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幸|紫阳花含露

⚠️轻微R18色情因素警告。 平成早期,警察手冢❌画家幸村。 随便写写,随便看看。

           我从不相信人死后意识还能存活10分38秒这种事,也不相信时间是不均匀、死前5秒的走马灯能回味一生。   ——直到5秒之前。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东京家庭。父亲是普通的公司职员。母亲也和许多普通的日本母亲一样,勤劳地操持家务、温柔又耐心地照料我的日常。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普通,也许是我的祖父幸运地从数十年前那场大轰炸中活了下来,这才有了我们一家吧。   我的童年泛善可陈。因为肢体不怎么协调,我很少参加什么文娱活动,后来还是在祖父的影响下学了柔道,并去考取了职业组1类。   我有一个还算谈得来的朋友,真田君。得知成绩的那天我正好在他家做客,之后他带我去八幡宫祈福时,我们还遇到了正在办仪式的新人。   真田君当时问我,想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说实话,那时的我,还没想过。   邻居一家因倾囊投资三菱地所商铺,破产后带着年幼女儿一起跳进了隅田川。父亲的会社也刚刚重组,维持家庭日常已经很艰难。当时的我只想多做几件漂亮案件,早日和真田君一起选考警视。   尽管很多人不愿意承认,泡沫破灭了,就是破灭了。关东地区数以十万计的会社收支失衡,连带着极道的收益也遭影响。稻川会经营自己的经纪行渗入金融界运作还不够,一度又开始非法敛财,甚至不惜代价在平民区枪战。   近期我和真田君着手的案件几乎都与稻川会有关。暴团对策刚起草时他们就曾出面干预,而今新对策11月便将施行,神奈川的幸村一家和他们在东京都的直参支持者必将有所行动。   早前特别行动组多名同侪在追击途中因体力不支而未躲过流弹不幸负伤。这几个月我都在队训集合前,自行晨跑一小时。   也是因为这样,我能遇到他。                  他是一个画家,或许是画师,我对这个领域完全不了解,不知道怎么称呼比较好。   每次遇到他的地点都不同,一开始我只是从他身边跑过,并没想过打扰他。   连续三天晨跑都遇到他,我想很少会有画家在清晨的居民区里作画,有一丁点好奇。   第四天,画家打断了我的步伐,问我附近除了这里,还有哪家有紫阳花。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澈干净,我想象中从事艺术工作的人就应该是这种声音。他说,只有清晨的紫阳花才会含着露水,他想画这样的画面,来早一点光线肯定不太好,但也不会打扰到花卉主人家。   我翻搅着二十多年来的记忆,迅速比划了几个位置,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下。   第五天的清晨,我果然在下一家看到了这位画家。   再后来,我实在记不得哪家还有紫阳花了,也是时候和他道别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再多说几个位置,那几家种了些别的花,我记错了品种也很正常。但比起改换晨跑路线,欺骗一位画家显然更不可饶恕。   那天他在二丁目。   这家的紫阳花开的最好,可偏偏他最后一天才来,想必也没料到会下雨吧。   他抱着画具,半边衣服都湿了,站在一旁树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我跑来时,他垫脚跳了一下,挥手喊了句:早上好!   早上好。   雨势突然变大,我们挤在树干前方那一小块略微干爽的区域,相顾无言。   我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齐肩长发今天没束起来,湿答答水珠滴在我的胳膊上,有些痒。不知是什么香水味,或者是他的体香,混着颜料味一直往我鼻腔里钻。明明跑步的人是我,我能听到的呼吸声,却是他的。   :我…   :我…   我们同时出声,当然我还是请他先开口。   这一片紫阳花开得最美,居然最后才发现,是有点可惜呢。   他比我矮了半个头,说话时略仰起颈子,我才发现他的领口全湿透了,惨白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应该不太好受。   我身上是带了毛巾的。   他舍不得放下画具,抓着毛巾,越擦越是局促。   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清晨含露的紫阳花,确实很美。   他也很美。   这样形容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很奇怪,但那一刻,我觉得他就像我们对面那片盛放的紫阳花,是我平生所见最美的景象了。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最终还是他又开口。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也许不会。   为什么?   我是警察,近期可能要执行一项危险的行动,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说出口后我就后悔了。他泛红的眼角告诉我,是我在犯罪。但我不想隐瞒他任何事。   我会等你,在一个开满紫阳花的地方。   后面他又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脑内全是八幡宫那对办仪式的新人。   安慰的、解释的话,似乎也已经不需要了。   我更不记得我们是如何相拥的。   明明我们还不知道对方姓名,连认识都说不上。   他皮肤冰凉,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唇也很冰,但很软,驱散了我莫名的燥热。   我那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如果我的生命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但时间永远不会停驻。                  隔天深夜,我和真田君便收到行动方案。   秘密据点有6个,组员分头行动。多摩地域这个据点实在太过偏远,本部长不报什么希望,派遣我先过来探查,如果没什么异样就迅速返回支援。   我荷枪实弹翻窗跳进这栋别墅时,一股浓烈的油画味涌入鼻腔,其中还掺杂着一丝淡淡的烟味。   这据点近期一定有人来往!这是我作为警察的直觉!   我迅速找到隐蔽处准备打开通讯器,没想到信号刚接通便中断了。   与此同时,我的猜测得到印证。一阵脚步声自楼梯处传来。   我躲在厚重的窗帘后,不放过外面一丝一毫的声响。   “哦?居然还有一个!”   他用的消音手枪。   子弹擦过我的发梢,结结实实镶嵌在头顶的窗框上。   “呵,还不打算出来吗?你们的行动已经被识破了,你的21个同伴全都已经死去,你没有再躲藏的必要了!”   他的声音隔着窗帘,傲慢而冰冷,听起来却意外地熟悉,那是……   不!   我不顾特训守则,径直跳了出来,但还是在第一时间瞄准了他的后脑。   “放下枪!转过来!”我嘶吼。   他自然没这么容易听从我的指令,背着身后退几步,狂妄地将后脑抵在枪口上,右手把玩着他那小巧的消音手枪,似乎是在笑。   我听到了。   “名字!”   “幸村精市……你是知道的吧,手冢君。在警视厅的会议室,你可不止一次扬言要打爆我的头呢……”   “……为什么……”   “唔,问题要具体,不然,是没办法做笔录的吧,手冢君。”   “为什么装信号屏蔽仪?”   “你们的行动漏洞很多,这个问题我想我已经回了,没必要重复第二次。不过,有趣的是,真田那家伙……啊,好像是叫真田的吧,战斗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把你供出来。我本以为你没有参与这次行动,有一点点开心呢。”   他是幸村精市,稻川会神奈川总干事,也是这次行动所搜捕的稻川会头目!如果能从他身上问出点什么,这次行动就算不上全然失败!   “开心什么?”我试图镇静下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开心我们还能见面……不开心我们真的见到了。”他一把将手枪甩出去,“呯”地一声砸在地上,像进门后丢掉家门钥匙一样熟练。   “转过来!”   他这次笑得更大声,迅速转过身用眉心继续抵着我的枪口,逼着我往后退了几步。   “问完了吗,怎么还不开枪呢?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赤着脚,纯白色的睡袍长至脚踝,腰带松松垮垮,似乎是刚刚出浴,身上还挂着水汽,虽然被人举枪警告,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慌乱。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直到这一刻我才相信,稻川会神奈川总干事就是我在街角遇到的年轻画家!   “那天,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昏黄的夜灯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恢复了那游刃有余的模样。   “手冢君,你说呢?”   “不要再试图隐瞒,回答我!”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会相信我吗?”   “我不相信。我会开枪。”   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我的枪管,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你不会的。你在发抖,手冢君。你……很冷吗?”   也许我今夜,真的无法开枪了。   我索性将枪也丢了出去,让它躺在幸村君的枪旁边。   幸村君笑着扑进我怀里,拉着我去看一旁被我忽略多时的画架。   ——画布上的我,穿着晨跑的运动服,举枪对着远方,枪口上塞着一束紫阳花。   “最美的那片紫阳花我没来得及画出来,所以那天回来之后,我就画了你。”   画家的想象力……如此丰富吗?   幸村君开心得像个孩子。   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牵连进来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追悔的余地了。”   “追悔什么?”   “刺杀立法长官、击杀无辜平民,这些罪行难道不足你让你悔过?!”   我掐着他的手腕,试图从他眼里寻找点什么,哪怕能找到一点,我都愿意在法庭上为他作证。   “对,这些事都是我下令做的。我手上甚至还有一些你们不知道的货。但无论是什么,都不值得我后悔。我后悔的只有一件事……”   ?   他单手解开睡袍系带,竟未着寸缕。   “我只后悔那天早上……为什么没有和你做爱……”   睡袍滑落在地板上,被他一脚踢开。   我只能转过头不去看他。   “躲什么。我开枪你都没有躲,现在我手里已没有枪,你在怕什么?”   “仓库在哪儿?你如实供述的话,我会帮你争取的。”   “你看着我,我就告诉你。”   可当我看着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   他抓着我的手,摸上了他昂起的欲望。   “被你找到这里,我知道我已经逃不掉了。我生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和你做爱,你愿意满足我吗?”   他在我手中发抖。   他的肌肤冰凉,甚至,比那天清晨还要凉。   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是疯了。   我想满足他。   也许,只是想满足我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都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床就在旁边,柔软,还带着他的体香。   他在我的怀里挣扎、颤抖、呻吟、啜泣,任我索取,被我带上天堂,随我坠入地狱。   我们释放了很多次,才相拥睡去。                  一夜无梦。   我醒来时,幸村君正侧卧在床头抽烟,见我醒了,熟练地将我的枪上膛,塞进我手里。   我穿好衣服,遮盖住幸村君留下的吻痕。   “仓库在哪儿?”   幸村君撩开了被子,却不肯起来,懒懒地吐了几口烟圈。   “等我开心的时候,会告诉你的。现在,我还是想……再好好感受你……”   “再不说的话,我真的会开枪!”   幸村君从床上艰难起身,走路都有些不稳。   “快点动手吧!最好干脆点!再犹豫的话,法医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你射进去的那些东西了。”   “最后一次,仓库在哪?!”   “在地狱!”                  先开枪的,是幸村君。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走马灯的时间也是不均匀,幸村君占据了超过一半的时长。   我提早将视线转往别处,才闭上眼。   或许他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瞳中,更不会被法医察觉,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从我的尸体上跨了过去,精液正顺着他的大腿流下,像极了那日清晨含露的紫阳花。                     几个月后,幸村君花园里的某一丛紫阳花,开得格外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