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

“拿这东西给我是什么意思!”

酒壶被掷在地上,洒出的液体散发着苦味,依然不是酒,但也非浓茶。味道撼天阙再熟悉不过,罪海三十年,他千百次地被人撬开嘴灌进去的就是这味汤剂。夙捡起酒壶,内中的清心散还剩了小半。

奉天吵着要叫苍狼一起中秋赏月,王族亲卫们便张灯结彩地忙活起来,一时龙虎山好不热闹。夙在后山偏僻处寻到了人,此处树影交错,秋蝉残鸣,抬头不见月,四顾无风景。

撼天阙也无心于此。他背对着夙坐在块山石上,衣领散乱,呼吸急促。夙拿着酒壶绕至他面前,果然见撼天阙眼角泛红汗湿鬓发。撼天阙别过脸,留下一句怒不可遏的滚。

“你明明在这里,为什么还要给我喝这个?”感觉到夙在身边坐下,撼天阙忍不住又扭头怒道。一句话未说完,尾音已带着颤。

夙倾身用手帕为撼天阙擦去颊边的汗。撼天阙躲避不开,只好粗喘着由他动作。动作间夙的袖子拂过撼天阙鼻尖,他忽然盯视着夙:“为什么我闻不到你了?”

夙信香的味道很淡,从前只有在天阙孤鸣信期的时候才会感到自己正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天阙孤鸣的则浓郁,烈日炙烤过的毛发的味道,像是奔腾骏马的马鬃,或是翱翔雄鹰的羽翼,霸道的,不容忽视的,仿佛千万里外也不会消散的。

今日是中秋,也是撼天阙又一次信期。可眼下即使发着情热,撼天阙也没有闻到熟悉的锈味。

他扯过夙的手腕将人扣倒在巨石上,眼泪比汗水先一步落在夙的耳边。撼天阙闭目深吸一口气,难耐情热自握着夙的手蔓延至全身,他哑着嗓子又问:“为什么闻不到了?”

更深露重,夙后背抵着一片冰凉,周遭气息却灼热。他想侧头蹭掉耳尖的痒意,被撼天阙趁虚凑上去试图咬上后颈。撼天阙怒火中烧,眼眶酸涩得要命,谁胆敢覆盖了他和夙之间的契?颢穹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竞日孤鸣?意识被情热烧得混沌,撼天阙双手先意识一步去解夙的衣裳。

夙提着酒壶的手骤然一松,但是现在谁也没工夫去关心里面装的清心散。他微仰起身吻掉撼天阙下颌的汗珠,将后颈完全展露在撼天阙眼前。

燥热双唇碰到一块杯口大的烙痕。天阙在欲火中挣扎出片刻清明,即将掐上夙乳首的手转向去摸他后颈。这里曾有一个越过生死的承诺,现在只剩被数次火烙留下的消不掉的疤。

接下来的质问被夙主动贴上的吻打断。夙失了舌头,没有唇齿交缠,这难算得上一个完整的吻。撼天阙却没有拒绝,他越吻越深,恨不得在夙残缺的舌根上探得一星半点真心。夙的信脉已毁,先前结下的契自然作废,而没了信香,夙无法再与任何人结契。

“没人能盖得过我的契,所以你离开我以后就把它毁了……”撼天阙反复啃咬着那块凹凸不平的皮肉,唇齿间的血锈味却不是夙的味道。旷别已久的交合,身下的人明明是他的地坤,他的情热却再难熄灭,撼天阙烦躁更胜,顺着夙袒露的胸膛向下啃吻下去,不肯再去碰夙的嘴唇,更不想看到他的黥纹。

夙一手攀在撼天阙肩上,另一只手探进亵裤里抚慰着撼天阙早已硬挺的阳根。他们过往欢爱不计其数,算来只有少数是为度过信期,更多是情之所至。如今情形,既不能缓解情热,他二人之间也无甚旧情可谈,不过是幕天席地的一场媾和。夙不再能闻到撼天阙的信香,却被他的体热烧灼,浑身也发起烫来。撼天阙下身被套弄地无意识向前挺动,阳根上筋脉跳动,夙单手几乎要握不住,他感受这久违的滚烫,身体愈发渴望被撼天阙支配。

几经撕扯,两人终于赤裸相对。夙双腿夹在撼天阙腰侧轻轻蹭动,他惯常求欢的暗示。撼天阙再有心作云淡风轻,也难掩语气里直白的介怀:“身子这样还挑准时候主动送上门来,谁要你这么做的?”

撼天阙的阳根在夙的穴口外戳刺,无疑对二人都是折磨。夙的马尾彻底乱了,散开灰白的发挡住大半龙黥,他慢慢抚上撼天阙的脸,为他的天乾撩开贴在双颊的湿发。夙抬身吮吻掉撼天阙眼角残余的泪,下身主动迎合上去。

这一刻不知是信期的天乾终究屈服于欲望,还是撼天阙被夙仿佛不渝的真心打动,他的欲望一寸寸埋入夙体内,却永远不会再得到满足。

撼天阙耐着性子试探着抽动,夙的内壁柔软湿热,吞吐间尽是渴求。撼天阙埋在夙颈侧啃啮的嘴一停,他轻呼出一口气,欲火依然焦灼,心却不再空落落没有归处。他带着鼻音低语:“你对我还有欲望……”

夙将撼天阙完全纳入,反复收缩着穴口示意着不必多顾忌自己。自断信脉后夙每日过得如同苦修,哪曾想早已干涸的井如今重新情欲满溢。无论本性或本心,天阙都是他余生唯一所求。

撼天阙不再忍耐,发狠地操干起来。情与欲,灵与肉,快感积攒得越多,两者越分隔。没有了信香的安抚,那短暂被爱着的感觉在抽插间又离他而去。撼天阙动作凶狠,眼眶却又渐渐红了,他把夙锁在怀中,一遍遍徒劳无功地试图在夙的后颈重新结契,仿佛要在一片伤疤里找到自己三十年前的真心。

“你骗我,”夙对他的毫无保留究竟是出于信任还是曲意逢迎,撼天阙稍有念头便难耐酸楚,“你可以为了任何人放弃我。”撼天阙急切地吻过夙上身,阳具几乎要铆进夙体内深处,明明是极乐的欢爱,他却浑身难受得很,下身摩擦带来的快感填不满心里的空洞,复燃的爱意中掺进交缠的白发,他们分别的年月竟然已有这么久。

夙的回应比旧日更多,没想到引来撼天阙新的不满。“你在讨好我,你也会良心不安吗?”夙埋首在撼天阙的怀中,一点点吻过他的琵琶骨。撼天阙此处极为敏感,被夙撩拨地果然呼吸骤然变急,他改掐住夙的腰腹,下身情动更甚,操弄时几乎将两个囊袋也挤入穴中。接连扫过敏感处,夙难耐地无声一呼,半晌缓不过神,有涎液自嘴角流下,他羞窘地伸手想要擦去,被撼天阙腾出一只手来按在头顶。

“你射了,”撼天阙又开始在夙的脸颊颈侧亲亲嗅嗅,终于有些餍足,“好敏感,像以前一样。”他缓慢操开夙穴壁一处柔软,刚刚高潮过的夙顿时脚趾紧缩,整个人攀在撼天阙身上。

包裹撼天阙阳根的甬道比刚才更为紧致温暖,撼天阙叼住夙信脉所在,信香味道愈发浓郁。夙对他予取予求,他过往信期时却并非这样横冲直闯。但是如今,撼天阙闻着夜风带来的草木冷香,心想,你可以为了任何人放弃我,我又何必顾及你按捺自己?他喃喃道:“我不必再怜惜你了,对不对?”

从未有人能在结契后分离这么久,也没有结契者在久别重逢后的性爱里如此满怀恨意。脱下的衣衫堆在了石头上,夙却没机会再躺下,他攀在撼天阙身上,腰肢前后扭动,竭力取悦着他依然陷于情热的天乾。撼天阙阳根硬挺依旧,反复烙着夙内里最柔软处,夙的后颈发烫,好似又回到了信脉被断的那日,他被操地实在受不住,竟又发出几个断续残音。漫长的性爱间他们偶尔交换几个没有意义的吻,像是习惯使然地情不自禁,又或是撼天阙为了化消掉不应出现的哽咽。夙知道每一次探到他残舌时,撼天阙都会皱眉,而后夹带着怒气地操得更粗暴。夙双腿间精水汗水湿漉漉一片,滑腻得使不上力。撼天阙刚想开口嘲讽,夙低头吻上了他琵琶骨上的新疤,笨拙而原始的讨好,撼天阙受用如往昔。新生的嫩肉生出更深的痒意,搅得撼天阙欲火更炙。

撼天阙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眼周落下夙嘴唇的温度,他又在为自己吮掉眼泪。

没人去想这场情爱该如何收场。但夙带了清心散来,撼天阙看夙僵直着身子又一次高潮,而自己仍未发泄过一次,心想道,那今夜无妨再漫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