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恶人和另一个

起手式显然不是什么“你喜欢打篮球吗”,开幕平凡无奇:篮球,重拍一下,向上跃起,第二、三下,如擂战鼓;请注意,此处没有BGM;跑动的时候,呼吸短促,视线只能盯着眼、手、球——打篮球就是这样的运动。如果让南烈加以说明,他会陈述,打篮球不是一项轻松的运动。接着岸本实理会说,世界上哪有什么轻松的运动! 岸本实理不经意间将地球运转的真谛轻易道出,尽管他只是一名高中生。话说回来,热爱当然不足以支撑许许多多除了天才以外的普通高中生参与这项体育竞技,除非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个下午,篮球场上比分焦灼,结果最后你赢了,这让你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才能”、“天赋”、“好运”诸如此类的东西,直到一场又一场比赛结束,你确信自己没有“才能”、“天赋”、“好运”诸如此类的东西。 南烈将篮球扔出去。 传到岸本手中,他又扔回给南烈。 “我说,”板仓大二郎出声道,“你们还是打一架吧。” 二人同时说:“那也太没素质了。”“你有没有素质?” 板仓沉默了,如果这个宇宙有神速力,他可能会想要跑回一秒钟前,使劲扣上自己的嘴巴。追根溯源,南烈与岸本不是第一次吵架,从最开始拼命要分出对错,到现在以冷酷姿态相对……“我感觉,”矢崤京平诚恳道,“这是对其他队员的霸凌。” 虽然他们丰玉篮球部也全无“队友关爱”可言。很多时候,他们除了既定的结局,对其他漠不关心,经理换了?那就换了,教练换了?那就换了,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是为了打篮球而打篮球——这看起来像违背了少年漫画主旨的支线内容。唯有南烈和岸本,用男主角的姿态去做一些无用之事,等他们回到体育馆,其他人难得没有发出任何评语,偌大的体育馆,只剩下快速跑动和篮球拍打的声响。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大阪吗? 南烈没见过,岸本实理自然更没有见过。但他们在午夜十二点游走在无人的商店街,随处可见散落的易拉罐和从不分类一律视作可燃垃圾的垃圾,岸本踢飞易拉罐发出金属碰撞墙壁后刺耳的声音,飙车党加大马力与之应和,他们得知北野教练被解聘而与校董事据理力争无果的第一个夜晚,南烈萌生出“打篮球有意义吗”这种亘古不变的哲理问题,岸本见他一言不发,撞他的肩膀,说,哎,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兄弟开心开心。南烈沉吟,我在想,要不要放弃篮球回家继承家业。我靠,岸本骂了声,我靠,你别说了,我难受。 没等南烈问他因何难受,岸本骂出更大一声“我靠”,把他吓了一跳,他说你干吗?岸本说,哪个白痴在易拉罐里装石头? 倒霉。南烈心想。 不过长到现在倒霉的事太多了,这只是微不足道一件。岸本说自己脚疼不肯再往前走,于是他们就这样坐在路边,像两只无处可去的狗。坐了二十分钟,南烈说,算了,回家吧。岸本说,我脚疼啊。南烈说,那你坐着,我回家了。 岸本很克制地不真的和他打上一架,虽然以往有些时刻,他的拳头碰到对方的肚子,很快又被还回来,此时北野教练充当中间人的角色,说,你们两个去做两百个俯卧撑。突然好想做俯卧撑,可在路旁未免不合时宜,岸本动了动脚,已经不痛了,他追上南烈,重重给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