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跡|猫生猫世-09

猫跡部设定,完结+番外

在手塚的细心照料下,我的咬伤恢复得很快。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难存留。自那以后,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尤其体力,下降严重。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完成的晨跑,现在都要靠偷懒和撒娇才能完成。我一般只是象征性地陪他出门,他一开跑,我就借机到旁边的公园里玩,实际上是在喘回下楼所抽空的胸腔空气。然后我会选择一条最近的路,反向走回终点去等他。 我变得越来越贪睡,食欲也变差。平时一周就能吃完的猫罐头,现在已经可以放过期。 我想手塚也很容易发现,毕竟洗澡的时候,随便摸一摸就知道我掉了几两肉。 于是我开始排斥跟他一起洗澡,而且总是在他撸毛的时候发脾气,顺势远离,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补眠。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自己都不能忽视身体的变化了,这不仅仅是被狗咬了之后没休息好的缘故。 我的胸腔会不定时的隐隐作痛,尤其在半夜,痛得我起来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但我不敢告诉手塚,一想到第一次他陪我去宠物站的恐怖经历,我就浑身抽搐。 某天在他出门训练之后,我悄悄溜进书房,费力打开他的电脑,联网,搜索。 这些症状并不难描述。密密麻麻的搜索结果,指向的是同一种病症。 猫白血病。 我蹲在屏幕前,用爪子扒拉着滚轮,忍住疼痛看完了某医学网站的详细介绍。 我大概明白,这种病,跟人类的癌症差不多。 哦不,癌症还有治愈的可能,而我的情况,大抵上已经是晚期,可以算算余下的日子了。 我猜这副身体本来抵抗能力就不是很强,毕竟三花公猫就是基因缺陷的呈现,事实上这种病只要染上,死神的到来就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之前我或许会担心手塚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把我扔掉,因为他说我的脾性比较像家猫,也许很久以前就已经被遗弃。现在我倒不担心这个,重要的是,怎么在瞒着他的情况下度过最后的这段日子。

  陪跑陪练大概是不行了,陪玩都很吃力。说到玩,我终于想起来手塚来德国之后也给我买了很多猫玩具,当初那些不曾被我正眼瞧过的东西,说不好还能给这最后的日子增添一点喜悦。 我拖着步子走到客厅角落,前爪扒着箱子推开了塑料盖,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猫玩具。我干脆整个身子歪在箱子一侧,哗啦一声,大大小小一家子全都倒在了我的身上。 昨天晚上手塚就外出,大概要两天后才能回来。自动喂猫器里面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我可以尽情地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做猫的机会。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手塚这家伙的品味真的很烂。这箱子里光溜溜的塑料球就有七八个,毛线球反而不多。玩起来手感还不如网球呢。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他没心思管我的好办法。我把箱子里的玩具扔在他的床上、书桌上、椅子上,扔在客厅、厨房甚至卫生间。我还打开了他的储藏柜,把那些崭新的网球包装咬烂,倒出所有的网球。 网球这东西的耐玩程度很高,追着满屋子跑完全没问题,但不幸被打到就很疼了。我也就是意思意思让他多收拾,差不多就行了,现在体力有限,做什么都留点余地才好。 事实证明我这一招成功了。手塚一回来我就躲了起来,果然几声呼唤不见猫影之后,他便开始了整理生涯。白天躲在沙发后面或者床底下睡大觉,晚上再出来吃饭,完美躲避责难。等他搬开家具将最后一颗遗失的网球归位,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而且我也没有为如何面对他而忧愁,因为他很快就又外出了。

  我很分明地觉察到,我生病之后他外出的频率增加。他没有告诉我去向,我偷着乐,猜他不会发现我得病真的打算找什么名医来治吧?有够蠢的,连我都没这个打算。 大意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之后,得到神明庇佑重生成了一只猫,还在他的身边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往常出现在梦中的情景一一实现,我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要说真有遗憾的话,大概是还没看到手塚近期的日记。我能确定他坚持着这个习惯,但他写日记的时候总是关着门,我溜进来他也要赶我出去。我很想知道内容,哪怕仍然是千篇一律的“今天也有好好练习网球”也好。 ——但我坚信没这么简单,他一定瞒着我什么,仅仅从近日频繁外出也能看得出来。 我发誓我现在真的不反对他交友了,肯定不会再做出抓伤他后辈这么愚蠢的事,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传达。 我只能窥探,否则我就要陷入永无边际的胡思乱想。

  今天他也回来的很晚,我猜他马上又要走了。下午我去喝水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客厅里整理好的行李。只是不知道这次要去几天。 熟练打开卫生间的门,蹲在角落里看他洗澡。 他冲完泡沫就注意到了我,伸出手打算把我抱到洗脸台上。 我接连后退,我实在不想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胸腔会疼很久。 “呜~喵~”(我坐在这里就好) 手塚大概听懂了,擦干身子蹲在我面前,减小压迫感。 “我赶飞机,网球你在家要乖,知道吗?”他伸出三根指头挠我的头,很舒服。 我扭扭脖子用鼻尖蹭着他的手掌。 很暖的手掌呢。 他笑了:“不乖也没有关系,我会回来收拾的。记得按时吃饭,注意安全。我赶飞机,马上就走了。” 我跟着他去卧室,看他换衣服。 很奇怪的感觉,无看过无数次,却从没见过他这么着急。 我猜他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他的眼里闪烁着热切的期望,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而对于我,两句嘱咐大概就够了。 他知道我能懂。而我,确实只是一只猫而已。 跟往常一样,他拖着箱子锁好大门出去了,而我则蹲在客厅的阳台上目送他上计程车。 他关了客厅的灯,所以我能看到夜空。 很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星星。 我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遇到他,也是在夜晚啊。他把我按在水盆里洗澡,之后我就披着毛巾蹲在他卧室的阳台上看星星。 我颤抖着走下窗台,拖着尾巴进了他的书房,吃力爬上座椅,再扒着抽屉上了书桌。脖子上的铃铛响的我心烦意乱。 一本崭新的日记躺在桌上,我猜他大概忘了带走。 打开台灯,又是一本上锁的日记呢。 桌子很凉,我躺在日记本上,猜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我禁不住浑身抽搐。 我拼命抓着台灯底座,想保持一个好看的姿势。 我知道,大概这次,我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  

番外        铃铛   身下很软,不像是笔记本,倒像一张床啊…… 这么说,手塚他没有走,回来看我了吗? 但是……这好像,不是手塚的床,太软了些啊。 我在想什么呢! 我一没吃老鼠二没咬坏家具,上天堂是应该的吧! 我吃力地眯起眼睛,想看看传说中的天堂长什么样子。 淡蓝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 等一下! 淡蓝色! 我怎么又能看到颜色了! 不会是又重生成什么别的动物了吗? 不可以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使尽吃奶的力气猛然坐起,惊慌失措看着四周。 奇形怪状的仪器受到惊吓似地滴滴滴滴狂响,各种颜色的管子从仪器后面伸出来,连接到我身上… 纯白的绒毯盖……成年男子的腿……再向上…… 喵了个咪的……等下,这是……我的手? 十根手指都可以自由活动,只是相比之前显得瘦弱许多…… 这究竟……我不是早已经在一年前的车祸中……死了吗?

  “少……少爷!您醒过来啦!您现在还不能坐起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米凯尔!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怎么一回事?! 口鼻被各种管子堵住,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米凯尔惊呼片刻,一群白大褂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将我按下,开始各种检查。 折腾了几个小时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一年前那场高架桥车祸中,迹部景吾并没有死,而是被紧急抢救后送往伦敦的医院治疗。 迹部景吾躺在这张床上不省人事,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按道理说,迹部景吾没有死,我应该感到很高兴才对啊。 然而…… tennis死了啊。 Atobe tennis,因为猫白血病晚期引发的心绞痛,死在了一个硬皮日记本上。 直到死,他都没再见上手塚国光一面,更不知道那个家伙心里,对tennis究竟是怎样一种想法。 我怎能不沉浸在这样的悲哀之中? 所有人都说迹部景吾的前景乐观,通过一系列康复训练,应该很快能恢复如常。 那又怎么样呢。 tennis,他一只猫孤零零地死去了啊…… 这个绚丽多彩却又疯狂的世界,tennis曾经多么向往。 但是我,无论如何都爱不起来了啊。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能对天翻地覆的一切不闻不问。 父母沿着喜悦的泪水离开,病房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双温暖的手,慢慢抚上我的额头,三根手顺着额前的发轻轻按揉。 这是…… 这是手塚国光的手! 他! 我猛然瞪大眼睛,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赫然映在眼前。 “……” 我想发声,喉咙却很干涩。 而且我怕。 万一我发出一声猫叫,他会不会想到什么…… 应该不会吧,他都那么狠心地抛下重病的tennis不顾,他已经忘了tennis了吧。 “先喝点水。”他将长长的软管递过来,轻触我的唇。 我努力吸了一口,就像吸自动喂食器的出水口一样。 “手塚……”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他表情郑重,“我有件非常要紧的事要处理,你等我一天。明天这时候,我一定来看你。” 瞧吧,又是这种口气呢。 tennis最后都没能等到你回去,你知道吗? 闭上眼睛冷哼一声。 我才不在乎你会不会再来。 你这可恶的家伙。  

暂时还只能吃清粥小菜,真是折磨人。 我有点怀念鱼罐头和德国香肠了。 哼,为了一袋子德国香肠我还被野狗咬了一口呢。 “迹部。” 我不想理他。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别来这一套。 “来,你按一下。” 他捉着我的手,按上他胸前一颗扣子。 “按一下嘛。” 那就勉强按一下好了。 “滴滴滴滴,午饭时间到!” 他变魔术一样端出一盘水果,叉了半片香梨给我。 噗嗤,手塚国光你在干嘛? “诶,往常不是很开心吗?……难道……还要摸头?” …… 什么跟什么! 我咬了半口,挺甜的。 等! 等一下,他刚才说什么? 似乎是看明白我严重的疑惑,手塚国光放下盘子,从怀里掏出一只铃铛,趁我晃神的间隙,系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干的! “恭喜进入康复阶段,Atobe tennis。” 哈? “手塚,你……” 他绕到床头搂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窝上磨蹭。 “昨天呢,我去处理小家伙的事了。对不起,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要来看keigo你……” …… “什么小家伙,手塚你在说什么鬼话。” “嗯?”他捉住我脖子里的铃铛不停摇晃,“我在顺毛啊,你这不是挺享受吗?” “等你康复了,我们就去看tennis。”他将我抱得更紧,语气坚定,“Tezuka tenn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