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跡|猫生猫世-02

2020年7月30日

猫跡部设定。

是啊，变成一只流浪猫的跡部景吾，又该如何活着呢？跡部景吾思考这个问题，足足思考了三天。哦不，他现在已经不能称作跡部景吾，任性一下保留姓氏的话，也只能叫做跡部猫了。重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尽管跨越了物种。保留了前世所有记忆却饥寒交迫的跡部猫，不得不选择作为一只优秀的猫活着。这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前世犯下过错唯一可能的弥补。清晨的阳光将跡部猫唤醒，他敏捷地连续跳跃，完美占据阳光最好的房顶。房顶下面是一家社区超市，站在三层楼顶，跡部猫可以清楚地看见跡部景吾车祸的那座高架桥。距离事故已经一个月了，他早已能在高架车道之间自如行走，他还发现，这座庞然巨物在日出日落时会变的温暖而朦胧，特别可爱。跡部猫背对阳光蹲了下来，细细地舔舐着前爪上的伤口。这伤口是方才他同社区里出名的“猫霸”大黑争抢一罐过期鱼罐头留下的。那鱼罐头有600多克，足够他吃上一段时间。跡部猫只吃了一天的量，就把剩余的罐头叼给超市仓库后面一个牙齿松动的老猫。他并不是敬老，猫的法则中并没有这一条，至少在这个社区是这样。跡部猫只是觉得，这只老猫实在太可怜。他身上毛几乎掉光，行动也不太利索，完全看不出品种……跡部猫一直都很好奇他是怎么在这个“猫霸”横行的社区里活下来的。相对人来讲，猫的生命实在太过短暂，而这短暂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被留给了睡眠，对于他们这种流浪猫，还可以再加一条觅食。老猫只吃了几口，便叼起罐头吃力地走了。跡部猫悄悄地跟上他，走迷宫般来到仓库最里面一个破旧的集装箱前。老猫将罐头藏进集装箱里，并小心用破纸板将入口掩盖。跡部猫不解：“这鱼罐头已经过期了，为什么……” 老猫用一个无奈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像你这种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是不会明白的。” “嗯？” “即便今天过得再好，也要为未来的变数做好准备。”老猫头也不回地穿越货架丛林，从仓库门缝里钻出，趴在一个有阳光的台阶上。他慢慢闭上眼睛，呼噜呼噜几声，眯眼看跡部猫还没走：“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去哪里？”跡部猫一直都觉得这老猫很神，但他着实没想到这老猫居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超市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都会有货车来处理过期货，你要是想出去见识见识，最好搭这种敞篷车。” “我看到……这附近似乎是有电车的。” 老猫翻了个身：“是有，如果你着急去死的话。” 跡部猫懂了。虽然这老猫并不知道他还保留有人类的记忆，但他的话就如同人类那些先知的话一样，是非听从不可得。电车、地铁，这些便捷的交通工具或许可以缩短他到达目的地的时间，但却更有可能送一只猫去天堂。

跡部猫上辈子就听过猫有九条命的说法，真正做了猫，他连一条都不想失去。他绝对不能这么早送命，他要好好活着，他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去做。眼下最紧迫的事——跡部猫想家了。经过一个月的挣扎，跡部猫已经能够独立生存，他想去冒险。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家，他还是想去那个大宅子看一眼。他很想知道，失去了唯一儿子的父母，要怎样生活；失去继承人的财团，会不会发生变故。虽然父母不会住在那宅子里，财团也不会送报表过去，他还是想去看看，这也是唯一一个他能感受前世记忆的地方了。睡了几个小时之后，跡部猫坐在超市上货口的门楼上，盯着来来往往的送货车。直到太阳落山，他都没发现那一辆能够将他送到宅子附近。他只是想回去看一眼，他已经不敢再有变回人这样的妄想，为什么连这种机会都不能给他呢？如果真的要他空等，跡部猫宁可选择磨破脚掌，从这里一步步走过去！晚餐吃饱喝足，跡部猫决定徒步迁徙。也许上苍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他走了一公里之后，突然在街角的咖啡馆门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坐在路边跑车里讲电话的这位山口小姐，他曾经见过，是高崎家小儿子的未婚妻，而高崎家，距离他家的宅子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路。 ——重要的是，她开着一辆敞篷跑车。趁着山口小姐讲电话停车的空隙，跡部猫敏捷地跳上后排座位，将自己藏在座椅底下。不一会儿，车子启动，风呼呼地吹了起来。跡部猫从座椅下面钻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遭建筑，不敢有丝毫松懈。月亮升起时，车子稳稳地停在高崎家的别墅前。跡部猫很快跳了下去，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一眼路灯，沿着林荫小道，坚定地往前走。月亮越升越高，又慢慢落下去。清脆的鸟鸣伴着初升朝阳，跡部猫的心情十分愉悦，他觉得这世界充满了希望。他想到了谨慎细心又幽默的管家，想到或木讷或花痴或机灵古怪的女仆们。他甚至想象到自己躺在沙发上，一手捧着书，一手握着那个古朴拨盘电话的听筒跟父母通话。

因此，看到那扇雕花大铁门，他就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他疯狂地奔跑，奔过林荫大道，奔过大花坛，奔上了别墅台阶。大门锁上了，但没关系，他敏捷地跳上别墅侧墙的排水管，抓着粗糙的管壁爬山了三楼的阳台。他太兴奋了，他觉得这一个月所受的罪完全不算什么。他马上就能回到自己的房间，感受着活生生的、仍然延续着的一切。窗子锁了。所有房间的门都锁了。跡部猫攀爬跳跃，走遍了别墅的每一个窗台，窥遍了每一条门缝。没有，一个人都没有。他没想自己能再变回那个大少爷，他只期盼管家能够好好给他洗一次澡，用上好的猫粮喂他一次。即便一次，也足够了。女仆们常常会喂养路过的流浪动物，他从来都不反对。所以现在，他还是有机会的吧？是有机会的吧？跡部猫筋疲力竭地蹲在一个朝东的阳台上，看着朝阳，竟发现它的光芒异常刺眼。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这个灰白的世界。可他分明看到，曾经爬满阳台的藤蔓，已经变得枯黄，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死去；而他不久前看过的那本《浮士德》，还静静地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有的光阴悄然流逝，有的，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似乎扭曲着的时光里，跡部猫坐在阳台上，一时间竟无从抉择，不知道自己要跟随哪一种光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