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寻找什么?

凌晨两点,街道响起飙车族的狂奔。马达轰鸣,哄笑聚拢又散开,更早的时候,姬野会忧心忡忡地握住早川秋的手,对他说你可千万别变成那样的人啊! 那时他连自行车都没有,和日本百分之八十的社畜一样挤地铁上班,而拿到驾照则在两年之后。 照姬野的想法,早川秋十八岁,沉默寡言,只身上京,又长了一张单纯的脸蛋,一不留神就会加入一些奇怪的团体——虽然某个程度上恶魔猎人也是奇怪的团体。 等到早川秋过了二十,姬野不再担心他学坏,反而担忧起他的人生终点是孤独死。早川秋二十岁,依旧沉默寡言、独来独往、长了一张渐渐不那么单纯的脸蛋,他的家空空荡荡,唯一的装饰物是前天在超市买的苹果,姬野目睹此景,感到早川秋有点冷幽默的天赋。 早川秋解释说,外勤频繁,这里只是睡觉的地方。 “你先要拥有一张床。”姬野打量四周,然后笃定道。 “有了床,就不必睡地板,东西会越来越多,这个空间会变成一个房子。” 于是早川秋去商场买了床、餐桌、一把椅子,并发了line汇报,姬野的语音传过来,她大概转头去了居酒屋,环境嘈杂,声音却很清晰,不错——! 只不过,他坐在家中唯一的椅子上,灯泡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亮一下闪两下,画面显得有些滑稽。唯有飙车党不厌其烦地从远处碾过来再扬长而去。 早川秋并不想探寻飙车党的内心世界,只觉得不装消音器实在没有道德心,尽管这个世界道德感已经岌岌可危。当他开始习惯轨道震荡,便同时习惯了世界的规则。 为了让房子更像房子,他在第二天买了冰箱,把苹果放进去。这种事情有一有二,如姬野所说,东西越来越多,在不自觉把味噌扔进购物车时他停住了手。味噌是妈妈做汤用的,大阪烧是弟弟吃的——一闪而过。接着他又将它们放回到货架上。

他回过神来,电次和帕瓦仍然摆着忏悔的姿势,说了什么完全没听,两人大有不得到原谅就永远跪下去的坚决。 早川秋沉默了几秒,说,好吧,我也要坦白一件事。 电次睁大眼,脸上显露挣扎的神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听。 其实…… 算了,早哥,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 帕瓦大声附和。 ……晚饭我用的料理包。 嘎? 麻婆豆腐和红烧肉都是料理包做的。 呃…… 还有几次也是。 像被按住开关,电次的动作停止,随后慢慢落回。 这个,根本无所谓吧!电次凿凿道。谁会在乎!料理包或者半成品,不都是食物吗! 我还以为你会是料理原教旨派。 早川秋在说某种很新的笑话,电次听不懂,不过没关系,他听不懂的不止一个。 算扯平吗? 电次挠挠脸,试探,算吧?

发现冰箱里过期两年的味噌消失之后,早川秋久违地想做味噌汤,家庭装一个人吃未免太多,三个人要不了多久应该能消耗光。妈妈冲开味噌,对弟弟说这是妈妈的爱哦,弟弟喝了一口,皱着脸说,妈妈你的爱超级咸,却依然喝完了。他把橘子送到弟弟嘴边,弟弟说,哥哥的爱是苹果味的。 爱是怎样的存在呢? 早川秋没有太多时间去搞清楚这些问题,如果将“爱”具象化,他会说爱就像保鲜膜。很容易破,很多时候又不那么容易破,包裹着的东西放进冰箱可以储存半个世纪——爱居然有半个世纪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