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跡|猫生猫世-01

猫跡部设定。13年的文,没什么营养,随便看看。

身体下面有些类似于杂乱树枝的奇怪东西,刺得我后背生疼。整个身体犹如被打碎了重拼一般,完全不听大脑指挥。四周有一股植物特有的清香,混着各种汽油味和至少八种不同的腥臭,变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其中一种腥臭,居然还是从我自己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这让我恶心欲吐。阴寒之气一点点渗入我体内,吞噬残存的意志。 如此阴湿的环境,除了地下室和常见不见阳光的高架桥底,我想不出第三个地方。 是了,应该是高架桥下面的隔离带吧。 我努力想睁开眼,却只眯开一条缝。 像是洞悉我的痛苦,有节奏的强光闪得我睁不开眼。但其实不必看,我已经听到了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 酒后不能开车,我现在有点后悔。 是的,我错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现在才深刻领悟。 一向谨慎的我不会醉酒,今天也不例外,但我在高架上走了神,能想起来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自己撞破护栏飞了出去。 那条左转车道离地面少说也有三十米,我既然躺在最底层的隔离带里,重伤是肯定的。不过幸好是摔在这里,隔离带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避免掉落其他车道被二次碾压,我能活着,不得不说是上天的怜悯。 救援人员已经赶到,我相信尽职尽责的他们会及时送我去医院。眼皮越来越沉重,我告诫自己撑住,却还是不争气地睡了过去。  

然而直到第二次醒来,周围的警笛声还是没有断。 我身下依然冰冷。 这是怎么回事?医务人员呢,为什么还不送我去医院。 我声嘶力竭,哀嚎了一声,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尽快发现似乎远离车子坠落地点的我。 但令我吃惊的是,我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只听到了一声细弱的猫叫。 我吃出吃奶的气力睁开眼。 我知道这是深夜。 离开宴会的时间的晚上十点,但这附近都是商贸大厦,应该会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才对。 我没看到。 眼中一片灰白。 看来摔得很严重,视神经收到了损伤,不过只要及时送进医院,应该能够恢复。  

但是这帮家伙,为什么还不下来看我! 由悔恨,到愤怒,我一声嘶吼,前臂撑起了身体。然后我就碰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似乎是一只猫的尾巴。 这是怎么回事?是刚才听到叫声的那只猫吗? 我抬眼四望。本来应该阴暗无光的高架底部,却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甚至能够看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 但是,我不记得哪里的隔离带会种这么高的乔木,一般不都是些小灌木吗? 尽管视线如此清晰,我还是没能找到那只猫。啊,大概已经跑远了吧。这个时候还是大声呼救比较好,干嘛要在意一只猫呢。 我开始叫救命,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灌进耳朵里的,仍然是一声猫叫。 我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开始害怕了。 我知道人在某些极度危险的时候会突然丧失语言能力,惊吓过度,空有口型,而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得接受这个事实,想想其他的办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低头,看看周围有没有能够制造声响的用具。哪怕一块儿石头也好。 看来我真的是上帝的宠儿,我一低头,就看到眼前有一块儿石头。 我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我伸出手的这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随着我的动作,映入眼帘的并非一条人类的手臂,而是一只猫爪。 这怎么可能呢? 我设想了一万种从高架上坠落的情形,但是没有一种能让我变成一只猫。 太可笑了,简直天方夜谭! 我怎么会变成猫呢! 我哈哈大笑起来,这也太荒谬了! 然而,命运像是要给这荒谬的故事一个悲惨的开局。我又听到了猫叫,该死的,这次我听得出来,真的是从我嘴里发出的。 猫爪,猫尾巴,我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的肚皮。 反复打量着这具奇怪的身体,我不得不接受自己真的变成一只猫的事实。 所以,我才分不清颜色,变成了黑白世界的色盲;所以,我才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高架桥底部,借着微光看清楚这里的一切;所以,我才能在重伤的时候,还分得清楚这里有多少种恶心的腥臭味。 一只猫,真的是一只猫。 一只躲在高架桥下面的过夜的野猫,一只浑身脏臭甚至看不出品种的无人喂养的流浪猫。

  救护车的声音早已不见,只有不知疲倦的、刺耳的警笛。 我已经死了吗? 死于一场酒后车祸…… 死前没有机会跟任何人碰面,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而可笑的是,责任人还是我自己。 我吃力的爬起来,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我知道现场可能会很惨烈,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见自己的遗体最后一面。 但是,这是一只猫的身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猫的世界里,这些便捷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看起来和随时都会吃人的恶魔没两样。是啊,它才刚刚吞噬了一条22岁的生命。 我并不知道一只猫应该如何行走,但这只猫的躯体似乎还残存有些许本能,让我在到达马路边时,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跌撞失去性命。 就在我准备穿过车道走到对面那台警车附近时,一辆车呼啸而过,几乎将我卷进车轮底下。 如果真的被卷进去,我也就不必屈辱地做一只猫了。 不过一个小时的猫生而已,草草结束就好了。 但我似乎忘了,刚刚经历一次死亡之后,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猫,都会下意识让自己远离这种恐惧。 我的身体竟然飘了起来,飞一般地落在路边的隔离带里。 这一摔,真正摔醒了我。

  世界变成了黑白,草木都变成了庞然大物,而我,这么渺小,随时都有可能在饥饿与寒冷中死去。 即便能够活下来,我又该怎么承担起自己本应该担负的责任? 怎么见爷爷和父母,怎么去处理繁重的业务,怎么去面对股东? 我不可能做一只流浪猫,我不能让长辈的期望,财团的未来化为一片乌有。 但我现在,连分清楚这些蜿蜒巨龙的走向,连去看一看那具任性该死的、不负责任的家伙的遗体的能力都没有。 变成一只流浪猫的跡部景吾,又该如何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