间的缺口上,几乎要泛开皮肉灼烧的触感。

再度重获知觉时,夫差却发现自己本就褴褛的衣袍已遭人褪龘尽,被摆成了难堪的姿势,凄惨地委龘身于满地狼藉间。

勾践的手捂上他无法闭合的眼,整个人覆了上来,颤抖着埋首于他颈龘窝间。

在他前世拔剑自刎的那一刻,便做好了尸骨被越人鞭尸挫骨亦不足为奇的心理准备。只是未曾想到尸首会落入越王手中,亦未想到他会是这般应对。

夫差觉得此刻自己大约是凉透了,他的身躯微微僵直,在身上之人毫无章法的摆弄下弯出可笑的姿势,毫无半分体面可言。

此时的夫差比起愤怒,更多的反而是不解。

染指一具行将就木、正逐渐腐败的躯体有何快龘感呢?勾践竟恨他到这般地步,连残破的尸首也不肯饶恕吗。

他终于自梦中惊醒,看着窗外微亮的天光,才有了自己仍身在忘川的实感。

夫差有些绝望地抱头,深觉自己失去了作为一个直男的尊严。

昨日的食盒正放在桌上,他瞟了一眼,想到白天还要跑上一趟送还给饕餮居,便感到一阵心累。

吴王今日到饕餮居时已过午膳时分,正堂内食客寥寥,越王却混迹于其中,坐得稳如泰山。他手执茶杯,频频望向门外,这幅做派明显是在等人。

夫差一眼望见他,暗自嘟哝一声倒霉,转头便要往回走。只是刚一转身,这人便如同游魂一般,自他身后冒了出来。

“非是你倒霉,”勾践道,“是孤特意在此处等你。”

夫差躲避不及,和勾践撞了个正着。他猛地将脸偏向一边,躲避越王责问的视线。却好巧不巧正望见隔壁桌新上的阳澄湖大闸蟹,登时便觉喉中一阵痒意,急急转头捂嘴,将反胃欲呕的感觉压了下去。

勾践:“……?”

他今日的打扮,有这么倒人胃口吗?

勾践面色沉了几分,只当他为了躲自己又寻了什么借口,上前一步,便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夫差见状瞪眼挑眉,作势便要呛声回去。

“两位大王,若有任何纠纷,请纡尊降贵去外面打,二位若有什么闪失,小店可担待不起。”两人还未及有进一步动作,苏轼已眼疾手快前来赶人了。

看在老板的面子上,夫差无甚异议地将食盒放下,转身便朝外走。勾践仍旧牢牢攥着他,与他一道走了出去。

夫差愤然甩开勾践的手,向后连退数步,才环抱双臂不耐烦道:“有什么事便说,说完快滚。”

“吴王怕我?”勾践直直地盯着他,偏了偏头道,“若是不怕,为何不离得近些?”

一个侮辱别人尸体的人问当事人是不是怕他,听听,是人话吗?夫差想。

再回过神时,勾践已凑至近前,同梦中一般冰冷的指尖抚上他耳畔:

“是怕孤对吴王这样吗?”

指尖沿着颈线下滑,最终无比准确地落在了那道早已不复存的剑痕上: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夫差有些难堪地偏头避开,一时没想到自己还未及发难,这人竟有脸主动提起。

“吴王对孤竟避如蛇蝎到如此地步,孤的所作所为就这般不能让你接受吗?”

“你还有脸提?”夫差怒道,“若不是拜你所赐啃了三年螃蟹,孤才不会……”

听夫差提及这茬,勾践的脸色却突然和缓了不少。他掀开门帘,扬声朝饕餮居内道:

“东坡先生。”

苏轼一边挽袖一边忙不迭跑来:“越王有何事?”

“三日后想向饕餮居订一桌全蟹宴,孤要宴请吴王。”勾践笑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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