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枪炮与选票》阅读摘抄

黑拱门系列第二本。

书名:战争、枪炮与选票 作者:[英]保罗·科利尔 译者:吴遥 出版社: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8-01 ISBN:9787305195280

“在低收入国家搞民主和在高收入国家搞独裁都是危险的。” 写感想不太符合写意平台的要求,摘录点有意思的论断吧。

选票与暴力

我们并非一蹴而就,从专制时代一步跨入自由的民主制度,又怎能罔顾现实,期待这些国家能够跨越历史上数个阶段的历程,一步到位完成过渡呢? 也许,我们鼓励这些国家搞民主选举,结果却弄得他们上不沾天、下不着地——既丢掉专制政体高效果断的执行力,又没有学到真正的民主国家的政府责任。 如果公民们同时拥有几种身份,国家可以运转良好;可是一旦人们对这些身份的忠诚超越他们对整个国家的忠诚,国家就要出问题。 族群多元性加剧了最底层10亿人的国家在推行正规合法的选举竞争过程中面临的问题。然而更严峻的是,族群多元性阻断国家体系的基本运转,即为社会提供公共物品这一功能。人们很容易据此断言,族群多元的最底层10亿人的国家需要的是政治强人。此言差矣:族群多元的国家搞民主虽然有缺陷,但落入独裁者手中更糟糕。不过政治领导人的确肩负着至关重要的使命:领导人必须首先塑造民族国家,而后才有政权国家。

族群政治

你无法选择自己的种族出身。如果你不属于某个族群,那么在困难时期你也无法加入这个族群;如果你是某个族群的人,那么一帆风顺时你也无法摆脱自己的族群身份。这就从经济学意义上解释了为什么人们对自己族群如此忠诚:在高风险、低收入的条件下,族群的存在让收入保险这种人们亟须的保障成为可能。时间一长,对族群的忠诚被道德力量加固强化,因为对族群履行你的义务在道义上是善举。 在现代经济体中,对族群忠诚的影响远不止牺牲其他族群利益这么简单。国家的公共资金变成某一个族群集体占有的资源库,而这种占有是以牺牲他族利益为代价进行的,在这个层面上,对族群的道德义务就和对整个国家的道德义务产生冲突。 “这些人牺牲国家大局,只为自己的几千族人谋取利益,他们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就是这种流行的价值取向使得向族群效忠的思想过分膨胀,纵容为一族之私利而置社会福祉于不顾的风气。 在向现代经济过渡的进程中,人们受到的族群束缚本应该逐渐弱化,然而事实上却有强大的力量使其更沉重。有时单一的事件能够触及社会的实质问题,揭示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其本身的直接意义。 多元性的关键优势来自知识与技能。在一个拥有高水平的知识技能的经济体,多元化的知识技能储备越多就越有利。但是对于知识技能尚处于基础水平的经济体来说,多元化发挥的空间较窄,用途不大。 我们发现极多元的族群构成与政治压迫相结合的后果是毁灭性的。这也正是导致非洲诸国产生错误决策的根源。的确,族群多元性和独裁政体只有通过这样的致命互动——不单是独裁政体,也不单是族群多元性,而是二者的结合——才使得一个国家更容易患上这些症状。这个结果完全建立在非洲不同国家的情况之上,却和基于世界各国的数据得出的结论十分契合:族群多元的低收入国家搞独裁,后果凶多吉少。

危局之中:冲突后协议

真正的民主国家能够有效制约权力的滥用,落选党派知道在5年之内还有希望赢得下届选举,而冲突后国家的情况往往不同,因为制约机制缺位,赢家弹冠相庆,期待享用为所欲为的权力;而输家则预料到自己将从此沦为俎上之肉,除了暴力推翻当选政府之外别无他法。 经济复苏才是维和行动唯一真正的退出机制。我认为我们需要打破“选举是里程碑”这种幻觉,直面重建经济的漫长征途。

枪炮:火上浇油

我们用这个方法得出的结论是:军费开支没能防止内战的爆发,实际上我们没发现它有任何影响。这有可能是因为使用的工具变量不够好。社会科学研究,要令人信服地证明一件事情没有影响可比证明它有影响难多了。 发展援助对于冲突后的经济复苏很重要,而经济复苏能够降低未来冲突的风险。综合来看,发展援助对于冲突后国家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帮助重建经济,另一方面则无意中助长危险的军事开支。 最终的威胁来自冲突后国家,由于冲突后国家往往军费开支很高,所以他们不仅没能如愿以偿地控制内乱,反而增加了冲突的概率。 这些国家的军费开支不仅过度,而且还挪用了发展援助。如果国际社会想补救,有两个这些国家的军费开支不仅过度,而且还挪用了发展援助。如果国际社会想补救,有两个措施:限制武器购买的数量,或者通过指定援助的用途,把军费水平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武器禁运虽然成效不佳,但在合适的政策下还是可以起到作用的。枪炮对于政治暴力无异于火上浇油,需要得到有效控制。

关于破坏的政治经济学

国家合并可以享受规模经济效应带来的好处,但是由此造成的更大的族裔多元性却可能带来负面效应。当下所有的政治压力都在让国家变得更小。 要预防暴力冲突,不能着眼于冲突的动机问题,而只能尽力让冲突不易发生。叛乱是难是易,要看反政府组织能否得到枪支和钱财,以及国家政府是否能有效将其制服。反政府武装运动所需的军火和经费大多来自国外。国家政府的有效性随着经济发展水平上升。国际社会可以在防范战争方面有所作为:一方面可以通过限制枪械和经费来削弱反政府组织;另一方面也可以尝试去除经济发展的障碍。 从殖民主义中解放和反政府运动是两回事:前者把国家凝聚为反抗外国压迫的整体;后者分裂国家,迫使手足相残。纠正过去深信不疑的观念是痛苦的,但真相是武装斗争往往都导致历史的倒退。

政变:不受控制的导弹

将废除任期限制的困难程度作为一个指标,可以衡量一个国家对宪法的保护机制有多牢固。 如果一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那么政变也不失为一剂良药。在有的情况下,政变可能是兵不血刃地罢黜一个恶行累累的非法政权的唯一方式。而在这种情况下,军方的确有采取行动匡扶国家的责任。除此之外,还有抗议示威和反政府武装行动两种反抗方式。对独裁政府普遍的抗议活动只有在收入较高的国家才有。在最底层10亿人的国家,收入太低,很少有抗议示威,而且一有示威即被镇压。武装反抗代价太高,而且不太可能带来政治变化,不值得尝试。这样看来,为了保证政府称职地行使其职能,政变可以发挥作用。而今政变越来越少,这并不见得是好事。历史上的政变并不容乐观。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的确是有的,但是更普遍的情况是,政变的头目并不是熟练使用手术刀的外科大夫,而是乱砍一通伤及国体的门外汉。到目前为止,政变就像不受控制的导弹一样,往往炸错目标。与其杜绝它们的发射,不如为其装上制导系统。

国家体制建设与民族国家建设

绝大多数的现代国家都有过族裔多元的过去。现代国家疆界的形成,不是来自原始的民族团结,而是解答这样一个核心的安全问题:多大的领土面积最适合产生暴力垄断?把共同的民族起源与国家领土捆绑在一起的这种理论,追溯其出处,通常认为是19世纪浪漫的城市中产阶级民族主义者们幻想出来的。 国家的形成不是族群凝聚力的结果,而是由暴力的经济性质所决定的。我们现在知道,暴力不是建国的结果,恰恰相反,不以国家形式存在的社会往往暴力泛滥。暴力的制造取决于可用的技术。原始的狩猎采集社会极端残暴,因为当时的技术水平让人别无选择:靠狩猎采集生活的一群人要想战胜邻村另一群人,就得在黎明前率先发动袭击,在敌人还来不及拿起武器时擒获他们。如果有任何群体愚蠢到相信和平协定,那他们恐怕还来不及改变主意就被血洗。所以暴力是这些社会的本质特征:更准确地说,这些人应该被称为猎人、采集者和杀手。但是随着技术的发展,暴力的制造呈现出专业化趋势,并有了规模经济效应。这两个现象都使得暴力成为一件需要支付报酬的事情。 高通胀是一种回报很高的收税方式,而且其妙处在于人民意识不到这是一种税。实际上,通货膨胀是对持有货币征税。 国家不能有效运转,一方面是因为国家运转良好并不符合领导人的利益,另一方面也因为国民认同感的缺位会影响公共服务的供应。 战争太过残酷。一定有一条更好的通向有效而负责的国家建设的道路。但是,因为一件事情比其他选择更有吸引力就相信它,我不希望犯这样的错误。自欺欺人的思考方式困扰了发展问题几十年。我们必须着眼于现实的世界,而非我们期望中的世界。所以,尽管历史道路的沉重代价是希望存在更好的办法的理由,却不构成认为存在更好的办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