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跡|二两俗事家国篇16

TA武侠AU。十五至十八章为2020年续写。

  第十六章 风雷

  桂花泉乃一处热泉眼,隐在沙口大营西南群山之中,因温泉水含桂花香气而得名。跡部景吾少年时游历北疆,占了这处美妙所在,索性在泉口周围移植数千桂花。   九月过半,泉畔桂花因着泉水携来的温热气息,花开正盛,三四里内,香气弥漫,沁人心脾。   手塚国光背着跡部转过一个山坡,赫见淙淙泉流顺着并不陡峭的谷道蜿蜒而下。走了不过半里土路,便已踏上泉边石阶。温热气息扑面,溪上桂枝摇曳,点点桂花逐流而下,别有一番意趣。   桦地崇弘已在桂花泉石碑处等候良久,见二人来,便行礼背起太子殿下快步流星上山。   少了背负,手塚国光脚下慢了些许,敞开胸怀吸了几口桂花,鼻腔中竟多了几分竹香。他一路走到泉眼附近的小园,方才瞧见泉眼后还栽着几里翠竹。他与跡部初见时,这泉边只有桂花,想来是跡部闲来无事,复又移栽。   然跡部被桦地安置后,却避不肯见。   听桦地说他噙了些雪莲制的安神丸,已能稳住心神,手塚国光也不再追问。连月奔逃他已精疲力竭,这便在桦地照料下,重新清洗左臂伤口,咬着安神药巾,由桦地烧热了刮骨刀,将腐肉息肉一点点割下,用上好的刀伤药包扎。   这园内翠竹成舍,玉鸭薰炉,朱樱斗帐,流苏遮掩,简朴其外,奢华其里。手塚国光随意吃了点桂花饼和青团,倒地便睡了。这一醒来,竟已过了三日有余。   晨起之时,清幽笛声自泉眼传来。   手塚国光披衣而起,赫见氤氲水雾中,跡部赤身裸体泡在泉水里,手中握着一根竹笛。他当年迷失北疆群山,便是听此人妙音引路,寻来桂花泉,交手之后更惊为天人,此刻恍然旧梦,不由闭目危坐。   但闻笛声清丽,正桂花旧影、新竹逢秋,幽微间似有竹叶飘落之声。蓦然天光穿林,桂花淡香弥散山野,笛声轻快如涓涓鸣泉,继而汇流成溪,波涛渐起,千丈飞流、绝崖坠落。滔滔青江潮平岸阔,却有鸣金擂鼓之声。   手塚国光他胸中激荡不已,仿若亲临战局。敌将张狂嚎叫,同侪浴血嘶吼,他纵马陷阵,一路冲杀。   笛声戛然而止,桂花簌簌而落。   手塚国光抬眼,惊觉脸上泪痕已干。跡部景吾早已不见踪影。   想他用音律压抑内中情绪,终是到了不堪承受的地步,而三九过后,媚毒发作,又当何如?   手塚国光心下凛然,顾不得此人情绪,低身进了竹舍,隐约见一身影躲在重重帘幕后,伏地昂头,痛苦非常。他缓步踱至竹帘后,犹疑片刻,欲启帘,终而收回了手,只对着那人背影低低道:“可否容我用内力助你驱毒?”   “没用。你可以走了。”跡部景吾压抑喉间音调,实不愿对方瞧见他痛苦却又媚态横生的模样。   “不试怎知没用?”   “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就不怕我图中有诈,让你石城大营不保?”   “我信你。”   “信我?”跡部景吾反笑,“廿年前你父亲对冰帝北疆所为,跡部景吾可不敢忘!你走那百里荒滩,难道没听出风中皆是冤魂惨叫?对岩坪毁堤洪泛之辱,我恨不得十个石城陪葬!廿年前那场大火,你早该死了!”   手塚国光只当他被蛊迷了心神,也不气恼,除去鞋袜踏进内室,不想跡部回身一个刀掌,就要拿他咽喉。他擒拿功夫哪是青衣剑的对手,一招便被捉住。   二人一同滚落在柔软卧榻之上,手塚国光还是第一次见这人如此乖戾模样,胸中感怀,不由擒住这人下巴,捉过来便一阵深吻。   跡部景吾眸中怒火燃起,唇齿相搏间,一口将对方的唇咬出血,挣扎开来怒喝:“你若敢再对本太子无礼,教你血溅当场!”   手塚国光抚去那人唇上鲜血,柔声道:“你毕竟为我所累,只要能救你解除媚毒之苦,我做什么都好。”   “做什么都好?难道你还愿意为我死不成?!”   “我愿意。”   这一回答,反倒是跡部景吾怔住:“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国难当头,我还与你纠缠不清,我的确是疯了。”   “出去!”   这厢,桦地崇弘捧着几颗安神丸给跡部景吾服下,低首请青衣剑回避。   手塚国光望着那人蹙眉睡颜,长叹一声,终而起身出了竹舍。   他断臂创口未愈,加之内力减损,实不宜立即下山返营,于是便在偏房住下,教桦地砍了百来根新竹,花了几天功夫,单手编了一张竹榻。   留两支竹枝为剑,手塚国光舞了一十九段剑招授予桦地,嘱咐好生练习必有所用。   桦地点头称是,打了几瓶竹叶清茶,帮他收拾行装,一路送至山下。   车夫早在路口等候,一路将他送至青江渡口,送至对岸栈桥,草草交代东去路程便离去。

  江水无忧,滚滚东去。   万绿西冷,一抹荒烟。   许是战事将起,这荒村野渡久无人迹。   手塚国光索性在栈桥边坐下,捧起一汪江水,怔怔望着水从指缝中流走,抬眼见江晖一片血色,不由出神。   “难道你还愿意为我死不成?!”那人的疑惑,嘲讽,如尖刀一般插在他心上,较之断臂痛苦万倍。   回想月余种种,总是他一厢情愿青冰能联手对敌。万不曾料跡部景吾对青国的恨,与对他的怨早已交织难分,思忖间不由黯然心下。   夕阳沉入江中,暮色渐深。   手塚国光沿着江一路向东,倦了便寻平整处休息,直走到天光乍破,朝霞于江天一线翻滚不休,似将他卷入万丈晨曦之中,躯体全不由使唤飘飘如登仙。   他云霞之中俯瞰青江,却见跡部突然从江中冒出头来,浑身精湿,带着他坠落云端,一齐跌入江中。那人横眉冷目,一把提住他衣襟,怒喝:“我已死了,是真田弦一郎杀我,是真田弦一郎杀我!你为我报仇!为我报仇!”说完便沉入江中。   “不!”手塚国光惊喝一声,一把抓去,却扑了个空,惊坐起来,激了一身冷汗。   寒风侵入,眼前灯火绰绰,看这桌椅陈设,是青国军帐无误。   手塚国光生疑间,已有军士前来问安。   雷城一役,青国先锋带回他失陷敌阵之讯,巡防队伍早就日夜不停在江岸察他踪迹。海堂将情报带回后,手塚国晴更将排查范围扩展至定和园一带,挨家挨户搜立海奸细,严防偷凿渡江。巡逻队伍见他在江边昏睡不醒,便带回大营。   那军士侍奉他简单用过吃食,便带去见手塚国晴。   一路行至将军大帐,营内果不其然一片备战景象。   天衣计划失败,面对父亲,手塚国光只有沉默。   手塚国晴盘问天衣计划执行始末,却冷冷喝问:“通敌卖国,依军法当如何处置?”   “父亲!孩儿从未有背叛之事!”   手塚国晴抓起案上披风砸在他脸上:“这可是你带回来的地形图?”   “正是。”   “这图上雷城一带城防皆是冰帝统辖时形制。廿年前你一个襁褓孩童又如何得知?这图分明是冰帝奸细所绘,乱我军心!”   手塚国光本不懂军事测绘,翻看图中线条不明所以。然父亲盛怒之下,他只能实话实说:“这图线确非孩儿所绘。”   “何人所绘?”   “冰帝太子,跡部景吾。”   “我儿,你终究是佛经读得太多,远不了解此中险恶!念你涉世未深,被冰帝贼人所欺,此番便留你性命。幸而我早已听得先锋营警讯,让各营加强江岸巡查。至于图中所载地下工事,无稽之谈,牵制青国西线防御兵力而已!”   天衣计划失败,手塚国光本欲以死谢罪,见手塚国晴面色沉郁、强压怒火,想起前日在桂花泉种种,又作罢。   手塚国晴下令将他杖责禁足。几名大帐守卫面露苦色,却不敢违抗,将他拖到将军帐外,就地杖责二百军棍。   手塚国光痛失一臂,加之旧伤未愈,着实有些吃不消,被打得皮开肉绽,好不凄凉。好在执杖守卫棍下留情,他才不至伤及根本。   贴身侍卫将他背回帐中休养。   不过几日,侦察营便传来立海冰帝再次结盟的消息。冰帝为立海提供了一千架木棚,而立海方面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开始训练,欲在北风最烈之时,携立海精锐渡江。   如此一来,手塚国晴更笃信工事图是冰帝立海联手之诱饵,上书请求为石城调派弓兵。   手塚国光惊怒之下,气血翻涌,恨不得抓住跡部景吾盘问明白。然他一出物资营大门,便被军士拦回,求见父亲无果,只能苦苦等候。待他皮肉伤痊愈,已是二十来天后的事了。

  这日正值大雪时节,十月廿一。雪花连成大片,砰砰砰砸在帐篷上,已下两天一夜,丝毫未有停歇之意。   营内积雪少说有三尺深,锱重深埋雪中。物资营正在加紧打点粮草,加固营帐,营内一片曳力呼喝声。   连那烧火的瞽目老人都感叹,这场雪怕是比廿年前那场还要大,他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接了几捧雪,哀苦道:“天色将变,国之不国矣”。   众人忙于修缮营房,未加理会。   手塚国光虽被责罚禁足,总归也是手塚家大公子,他勇破敌阵、救先锋营百人的事迹已在军中传开,营内军士都对他颇为敬重,断不肯让他帮忙。   许是军务繁忙,这日他在营中闲逛,竟也无人阻拦。指挥帐中无人,他盯着父亲所绘石城至蛇口一带两岸沙盘,对比跡部景吾所绘,确有出入,当下心又凉了大半,实不明白那人为何在如此紧要关头刻意隐瞒。   是夜手塚国光返回营帐,赫见帐内人影闪烁,料想营内守卫森严,寻常人等断不可能轻易闯入,刺杀之流更不须直面灯火,心下生疑,手上暗蓄擒拿之招。   这厢穿帘而入,果见一人华服毛披,傲立长烛之后,正端详案上奉着的几架兵刃。   那人察觉他进来,也不回头搭话,随手捉起案上一柄木剑,指尖细细抚过剑锋,像是抚着情人肌肤一般。   手塚国光不由轻喝:“当心,开了刃的,少不得有木刺。”   那人闻言,悠然回过身来,笑得有些不可捉摸,背着灯火,脸上阴晴不定,不是跡部景吾是谁。   “放下剑。”   跡部景吾自不理会斥责,径步行至手塚国光身后,稳稳将那柄木剑插在他腰侧。   “你......怎会来此,若是被守卫发现,恐怕......”不待他解释营内状况,身后之人已经欺在他背上,一双手将他的腰紧紧环住。   算算日子,这蛊毒已近四九之数,那人也不知承了多少折磨。   手塚国光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劝道:“趁巡逻卫队还在校场,你快些离去吧。”   后背燥热一片,想必那人也十分难挨,他语气又轻了几分:“我送你出去。”   话弗落,卫队呼喝声已传来,间或听到几句“这边搜。”   手塚国光将人往床后帘幕里面一塞,快步启了帐帘,喝问:“深夜巡查,所谓何事?”   为首那人揖礼道:“大公子,方才有贼人潜入营中,我等奉将军之命搜寻,惊扰大公子,还望恕罪。”   手塚国光道:“无妨。眼下立海陈兵雷城,恐有南下之危。此等情势万不可让立海贼人得了军情。尔等继续搜查,切记抓活的!”   那人领命而去,遣手下众卫在附近几个营房搜寻。   手塚国光见卫队行走稍远,复回帐内,又低呼:“快些走吧。”   跡部景吾却笑:“就让你父亲大人瞧见了,便如何?你还能指认我是立海探子不成?”   “太子殿下,算我求你,快些走吧。”   跡部景吾仍是不依,索性身子一斜,歪倒在他床榻之上。   手塚国光瞧他如今情绪与桂花泉之时大异,想是他媚蛊发作,心下暗暗叫苦。他见卫队走远,也不由这太子爷不从,抱起人一个纵跃出了营房。   那厢卫队耳聪何等,听到动静即大呼:“贼人休走!这边追!”却见一道黑影,已没入雪中不见。   风雪扑面,迫得人睁不开眼,那卫队怕也未得实情。   手塚国光听得呼喊,心下一按,大喝道:“我已看见那贼人,众将且跟我追!”   那卫队翻身上马,一路轻骑踏雪,呼喝着:“大公子追上那人了,且跟我来!”   大雪压境,那队轻骑哪跟得上青衣剑这种轻功卓绝的内家高手,几个起落间已落了百丈开外,暗夜间踪迹难寻。   夜中雪色凄迷,跡部景吾在他怀中低笑调侃,青衣剑也无暇理会,急急奔了半刻,竟已绕过营后高坡,越走雪越深了。   跡部景吾道:“怕什么,他们追不到这里,你且放我下来。”便挣扎下地,在没腰深的积雪中往前摸索了几步,忽脚下一空,直直跌了下去。   青衣剑快步抢上,一把抓住那人衣襟,却不料,这积雪虚掩下正是一深窟。这厢两人合衣滚落,砸在厚厚雪床上,抬头望去,这洞窟离地怕有十余丈。   然这洞正迎着风口,四围早卷满了积雪,两人落下也未受伤。   手塚国光便将身旁积雪推空拍实,留了四尺有余的空处。他扑救间内息受挫,丈量洞口距离,带着跡部景吾怕难一跃登天,恐还要休养几刻钟才上得去。   洞内漆黑一片,手塚国光调息间却听一阵窸窸窣窣,不由问:“你做什么?”   那人噙着笑,故作神秘:“你等下便知道了。”说罢一会儿推雪,一会儿拍打,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待他调息完毕,唤人出洞。那人却捉住他的手,摸上了他的“雪窟杰作”。   “你这江东孩儿没经历过冰天雪地,当然不晓得个中趣味。今年这风雪可比廿年前那场雪更大,怕是雷城一带,青江都要被冻得能跑车马。我从小便在雪地里长大,这里天盖地被,宜家宜室。你且看,这是我做的雪床,旁边是桌子,两个小椅子,我还做了两只碗,四个碟子......”   “够了!”   “你说......什么?”   眼下何等情势,这人竟还有心思做孩童把戏,青衣剑怒火中烧,沉声喝到:“我说够了!你什么时候能清醒?跡部景吾?!”   一声呵斥,四下沉寂。   跡部景吾松开他手蜷缩角落,早已燥热不堪的脸紧紧贴在雪墙上,顾不得雪中寒冽,一双手插进雪墙里,方能减少几分痛苦。他鼻中呼出的气息如火流一般,烫得壁上冰雪一片濡湿,奈何寒风一股股灌进洞来,于他面上凝起霜雪一片。   手塚国光听不得他动作,心下又懊悔起来,摸索着找到人,触手所及滚烫异常。心道这媚蛊已折磨他至此境地么?   “我并不是怪你。”他将那人从角落里捞起来,抚去面上冰霜,强行按在怀里,“雪窟乃暂歇之处,绝非吾等归宿。”   “......归宿又在何处?”   “归于万丈朝晖,于结海星河,同栖苍茫天地间。”   “而今朝晖炙热,星河滚烫,苍茫风雪间,只剩你我,你还要拒绝吗?”   手塚国光当然不想拒绝,他不忍拒绝,更不能拒绝。   然他万分清醒,此时若屈服于媚蛊之惑,与之交合,于那人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片刻欢愉过后,迎来的不过是更难承受之痛楚。   当初如这人不在城墙上佯装被擒,他青衣剑纵三头六臂也难从切原赤也手下脱走,更不论他去而复返,为自己拦下冰铁鸳鸯剑致命一击。工事图之事,他一直认为是父亲禁足他的说辞,做不得数。而今跡部景吾为蛊所扰,生死命悬一线,不远万里来营中寻他,个中缘由他当然明了。   手塚国光并非谈恋声色之辈。自桂花泉初见他便赏识他,敬重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维护他作为太子的尊严。而此时此刻,跡部景吾愈是柔情哀求,他愈是心冷。   他不能接受这种未来。   不能让他就这么毫无尊严地活着。   手塚国光将怀中之人扶起,在对方惊异中电速拿下他要穴。   “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就当我疯了吧。”手塚国光长叹一声,便抬手将跡部哑穴也拿住,“不想你我都走火入魔,就平复情绪。”   手塚国光营房禁足的时日,反复思索如何拔除这人体内作乱的媚蛊。   如今冰天雪地,极寒之境,待夜中阴气最盛媚蛊作乱之时,利用天衣心决至阳之功导蛊入体。虽不及拔除之效,却也是当下助他脱离苦海唯一的办法了。   决意间,手塚国光亦盘膝而坐,单掌抵那人后心督脉,雄浑内力霸烈侵入,汩汩灌入跡部景吾丹田之中。   那媚蛊受至阳之劲所引,倾巢而出,沿跡部景吾任脉一路上行。   手塚国光但觉掌心酸麻,却是将那媚蛊尽数吸来,少阳一脉剧痛难当,却不敢怠慢分毫,直至将一身内力全数灌入那人丹田之中。   饶是天命有数,跡部景吾丹田被废之后,在这子时媚蛊作乱间,由着至阴至阳之力冲撞,竟得调和、重塑。此番更如百川汇海,堪堪容纳青衣剑毕生之功力。   “感受它,适应它,驾驭它。”手塚国光轻语耳畔,“愿于你指尖化气成刃,为绝世之剑,伴你收复疆土,睥睨天下。”   丹田内息翻涌,跡部景吾欲语不能,一时间经脉剧震,阳气冲顶、神识恍惚。   “就当我不曾来,或者、当我一直在。”这是跡部景吾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夜中,洞外风声渐落,手塚国光平复心神,内力尽失,自不可能再施展轻功带人出洞了。他料想跡部景吾为人谨慎,绝无可能自陷绝地,果从那人身上摸出联络火信,便对准洞口,拉下引线。   红色火光冲天而起,不多时便得到回应。   桦地崇弘本随跡部景吾一道闯营,引卫队向校场而去,才让那人有机会潜入手塚国光帐中。   此番桦地见火信起,急寻洞口,跳下洞来将二人一一救出。   手塚国光嘱咐几句,复又凑过去在跡部景吾额上落下一吻,帮他盖好披风,目送桦地魁梧身形渐行渐远。   雪落冰寒,风雷将近。   怜悯,虚妄,挚爱,尽没苍茫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