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
——“停!” 铿锵有力。 南烈从地上爬起,摸了一手血,后知后觉发现不是自己的,说不上事出有因,身体比大脑永远快一步,回想起来,正反打,慢动作, 四分之三的特写,转身、跃起、碰撞、对视的长镜头,无声情景剧,才过三十秒。藤真的眼里首先是不可置信,接着不再看他,血流过他的上眼皮,紧闭右眼后顺势流到脸颊和下巴,最后一滴一滴打落到地板,南烈不自觉眯起同一只眼,人群从他身后奔过,体育馆里的中央空调变得忽热忽冷,要过很久,将此情此景反刍一百遍之后,他意识到这是比刺痛还像刺痛的“赢”。 比赛结束,教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双手撑在南烈并不瘦弱的肩膀,告诉他篮球场远没有棒球场那样广阔,一切有成有败有失有得,南,是你赢了。返程的新干线上,南烈一言不发望着此起彼伏的田野,岸本说,哥们别装深沉了,赢了还不高兴?南烈更加不想说话。回到大阪,南烈依旧沉默地打篮球,他做队长,“沟通”占据得极少,在这个队伍里,所有人像组成一把枪的一部分。教练说,去全国大赛吧。既然能赢,为什么不?于是训练,以及更多的训练。相撞的地方早就恢复如初,在某天,南烈得知了自己“王牌杀手”的称号,那块皮肤和骨肉却毫无征兆地开始跳动,“王牌杀手?哈哈哈哈!”岸本摸着下巴,“你说我叫王牌高手可不可行?” 他张口闭口,声音消散在喉咙间,总之说的不是“和你打篮球真无聊”。十二岁的时候,因为投篮的动作干脆得到夸赞,因为得分的气势凌厉受人嘉奖,那么多社团活动,选一个赞美比受挫多的总不是坏事,然后便一而再受挫。 “这称呼给你要不要啊?”他说。 大阪距离神奈川五百公里,怎么看都相隔甚远,除非同样打到全国大赛,他和藤真的交集到那一刻就结束了。日复一日的训练结束后他除了回家哪里也不想去,谁要跑到那么远的城市去看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他觉得翔阳能赢——结果相反。他庆幸自己没去看比赛。 赛后相遇的契机既不高明也不理所当然,我们都知道为了剧情进行下去必定有什么因素让对话发生,而南烈与藤真之间永恒不变的话题是,伤疤。与发际线相隔半寸,放下头发很难被发现,随着年龄增长伤痕越来越浅,但仔细看也能找出蛛丝马迹,迟来的寒暄总是过犹不及,还不如不要寒暄,比赛结束的第一秒印着赛况的报纸便迅即下印,标题无非是“爆冷”“湘北、进军县决赛”,为数不多的版面里,只有一句会提到翔阳的落败,可又有什么稀奇?总有人会输。 从地方到全国大赛的每一步都像踩绳桥。 南烈走到半程,以同样狼狈的姿态摔落,藤真也不曾观看IH的任何一场赛事,夏天宣告结束后依旧是漫长的酷热,那让他们错以为时间流动缓慢,能和下一次奔跑的速度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