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升仙得救前
叶捐一个人穿梭在超市货架,从零食区逛到水果区,推车里放了不少东西,要拿到车上估计费劲,装满了两个大袋子。他走到地下停车场,把东西放在后座,开车回家。他最近没有行程一直想收拾一下家里,把该扔的东西扔了,可毕竟是大活动一时不知道从哪下手,看到车上的摆件又想起来了,这是他跟赵现海逛街买的。 也许从这个开始好了,叶捐拿下摆件,扔在手套箱里。 车子停在门口车位,他熄了火,看到旁边车位上停着一辆迈巴赫。叶捐还没动作,赵现海下了车,走过来敲了敲窗户,叶捐放下窗,赵现海说:“巧啊,我也刚到。”叶捐没有下车的意思,说:“你来干什么?” 赵现海看他一眼,反问说:“我来干什么?” 叶捐知道自己失言了,除非是吵架,他从前对赵现海没这种态度。他下了车,拎上购物袋,赵现海伸手要接,叶捐犹豫了一下没给,赵现海觉得他今天很奇怪,又不像是冷战闹脾气的奇怪。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家里有人?” 叶捐没回答,赵现海噙着一丝冷笑:“难怪不想看我来啊,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你好本事。” “赵现海!” 叶捐拎着袋子走不快,追不上他。进了门,叶捐把购物袋在玄关柜子上一扔,换了拖鞋来到客厅,就看到赵现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钢琴房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门半开着,透出了一个人影。 风把窗帘吹得扬起来,如棠弹得不成调子,一直在重复某段,哆来咪,哆来咪,听起来是很寂寞的。 叶捐站在赵现海身后,看到他在出神。 叶捐一直都清楚,也许他从第一天开始就很清楚,赵现海会把他置于什么境地。他打开购物袋,把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冰箱,发现他买了赵现海爱吃的葡萄,却没找到自己爱喝的椰子汁,他觉得无论结局如何,都是他自找的。 这么多年付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爱那个男人也是习惯,以至于连委曲求全也是一种习惯。 如棠是一个星期前来这里的,那天他冒着大雨状态很差,看起来生了一场重病,请求叶捐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在这,叶捐答应了。如棠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他的卡被停了,出行被限制了,无论去哪都会被轻易找到。 叶捐问过他发生了什么,可如棠不想说的样子,叶捐没再问,给他买了一套画具。阿姨来家里做饭、打扫,叶捐也细心不让阿姨上楼,避免任何人发现如棠的存在,大部分时间叶捐就让如棠一个人待着。而因为重新拿起画笔,如棠看起来渐渐恢复了活力。 只是现在,来了赵现海这个不速之客。 叶捐坐在餐桌上看一眼赵现海,又看看如棠,他本来怕如棠会应激,但如棠看起来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仿佛把赵现海当做一个普通的外人。赵现海看起来也淡淡的,没跟如棠说话,扭头跟叶捐说话。 吃完了饭,如棠回房间去了,叶捐坐下弹琴,赵现海点一根烟坐着听了一会儿,站起来离开了。叶捐一直把那支曲子弹完,他走进客房,赵现海压在如棠身上,阴茎在如棠身体里进进出出,男人的喘息声很得意、畅快。 如棠没有叫。 赵现海听到他进来了,但没有看他。如棠一直没有声音,没有反抗,也没有哭,赵现海便凑过去吻他。叶捐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出去了。 当天晚上,赵现海留宿在家里,叶捐洗完澡出来,赵现海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等他。赵现海在打电话,看到他出来,匆匆挂断了。叶捐只听到他们好像在聊,有一个商业上的朋友出了车祸,因为小伤进了医院。 叶捐坐在床边,赵现海靠过来从后面抱他,两只手交叉握在叶捐身前,这个姿态是很爱恋的,可叶捐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赵现海吻了吻他的耳朵,说:“我想要得到他,也不能失去你。” 赵现海把手伸进叶捐的浴袍,抚摸他,叶捐没有兴致,推开他,背对他睡下了。赵现海也跟着睡下,从后面抱住他。叶捐望着虚空的黑暗,没什么情绪地说:“最后一次,你别动他了。” “他好得很,我又没有强奸他。还是你吃醋了。” “我没有吃醋。” 赵现海沉默一会儿搂他更紧,翻过他的身体,让他枕在自己怀中,赵现海柔声说:“你帮了我大忙,睡吧,宝贝。” 叶捐忽然落了眼泪,但赵现海没发现。叶捐绝望地躺了一会儿,听到赵现海熟睡了,睁开眼看了看他。他坐起来,拿出抽屉里的剪刀,交握在手里想对赵现海刺下,却没勇气完成,最后手又跌落在被子上。 天啊。 他真的疯了。 叶捐呆了一会儿,下床走到如棠的卧室。如棠还没睡,坐在床头画画,叶捐爬上床吻他,如棠没太大反应,但手放在了他脸上。叶捐吻了他一会儿,脸上都是泪,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俯下身,靠在如棠的大腿上。 如棠身上很干净,已经没有赵现海的味道,只有沐浴露的清香。叶捐说:“对不起。”如棠摸了摸叶捐的脖子,没有责备的意思,叶捐又沙哑着说一遍:“对不起。” 赵现海从来没仔细想过如棠是什么样的人,也从来没仔细看过他画的每一幅画,除了上次如棠当着他的面砸碎的那尊石膏像,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年轻又英俊的男人。 赵现海回过神,又觉得没必要想,反正他要的是人,他得手了这些日子,已经玩得很有兴致。 “商总已经到了吗?” “到了。” 包厢门打开,赵现海跟着看过去。 商柘希坐在那看菜单,漆黑的手杖搁在一旁,人是清瘦了不少,还带点病弱气,但垂睫的侧影依旧给人留下心机深沉的印象。赵现海心道,自己一定是杯弓蛇影了,这一刻觉得那尊石膏像商柘希。 半个月之前商柘希出了场车祸,人一直在医院修养,秘书天天往医院跑,工作也没停,难得约出来一次吃饭谈事。 商柘希是清净了不少,可明争暗斗一直没消停,集团股价暴跌,靠商柘希的分公司成功拿下收购案才力挽狂澜,而商柘希在最重要的关头出了意外,怎么不让人多想。外人不知道商家内部出了什么事,但都嗅到了不平常的气息,董事会流传,商柘希的车祸跟商永光养的“三姨太太”有关,还没母凭子贵,家产先争上了。 又流传,那一位正经“太子”也出了事。 好在商柘希的腿没落下病根,只是暂需手杖来代步,人也还有精神气出来谈工作。 “好久不见啊,商总。身体好多了吗?” “好多了,多谢关心。” “今天能喝酒吗?” “不能够舍命陪君子。” “听说你跟周小姐好事近了?” “没有的事。” 桌上众人一一寒暄,商柘希微微笑着,也一一回应。 “怎么就出车祸了。” “雨天路滑。” 商柘希轻飘飘回答。 可当时的实际情况是,他在如棠的房间坐了很久,他第一次有了无法活下去的念头。他觉得自己知道如棠去了哪,他无法接受如棠走老路,也无法接受如棠不要自己就这么离开了,连商柘希自己也说不上,那天晚上他怎么会真的不想活了。他好恨自己,没保护好如棠,他恨自己没用。 恨到失去了理智。 明知道车被人动了手脚,可他开了出去。 全世界向他压下来,方向盘失控,破碎的玻璃片冲出去,树梢枝头伴着狂暴的唰唰雨声,在雨里,汽油味和鲜血味也淡了,仿佛只剩雨的味道。他的身体要被压成碎片,可也不比心更痛。 没有人来,四下只有黑暗。 他一个人躺在雨水里,五脏六腑都要疼得碎了,那个疯狂的念头还没停,也许他死了,如棠就会出现来看他。如棠会扑到他怀里,为他流泪。只有他的眼泪可以让他活下去。可是,如棠不要他了。 他好恨他。 他恨如棠。 太恨他了,恨到不想再看到他。 第二天,商柘希终于在病床上醒来,眼神还是空洞洞的,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 秘书和律师都在床边,等医生检查完没问题,律师说:“这一招以身入局也实在太险了,怎么没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商永光已经全把怀疑放在她身上了,他应该不会对公司动手了。” 病房里静得可怕,商柘希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蝴蝶拍动翅膀的声音,那声音跟着耳膜鼓动,他转动眼珠,看到风在鼓动窗帘。 他又看到了他们,他回过了神。亲信以为他毫无感情地下了一步棋,让商永光不敢有夺权的动作,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在他按部就班的人生里唯一的失控。那个疯狂的雨夜,他差一点就真的死了。 可他这步棋,也下成功了。 天亮了,他清醒了,就又变成那个可以步步为营的商柘希。“面包是我的肉,葡萄酒是我的血,我的肉真是可吃的,我的血真是可喝的。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常在我里面,我也常在他里面。” “我这边有一个项目,拿地一直不顺利,听说你跟云天的阮总有一些交情。”赵现海给商柘希倒了杯茶。 “我可以为你问一句。” “如果事成的话,一定让小商总多分一杯羹。” “是吗,那我可不能错过了。我也一直想跟赵总多认识一下。” 商柘希坐直了,给赵现海倒一杯酒,推过去。两个男人各怀心思,拿杯对视,葡萄美酒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