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烧      最近日子过得太好,工作上的事太顺利,赵现海飘飘然,连上车时差点跌了一跤也没在意。上了车从容一靠,解领带也不觉得烦,司机没问他去哪儿,往后视镜看了看,心里就明白了,开车送到了叶捐那里。赵现海心情大好,心想回了家要叫叶捐再开一瓶酒庆祝一番,换了拖鞋一看,叶捐却不在家。   赵现海是名副其实的酒徒,当年叶捐搬进来之前,他的这所独栋就修了不小的酒窖。叶捐对烟酒没什么嗜好,可如果碰上赵现海兴致好他无法推脱,经过日积月累的训练,叶捐对酒的了解也堪比专业了。   家里少了一个人,好像空了一半。   赵现海本想问一句叶捐去了哪,抬头看如棠站在那,又收起了手机。如棠抱着手臂站在窗前,在看窗外的花园,他身上换了一件新近买的衣服,从后面看腰身窄窄的,很令人心驰神往。   “你在看什么?”   赵现海走近了,才看到如棠在看花园里的小鸟,花园很现代,外头也不过是草坪,连灌木也没有。可旁边的画布上画的是人,下笔浓郁,堆满了灰蓝色,隐约看得出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   男人没有面孔,只有俊美的轮廓。   如棠没说话,仍旧抱着手臂看窗外,赵现海说:“小棠?”草地上的小鸟动了动,拍拍翅膀飞走了。   如棠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贝玛格雷。”   “什么?”   “你喝的葡萄酒。”   赵现海偏头,闻一下自己衣服上的气味。他笑了笑,走上前揽住如棠的腰,然后充盈的酒气也揽住了如棠,赵现海说:“你对酒的了解不少。”如棠轻柔地近了,脸贴在赵现海的衬衣领子上,是这个味道,商柘希很喜欢喝这个酒。   如棠动作这么暧昧,赵现海忍不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说:“肯跟我说话了?还是他不在家你才放得开。”   一句话,空气中有了出轨偷情的黏腻感。   方步青对如棠似是而非说过,你看人的时候会有种媚态。倒不是在贬低他,方步青只是说,五官的艳丽感会带来一种天然的情态,哪怕如棠面无表情,那样的情态足够让人以为他是在引诱。   如棠不以为意,没有回应,不喜欢他说这种话。赵现海觉得他变了,变得很无趣,抬起如棠的下巴说:“你不要装哑巴,装纯洁。我有的是别的办法让你开口,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要名分,以前要钱,现在连钱也看不上,他对性并没表现出冲动,他也不跟叶捐比,从前赵现海在他身上感受到激情,可现在激情没有了。他不反抗。他只是依旧很漂亮,一种憔悴的、凋敝的漂亮。   赵现海是得手了没错,可是得手一个仿佛被抽干灵魂的洋娃娃,让他觉得不甘心。如棠看着他,果然说:“我不要什么。”   赵现海松开手,有些不耐烦地走到一旁掏烟盒,说实话他想念叶捐了。一直以来他都不太懂如棠,但他明白叶捐,有时候他觉得,只有叶捐在一旁才显得如棠那么有魅力。假如让他跟如棠两个人过日子,他完全想象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像上次那样,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你也明知道我们这样会折磨叶捐。”   “只有你能折磨他。”   赵现海听这种话并不高兴,他转过身,看他一会儿,手里的烟头忽然用力按在如棠的画布上,按在那个男人的脸上。如棠凝视着那副画,眼波闪了闪,赵现海觉得不够,又拉开落地门把画架摔出去,画架被摔在泳池边上,着了火。   如棠有了反应,扑过去想要救火,赵现海拉住了他的手,赵现海说:“不只是他,我也可以折磨你。”   隔着一道玻璃门,火势渐大,画上的男人被火烟吞噬,如棠手按在玻璃上,身体被赵现海拖着滑下去。赵现海从后面扒他的裤子,然后解开自己的腰带,压上来,一耸一耸地顶他,如棠回头看他,但又被赵现海抓着头发按在玻璃门上。   “别做出这幅清高的样子,好像我们没有发生一丁点关系。你以为你什么也不想要就算了吗?我给你,你就得要。”   赵现海心里明镜一样,如棠并不是不想要,只是他想要的,赵现海甚至叶捐都不能给他。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就算他不伸手问别人要什么,别人也会伸手问他要什么。他封闭自己也不会有真正的宁静。   他不是棉布缝的洋娃娃,不能静静躺在草坪上,等着哥哥把他捡回家。在商柘希身边会觉得痛苦,但远离商柘希也不会远离痛苦,不管是被别人拥抱,还是一个人静静思念,都不会远离痛苦。   如棠摆头躲避,又被抓回去。   赵现海卡住如棠的脖子,手指玩他的嘴唇,如棠再次闻到了葡萄酒的香气,赵现海撑开他的腿,尝试把阴茎生硬地插进去,如棠疼得全身都在抖,但赵现海还觉得不够,又扬手扇他的屁股。   如棠扒在玻璃上的手慢慢握紧了拳,回头反抗了他,差一点逃开了,赵现海兴奋起来,像野兽一样扑上去压住他,赵现海要的就是他反抗,不然这些天玩起来像死人一样也会腻,这样他才觉得爽。   画上灰蓝的男人身影在燃烧,如棠盯着那一簇火,他站起来想要打开玻璃门,想要走进火里,又被赵现海拽着大腿按在地毯上,赵现海解开领带,高高在上用力扔在他脸上,又解下腕表也扔在他身上。   赵现海蹲下来,从上方摊开他。   “看着我。”   “如棠,看着我。”   如棠就看着他,赵现海扭着如棠的手腕,进入他的身体,说:“我在上你。”如棠看着他,看到了,感受到了,又怎么样。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赵现海又说:“别这么无动于衷,你是被我玩烂了的骚货。”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你想睡的那个男人会在乎的,他会觉得你脏。”赵现海用手勾缠住他的发丝,轻佻吐出一句。   如棠扭头看旁边的地板,方才的打斗中地上掉落了颜料和画笔,还掉落了赵现海的金属打火机,如棠伸开手指,拿走了打火机。赵现海歪一下头,看他要看干什么,难不成放火烧他。可赵现海怎么也没想到,如棠当着他的面,把打火机吞了下去。   等赵现海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要阻拦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赵现海惊恐万分,一把卡住他的脖子让他吐出来,如棠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不、在、乎。”      秋日的蟋蟀在响,花园的草坪沾了露水,从水泥路上走过,都要疑心拖鞋上落了露水。叶捐大半夜站在泳池旁,静静抽一根烟,看着脚下被烧成灰烬的画作。池水荡漾着,映着一点灯光,晃得人眼睛花。   叶捐抽完了烟,回到餐厅看雪梨炖好了没有,赵现海还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喝酒。叶捐突然觉得他老了一点。   也许因为闻到了空气中的烟味,赵现海有些反感地拿起桌上的那只金属打火机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接着喝酒。叶捐心想,差一点闹出人命,再迟一点点如棠真把打火机吞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是赵现海及时卡住了他的脖子,他们现在都要在医院外科,等如棠做手术出来了。赵现海不知道如棠身份,可叶捐知道,真出了事又如何对商柘希交代。有那么一瞬,叶捐想要联系商柘希,让他把如棠带走。   叶捐想,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如棠不会来找他,如果不是有苦衷、伤了心,不会闹得连命也不要了。如棠是真不想活了,他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画了,赵现海还把画烧了那么刺激他。   “小捐。”   赵现海很少这么叫他,床上的时候也很少叫,叶捐看着他。他本来期望赵现海说一点人话,说他错了,结果赵现海看着他,说:“我需要一点安慰,我需要你。”叶捐站在原地没动,片刻后听到滚滚汤沸,背对他,说:“水开了。”   赵现海觉得他冷淡,他总是那么冷淡,像是根本就不爱了。在他需要他的时候,他还在那摆弄破雪梨汤。   “叶捐。”   “不要叫我。”   叶捐忽然发了脾气,把手里的防烫厚手套扔在脚下。他冷静一会儿,又忍耐着说:“赵现海,你是个畜生。”   赵现海趁着酒劲走到他身边,站不太稳地,弯身捡起了那只手套,递还给他。叶捐拿走手套,又扔得更远,仿佛是把他当狗,赵现海没生气,伸手揽他,叶捐抬起手,不允许他碰自己。   “我好像不认识你了,也不认识我自己了。我真的差一点就忘了,当年我们是怎么开始的,那也不过一场买卖交易,所以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一个高级一点的婊子。你高兴了可以哄我,不高兴了可以把我送出去,让别人玩我。”   “也只有那一次。”   “在你眼里,我不配有感情是吗?”   “你没有不配。”   “你又来了,你又开始大言不惭装冷静,又来哄我了。因为根本除了我,没有人会留在你身边。”   赵现海猛然抬头,那个眼神在吊顶灯光的切割下显得阴狠,可叶捐也接住了,他什么时候没有接住过。   “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叶捐,你这条命是我的,你也只能待在我身边。”   “那你拿回去吧。如果你不拿回去,就让一下——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