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降落的夜晚
每一个想象都将复活并生吞你我
三十三岁的索鲁斯陛下今日刚刚加冕。以加雷马标准来说漫长而丰富、实际上相当局限的宴饮从午后开始,持续到晚上九点一刻,将领与高级文官们仍可以再吃喝一会,后半夜再乘车离开皇宫,对皇族来说,则以陛下最后一次举杯祝酒退场为一个短暂的尾声。我站在赤红色的窗帘下,随着陛下穿过起立鼓掌的人群的步子飞快走出大厅,奔向宫廷一角属于我的房间。如果一切不出意外,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明明根本没有任何我该做的事,却不知因为谁的安排我从早上起就穿着礼服待命,一直到刚刚才结束,十六个小时连坐都没坐两次,哪怕是我也会感到些许疲惫。我刚要换衣服准备躺下,床头的通讯器就大响特响:那头的侍官长说陛下没有按照计划去与皇后共度春夜,要在他自己的卧室独自歇息,叫我去值夜。我简直不能想象所有人得知后的眼神又将变成什么样,而这当然完全怪索鲁斯自己蛮横而不加考虑,但军令如山,何况一介小小的宫女,只能披着外套穿过走廊,一路上连提水壶的侍从都在看我。 索鲁斯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气势犹如正在亲自驾驶魔导艇,我叹息一声,关好房门,发现屋里冷风阵阵。加雷马苦寒,哪怕是春天的夜晚也气温很低,更深露重,窗户竟然开着,不用想也是他亲力亲为,上任第一天,就俨然是个暴君了。关上窗、拉好一半窗帘,又收拾了房间,我按礼节跪到他身边为他脱下礼服,他却突然捏住我的手。这是一具精灵族的身体,我只是去掉耳朵、给头上加了个痘就穿到加雷马来,所以一下就给捏住了。他呼吸间露出淡淡的酒精味,脸上泛着不明显的淡红色,我不想殴打一个醉酒的人;更何况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他大好的日子,我懒得跟他计较。 普尔喀利娅·达斯·赫维迪斯。他说。(那是我现在法律上的名字。)我在,陛下。我回答。请您吩咐。 侍寝。他很自然地轻飘飘地说。我瞠目结舌。陛下,今天是您登基的日子,没有去与皇后共度已经是非常不得体的了。从今往后您还要选妃,这已是她能独享自己丈夫的最后一夜。而现在您竟然要欺压一位小小的达斯,一个为您的登基大典操劳许久的下级女官。我没有教过您这个吧?为了防止隔墙有耳,这些话我是直接送到了他脑子里。谁知道有没有眼线正在听这狐媚的东西正在怎样勾引皇上!但这么多年来,竟都是个没用的侍从,可见只是个玩物,连圣心都不得罢了。 你也知道你就是个下级女官!他松开我的手,愤怒地喊叫。站起身来开始一件一件脱繁复的礼服。区区仆从都要穿上紧身衣、束腰、衬裙、罩裙、披肩,何况是新任皇帝。只有他的头冠已经在乐队出场前就摘下来,除了身上的衬衣,其他都全须全尾地躺在地上。到床上去。他说,指着被子被我掀开了一角的床铺。朕即是国家,服从命令。 偏偏是今天。我无奈地想。今天我实打实地工作了一整天,这家伙却对他能走到这一步的幕后推手颐指气使,还想和可怜的幕后推手上床,太不公平了。但是考虑到万一真有人听到这里,在登基的第一天忤逆君主实在是太让他丢脸了,我还是走到床边去,用魔法脱掉衣服。为了防止洗起来太麻烦,还确保它们整齐地躺在了远处的柜子上,然后钻到了被子里去。三秒或者三千年之后,被子消失了:索鲁斯把它甩到了床脚。这张两米五乘三米的床几乎能容得下三个我和三个他同时淫乐。我仔细感知了一下门外,刚刚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这才放心地伸开胳膊招呼他过来。 这双握过许多枪的、杀过许多人的带着茧子的手从我的胸脯滑下去,来到膝盖和大腿之间。吻落在我的脸颊上,我闭上眼不去看他。无影不依赖肉身存在,所以可以自主调整和躯体的连接程度。今天就是我一点也不想做爱的一天,所以这些抚摸就只留下了触感而非快感。他撑在我脑袋上方的手伸进发间揉着头皮,我几乎要睡过去。等我自己也感觉湿润了,就用指尖碰碰他的小臂,他就要将下面捅进来,只是试了三四次都没成功。 普尔喀利娅。他叫我,又叫了一遍,第二次声音更轻。我有些不耐烦地睁眼,正对上他淡金色的眼眸,一时间说不出话。过了几秒,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去看戳在我腿间的那东西,尺寸一如既往地不错,没充血时和这具精灵的身体比起来也大得吓人,只是问题就是,它没充血。 啊。我说。啊……需要帮忙吗? ………没错。他说,脸上越来越红,脱了衬衣,身体脱力下去,倒在我身边的床上。我就坐起来,爬到他两腿中间去,双手搭在他的大腿内侧,感到两片肌肉轻轻紧绷起来。他一只胳膊搭在脸上,遮住了眼睛,紧紧咬着嘴唇。为了防止手上力度不当弄伤了他,我把自己完全塞进了身体里,除了如今的场合只有开魔导装甲的时候才会这样做。现在温热的感觉和轻微的颤抖都如实呈现在我手心。遗憾的是我两腿之间已经干了。真是的,我本来只是想用点魔法速战速决,赶紧躺下睡觉。一个魔法能让他好受一些,于是我快速打了个响指,结果好像让他脸更红了。这才到哪呀。 皇帝陛下的身体里像一片柔软的云,湿润温暖。随着我的动作,他的喉结上下滑动,额前那一缕讨厌的白发随着不自觉的仰头摇荡着,连耳朵上的珍珠也在枕头上发出摩擦的声响。在手指摸到某一片地方的时候,他突然绷直了身体,发出不可控制的愉快的声响。啊,是这里。我伸出空闲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有些心不在焉地想。怎么回事啊,我保护着世上曾经最伟大的魔法师的灵魂的碎片不被我们共同的前同事发现,教给他青磷水和机械的秘密,难道就是为了在他终于一统天下的时候在这里摸他的屁股?如果当时是我被海德林切开而他活下来,也许已经没有加雷马也没有艾欧泽亚了,也许亚马乌罗提已经回来了。但是我也会阻止他的吧……这不好说,我大概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能知道世界的真相,所以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当时是我而不是他,他也许也会找我,在月亮上日复一日地用以太找,然后工作闲暇的时候像看跳蚤马戏团一样看我,只不过这整个马戏团里只有我一个小丑。不过没人会把我变成转生种无影的,我敢打赌就按照我以前的那个态度,连水晶都不会有人给我刻,真可惜啊,那样我都不会再知道我有多么爱每一个人、多么爱他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流了一滴眼泪,像雨水一样落在他的腿上。 看着我,索鲁斯。我说。请看看我吧。他终于将手拿开,我们目光相接。那金色的眸子里淡紫色的火几乎喷涌而出。一刹那间仿佛兵器相接,我打了个冷颤。包裹着我的肉痉挛起来,他喉间发出大型宠物狗被爱抚时会流露的低吼,倒在他小腹上的东西吐出一些蛋白色的液体,顺着侧腰流下去。他侧躺过来,闭上了眼。 我将被子扯回来,又挥挥手,房间里的青磷灯诸个熄灭,我们躺在半截黑暗中。睡吧,我的爱。我在他的眼皮上留下一个吻。也许是这一天也同样让他疲惫,十分钟之后他就已经完全熟睡了。月光照在远处的毯子上,两只靴子和我的礼鞋交错倒下。我忍不住回想起今天早上在大殿旁的房间我亲手为他更衣,我的门徒和怨侣马上就要走出门,到人们的欢呼和掌声中去,今天天气合宜,既没有迟来的春雪,也没有过于刺眼的太阳,可以骑着马在大道上巡游一圈,被抛洒许多珍贵的鲜花,军乐团随行演奏庄严盛大的赞歌,我想象着这样的画面,为他扣上衬衣与马甲扣子,穿上马裤,系好皮带,在靴面打上不会松开的蝴蝶结,披上外套、毛领子和披风;在想象中,也是我为他加冕。但我知道,他只是回到大台阶下,一步一步走上去,此时寒风乍起,九百九十九只提前准备好的鸽子在周围放飞,他从元老院的代表手中接过为他准备的东西,响彻天际的喝彩里,亲手戴上铂金与红宝石做成的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