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疤使用法

伤口的痂面难以愈合,是因为面积太大了,毕竟在这之前,谁也没有整齐断掉一只胳膊的体验。早川秋每天涂药换绷带,这成了他一日三餐后最一丝不苟的事情。电次提出过要帮他,但早川拒绝了,他说这点事我还是办得到。 电次和帕瓦的伤早已痊愈,一丝伤痕也不见,帕瓦举着电次的手说,翘辫男,你喝他的血吧,说不定很有疗效。 早川露出嫌恶的表情,冷声道,我不要。 帕瓦摇晃电次的手臂,哎,不要害羞嘛,电次的血是甜的哦。 ……这不是更加恶心了吗。说完,他转身去阳台晾衣服。 电次盯着自己小臂上两个冒血的牙洞,惊奇地问,甜的啊? 帕瓦肯定地点头。 电次犹豫了一会儿,说,算了。他想,现在有干净的水喝,为什么还要喝自己的血?就像猫咪有了粮食,就不会再去翻垃圾桶。 说起来,猫咪,最近总是深沉地望着窗外,但早川强调多次,不能让猫出家门,不然会带回来很多细菌,所以当它望向窗外的时候,电次也随着它的角度看过去,想搞清楚它的目标。公寓楼的背面还是公寓,两幢楼挤在一起,那点缝隙能塞下什么?猫吃完晚饭,轻轻地跳到窗边,脑袋抵着纱窗,外面昏暗一片,实在看不到任何东西,随即电次又想到,猫的视力比人好太多了,他看不到也是正常。 早川秋路过猫咪,顺了一把毛,坐到餐桌旁时又洗了手,这一点上他非常严谨。 拿起筷子之前,早川说,最近夜里好多猫叫。 帕瓦说,啊!我知道,是野猫发情了! 电次大惊,哎!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猫咪确实反常,不叫也不往外跑,只是跳上窗台,去看空无一物的黑暗,电次突然理解了它的眼神,那里面除了忧郁没有别的情绪。 他开始抹眼角,抽泣道,好可怜……。 ……什么啊。早川无语。 发情了却只能呆在家里,不是很可怜吗!电次说。 早川秋沉默了阵,最后道,你说得对,我会带猫去绝育。 电次感到切身的痛楚,他说,我不吃了。 连帕瓦都说,你在闹什么别扭嘛。 可是,这不是——他转头和猫咪的眼神碰上,它问,会痛吗?他说,会痛哦。它说,那也不要紧,伤疤会愈合。他说,你只是一只小猫咪。它又带着仿佛知悉一切、抑或什么也不懂的目光,说,伤疤的诞生就是为了愈合——正如你受伤,你明白自己不会轻易死掉,你忍受疼痛,就为了那一瞬间的如释重负。 他眨了眨眼,猫咪好像没有和他对视,也没有说话……猫咪,我知道了,你也不想再到垃圾桶里找吃的,因为寻到了一处好的地方,有灯光、能遮风避雨,尽管这个地方只有三十平。 电次,喂,早川秋在他眼前挥了挥剩下那只手,然后按亮手机屏幕,对着《猫咪绝育指南》毫无起伏地念:或许对猫来说绝育很残忍,但是为了它们长久的幸福,绝育很有必要…… 电次想,如果能幸福的话就好了。 原来痛苦对任何生物来说都稀疏平常,这一刻起电次不再为永无止境的疼痛感到惴惴不安。 他先去看早川秋那一边空荡荡的的衣袖,接着直视他的双眼,诚恳地说,你也会幸福的。 嗯?早川秋莫名其妙。 电次重复道,大家都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