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茶Rin

Kapok

龙骑士(精灵)×召唤师(猫魅)

1

黑衣森林的阳光相较于萨纳兰亦或是拉诺西亚的来说,有时会显得更加温柔,得益于遮天蔽日的树荫,再强烈的光芒也只能透过缝隙撒下,随着树叶摇曳,在猫魅光洁的脸颊上跳动,又因着他激动的模样,只能顺着鼓起的脸颊,扭曲成形似纹身的光斑。 “刚才,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 同乘典礼陆行鸟的精灵与猫魅,猫魅身上还穿着洁白的礼服,明明是一眼便知的亲密关系,氛围却称得上相当微妙——身旁还有正装扮相、容貌也与猫魅有八分相似的女性同行者,只是主角不高兴,配角又哪能做出一副开心模样?同行者噤了声,便显得召唤本就不低的音量更高了几分。 “我是说,那种行为不太合适吧。”精灵族的男性声音平缓,拉住缰绳的手纹丝不动,他的穿着过于朴素而平凡,如果不是没有背着那把线条优美的长枪,大概下一秒他就能直接走进冒险者行会,和擅于烹煮香草茶的优美女性闲聊起来。 “可是明明说的就是要……!” 稍稍落后于两人,同行者看着前方的猫魅出神,一旁扑闪着翅膀的小仙女漫无目的地打旋,在护月之民浑圆的眼瞳中撒下点点星屑,仿佛倒映星辰的静海。 对了……那时的他也是…… 白发的猫魅族男性手捧召唤书,眼神却丝毫没有落在书中佶屈聱牙的文字上。原本沉默寡言的他抬高了声调,情绪饱满,圆润的脸庞泛起潮红。姐弟二人原本只是相约交流秘术,最后却以弟弟富有感情的诉说结束。 学者不记得当时召唤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双异瞳眼底星辰遍布,眼中映出的早已没有姐姐迟疑的笑脸,而是那杆优雅利落的长枪。 “对!好!是我想太多了!” 怒喝打断了学者的回忆,猫魅族哪怕是作为法师一职,也无损于其本就敏捷的身姿。召唤翻身而下,甚至没有牵住作为“借口”的坐骑,游鱼一般扎进黑衣森林那广袤无垠的浓绿之间,宛如水滴回到大海,顷刻间消失无踪。 龙骑还愣愣地杵在原地,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更多是困惑,把持缰绳的手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弧度。他偏了偏头,细密光斑遮住了精灵细长的眉眼,将情绪搅乱,熔化其间,最终归于暧昧的唇角。 快去追他吧——这样的话,就连学者也说不出口。

回归森海的游鱼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自如。 召唤在灌木中穿行着,西服对于冒险者而言并不是什么轻便的衣物,无形中束缚了原本灵活的手脚,而此刻的猫魅则更是鲁莽,不管不顾,憋着一腔怒火横冲直撞,任凭看似轻软的草叶不断在自己裸露出的脸颊上擦过,不多时便刮出血痕几道。 要是不穿现在这身衣服,而是二人初遇时的打扮,恐怕受伤的地方就不止这些了吧? 有什么思绪闪过,尖锐的兽齿磕在舌尖,抿出点点铁锈味。 他还记得两人的初遇,都是方才结束委托的年轻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步履却被格里达尼亚里无处不在的粉色气泡绊住了脚。不为别的,只是想兑换点庭院中的点缀,召唤索性穿着象征着亚拉戈秘术的制服一脚踏进迷宫之中。 身旁的人们皆是甜甜蜜蜜郎情妾意,眼神缱绻间容不下他人身影,只有自己孤苦伶仃被锁在铁门之外,管理人还一脸八卦:“抱歉哦我们需要两个人才能进入迷宫探险~” 眼见着兑换用巧克力的空箱子堆得愈发壮观,召唤咬了咬牙,走到了随机匹配的那边。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龙骑,好像也是唯一一个,穿着龙骑士铠甲而非轻软便服,同自己一样的,不解风情之辈啊。

结果往往是出人意料,待到身背武器的二人气喘吁吁,站在莫古力面前希望领取奖励,眼前却炸开一片金光彩条,就连见多识广的评分者也压不住颤抖的声音: “二位心缘究竟是……” “啊,莫古见证了爱情的奇迹库啵!” “两人的心缘牢不可破,是‘黄金库啵果级’的库啵!” 六块巧克力咕噜咕噜滚到了召唤的手中,他刚想开口询问是否可以再次合作,肩膀上却突然一热。 那个高挑的龙骑士不知何时近了身,卸下手铠,轻轻地按在自己肩头。 “下一场也拜托你了!” 紫黑面甲下,他的笑容是格里达尼亚的艳阳,明媚到让人心悸。

“——喂,你也要打?” 思绪中断,召唤发现自己早已出了森林,站在了冒险者行会的招募版前,肩头还隐隐刺痛。拍人的龙骑士显然没有那么矫情,手铠擦得锃亮,“7等1缺个法系,包幻药,掉落各凭本事,怎们样,来不来?” “我……”

「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嗯?」 「如果不介意的话,交个朋友,好歹我们俩的心缘程度是无与伦比吧?怎么样?」 「我……」

鬼使神差一般,拒绝的话语被悄然咽下。礼服落地,长角在额前显现,伊芙利特赤红的骨架自火焰中爆开,而魔导书的边缘,玫瑰团团簇簇,娇艳欲滴。

他已然消失于蓝光之中。

2

“喂!白魔注意站位!不要去A点!” “好的!” 挑战高难度迷宫并不是件易事,纵使挑战的队伍已经对迷宫中的大小机制烂熟于心,依然有疲于奔命之感。白魔观察着场上各人的状况,愈疗的咒语含在了舌尖。 “……召唤!回来!” 队友们早就集合在周围,唯独那个半路来的召唤师依然杵在远处,口中念诵不停。亚灵神苍蓝的身躯附着于猫魅洁白的躯体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召唤!” 队长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虽然召唤在输出伤害方面做得无可挑剔,但现在可不是耍帅的时候!白魔心知避免减员也是重要一环,营救的光芒散去,召唤已然站在自己的面前,面颊红润,眼神迷离,亚灵神的苍蓝已经散去,可身上依然泛着奇异的光芒。 ……奇怪。 绿光在召唤身上跳了一下,马上消失殆尽,而他本人也迅速走开。白魔转回头,只有余光能捕捉到,在裸露的皮肉之上,某些奇怪的残影一闪而过。

好热…… 呼吸急促,血液上涌,召唤操纵着蛮神之灵向着怪物攻击,沉浸在巨大的威压之中,仿佛要被更强大的力量掌握,征服,又拼命反击,感受着精神与力量的针锋相对,将一切汇集在一点,然后爆发,泄下。他兴奋地颤抖,炸开的尾尖扫到了小腿,连脚趾也蜷缩了起来。 那种被掌握、被征服的感觉,上一次感受到还是…… 有什么诡异的花纹,顺着猫魅精瘦的小腹,缓缓延伸。

对了,是……那个时候。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龙骑。

彼时的二人已经相识,对于常年跟在美丽又可靠的学者身后的召唤师来说,龙骑算的上是除姐姐之外第一人,开始只是聊聊天,后来也会相约出门一起探险。龙骑与他的同僚显然不是一个路数,他更温和,更体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优雅的贵族风范,还会时时照顾着不善与外人交往的召唤,而召唤亦是沉浸在此份温柔之间,渐渐模糊了界限。 冒险者之间的性事往往没有那么多讲究,也不会有人死守所谓贞洁的观念,关系亲密之人互帮互助也是常事,所以在一切都恰到好处之时,两人已经在隐秘瀑布旁的小树丛中抵死缠绵。 明明只是出来散个步而已…… 召唤的眼神迷离,只觉得月光透过树影化作白色的火焰,在龙骑脸侧摇曳,他们松了腰带,龙骑满是厚茧的手指探入召唤松垮的裤中,一手轻握,拇指缓慢磨蹭着茎头。 猫魅显然是没有那么丰富的经验,只能在对方一紧一松的揉握中忸怩,法师的手上没有茧子,光滑,又带着些许黏腻,冰凉凉如同海月水母的伞帽,好不羞赧地伸向了龙骑的下腹,轻轻柔柔,手指在柱体上滑动了起来。龙骑也是一声低喘,空出的那只手揽了一把召唤裸露在外的腰,两人便像是恋人一般嵌套起来,呼吸潮热。 召唤几乎以为这就是喜欢了。 他只能平视,看着龙骑锻炼得当的胸口,只要手上的动作稍许用力,那胸膛便会主动贴上来,将自己锁入怀中,可龙骑的手指又岂会让他好过,空出两根将阴囊轻抬,放入手心揉搓捻动,召唤只觉得那只手上带了火,摸到哪儿烧到哪儿,生生在瓷样肌肤上蒸出酡红,他小声哼哼,干脆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手握住龙骑的下体,青涩地活动,一口一口吐出甜蜜的潮气。

魔力积蓄完毕,亚灵神附体迫在眉睫,可在其他队友无法看见的角落,花纹顺着腹股沟延伸,顺着召唤愈发急促的吐气渐渐发亮。

猫魅抬起头,他看不到精灵的眼睛,只能看到那张湿润的唇,还有呼吸间贴上自己面颊的胸肉,唇上满是水色,像是会发光。 好想亲上去。 他松了手,放着还被对方掌握的下身不管,蛇似的扭动着腰肢向下攀援,想去攫取,妄图捕捉那片湿润,他一定是最灵巧的猎手,向上,然后探进去,缠住对方的,拉扯出半透明的丝线。

苍蓝色的光辉再次遍布全身,与上次不同,其间混杂着金色花纹,召唤的眼底在燃烧,双颊鲜艳如樱蕊,舌尖微微探出,晶莹的唾液润泽唇瓣,顺着嘴角滑落,沿曲线蜿蜒,最后没入下衣的边缘。 马上就可以……马上就可以……

——近在咫尺之时,龙骑却并没有回应那热烈的唇,反而是松开他,向下滑了一小截。 精灵的眼底没有火焰,只有如水的月光凝成小小一潭。他皱眉,于是潭水起了波澜,却与恋心无关,带着些许疑惑和不解,就宛如…… 原本可以落稳的唇变了地,不尴不尬地留在了额头上。

火焰熄灭了。

中断术式并非少见,可在亚灵神附体阶段强行中断术式的召唤师,白魔法师敢保证一定没有人见过,猫魅的身体像脱离了树干的枯叶,摇晃几下便直直坠了下来。 “喂召唤你还好吗!”治疗职业的天职让他连忙上前搀了一把,却被人身上冰冷到近乎尸体的温度惊吓,召唤原本明亮澄红的眼瞳失了焦点,连耳朵也无力地耷拉在头皮上。

和刚才一样的表情,迷惑,不解,拒绝。

所幸迷宫的攻略已近尾声,不过片刻功夫,结束了战斗的队友们纷纷围在了召唤周围,情欲如潮水般褪去,召唤看不清眼前人,听不清耳边话,只有龙骑的脸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描摹。 “……是我的错。”他喃喃着。 “没有啊你刚才没犯错!打挺好的!你身体没事吧?” “我不该说的。” “啊?什么?” 大嗓门的人族龙骑士被一把推开,白魔法师的治疗还没来得及到他的身上,摇摇晃晃的猫魅失了魂魄,跌撞着走向退出点。 腰间的通讯贝疯了一般震动,会是谁想在此时联系自己?姐姐?参加典礼的朋友?还是龙骑? 开什么玩笑啊。 他是失去羊水的婴儿,唯有母体的连接能使其安定,召唤深吸一口气,向着那熟悉更甚自家的方向走去。

3

一个直刺……两个直刺…… 不对,一个龙眼两个……? 啧! 计数起不了作用,龙骑抓乱了头发,瞪着天花板上旋转的莫古力出神。 召唤的出走在意料之外,可细想来也是预料之中,大概是自己遮住他嘴巴的动作有点过分了吧?是的,也许是有点过分,但不就是个形式典礼吗!如果是面对度过一生的对象,那他一定不会遮住! 思绪回到几周前,通讯贝震动时龙骑正在擦拭自己到手不久的伊甸之晨战戟,金属冷光倒映出精灵英挺的侧脸,门外的队友聚在一起絮叨,一切都和每一次的冒险并无区别。 “嗯?有什么事吗?”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稍后到,龙骑将通讯贝换了个方向,漫不经心地回复。 “……坐骑,典礼坐骑,你现在有吗?”良久,贝的那头传来猫魅迟疑的询问。 典礼坐骑……啊,是,是那只白色的陆行鸟,可供双人骑乘,算是冒险者之间最多拥有的大型坐骑,只不过获取的方式稍稍有点特殊。 “还没有。”龙骑甚至轻轻耸了下肩,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不是得烙印才有吗,我打算等什么时候有合适的人再去弄一个。” 召唤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快,以太传递之下有些失真,快到龙骑甚至以为是通讯贝的连接出了什么问题,“那你看我们烙印怎么样顺便拿个坐骑。” 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落在精灵尖耳朵里的,也就只有一句“拿个坐骑。” “行,拿个坐骑,抱歉现在有固定队活动,一会儿结束了你细说。” 可惜那日散队散的太晚,又陪着喝醉酒的队友回家,所谓细说早就泡了汤。待到龙骑想起这事时,已经被召唤拉着糊里糊涂跑了大半个艾欧泽亚,只差十二神大圣堂的临门一脚。龙骑虽不曾烙印过,不过对流程倒是有所耳闻,加之召唤与他相熟后也经常约其出门散步,便只当是饭后消食乐得清闲。 他喜欢召唤吗?精灵的紫瞳落在莫古力上,迟疑着摇晃着头,虽然是被盖过章的“无与伦比”,可恋人节的迷宫对于熟练的冒险者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确实默契程度高得离谱,所以后面就关系好起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坐起身,看着顶灯繁复的花纹落在自己手心,恰似叶间阴影,心中一突。 他讨厌召唤吗?龙骑翻过手,阴影顺着动作滑到手背,隐秘瀑布旁的性事他并非毫无感触,倒不如说,召唤那柔和外表下隐约的放肆更让人心痒,那双异色的猫瞳不似真正的猫一般尖细,而是圆润,湿滑,缠绵,在人的大脑中轻挠。猫魅的肉体与月光融为一体,在自己的手下逐渐绽放,无人可以抵抗。 龙骑躺了回去,方才召唤愤怒下涨红的脸与那个月夜里潮红的面庞轮流出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典礼上接吻也是习俗,可不过是拿个坐骑而已…… 对了,接吻。 龙骑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 这只手握过战戟,也握过猫魅细瘦的腰肢,更在那个仅属于恋人的时刻,生硬地挡在两人之间。 他们在莫古力的祝福下飞翔至半空,在亲友们的注视下凑近了脸,龙骑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获取坐骑而附带的仪式,却无法否认在看到召唤认真的神情时,自己漏了一拍的心跳。 下方是谁在起哄与唏嘘,他只知道鬼使神差地举起了手。可那个被拒绝的人,是否会感到难受? 一阵风吹过,吊灯上莫古力的玩偶打了个旋,投影房间一角处,那柄寒光四射的长枪上。

4

召唤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被子掉了半截,抱在怀中的枕头也被塞在了身后。他领口大敞,呼吸凌乱,方才战斗途中的那把火竟然卷土重来,将那只红瞳烧化,汩汩落下泪来。 原本希望身为姐姐的学者能提供些许帮助,可万事不凑巧,他那好心肠又强大的姐姐恰好接了委托,只能留他一人在家。 总不能就这么忍着……召唤原本以为只是荷尔蒙调动下的情欲难耐,身上诡异的纹路却全然不似作假,强撑着翻下床,他突然记起学者有个小书房,里面存有不少其做术法研究时的书籍,毕竟同属秘术师,也许里面会有些解答? 漫天匝地的书籍对于此刻的召唤而言已然成为某种精神负担。他只能机械的翻动着,眼神拂过纸面:花纹……不对,纹路……会发出光亮的,纹身……? 背脊上突然一阵刺痒,他下意识挠了一下。 纹身多是种族与部落间的证明……他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身上的纹路更热了些,大概也会有种族之间的区别…… 对了,种族。 他想起曾经见过敖龙族女性,轻轻在脸侧刮了一下。 学者近日似乎对伊修加德产生了不小的兴趣,脚边满是龙族的相关资料,召唤只觉得身上愈发痒得厉害,随手翻开了讲述龙族种族特征的书籍。 在猫魅看不见的方向,他光洁的背上悄然鼓起了两个小包。 匆匆扫过书页,大概是购买时间较早,里面提及了不少有关那个山岳国家与龙族的恩怨,更是提及不少宗教事件,伊修加德对龙族及其的眷属极度痛恨,甚至会将其扔下某个名为“落魔崖”的地堑之中,以近乎愚昧的方式审问其是否忠诚。 召唤皱了皱眉。

书籍并没有缓解如此疼痛,只是让邪火烧得更旺,无他法,他只得弃了书,想着要不然实战一番,是否能够给予些微慰藉,人就已经站在学者家的院子里,口中念诵着积累以太的咒文。亚灵神的蓝焰再一次喷涌而出,覆盖全身,那么下一个就应该是—— 背脊上有些微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不去抓挠,静静等待着巴哈姆特降临。 ——什么也没有,蓝焰只是扑腾了几个小火苗,飞速褪去了。 不,不仅是褪去了,猫魅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在被急速抽取,再加以外化,手臂上,小腿上,小腹上,隐隐发亮的纹身似乎逐渐变得坚硬而光滑,流露出异样虹彩。 不对,难道是以太的积累方式有误?召唤连忙咽下后续的咒语,想要从头开始,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变长变细,指甲尖锐,闪耀着鳞片的光芒。 不对,不对!! 眼前的木桩泛起红光,是烧着了吗?他伸手去触碰,只发现连自己布满鳞片的小臂上也有不祥的赤影,无人可见猫魅圆润的瞳孔逐渐尖细,那如海洋般澄澈的蓝眼,也自底端起,滴入点点狂躁的红。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幅模样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他想要大叫出声,脱口而出的却是非人的怒嚎,眼见着一边邻居的门传来响动,召唤用尽全力挤回了学者的小屋。可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血色,鬼魅一般纠缠不休。原本端坐于架上的陆行鸟玩偶成了形容狰狞的怪物,得意地摇晃着长喙,誓要啄瞎他的眼……滚开!都给我滚开!!尖锐的指甲死死嵌入木头中,轻易便能掰下一块,不行,这是姐姐的房子,不能弄坏了……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半龙的怪物害怕声音引来他人,只能伸出利爪将嘴唇掩盖,木屑顺着抖动落入口中,又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多么宽大的手掌,多么炽热的温度,多么……熟悉的动作。 哪只温柔又炽热的手曾经抚摸过自己的身体,掌握过自己的脆弱,抚弄过自己的心脏,最后掩在了自己的嘴前。

5

“你们看到召唤了吗?” “不知道啊,他没有回部队这边。” “那他有可能去哪……谢谢,我再找找。” 龙骑按掉了通讯贝,烦躁地抹了一把头发。召唤在那次典礼后便失去了踪影,虽说并未完全理清自己的思绪,光是凭着二人私交甚密这一点上龙骑也不能将其抛到脑后。他尝试过戒指传送,却显示对方在自己无法到达的地方;去询问学者,学者也出了任务,暂时脱不开身;召唤的朋友不多,该问的都问过,也都说没有见过他,哪怕是好容易下定决心拨打通讯贝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召唤这个人仿佛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踪迹。 实在不行……在招募版上贴寻人启事? 龙骑在格里达尼亚冒险者行会前徘徊,正在寻思寻人启事的写法,一个大嗓门的声音突然钻进耳中: “哎这都什么傻逼队,怎么就把那召唤放跑了!” “我、我没抓住,早知道就再打一把了……” “他脸色都差成啥样了还打呢,咋就不多休息一会儿?别真晕倒在哪儿了吧!” “你就别乌鸦嘴了,人家没准早就到家了,没注意那白西服吗,估计是和对象吵嘴了心情不好吧。” 龙骑突然心下一动,连忙抖擞精神,向着那群刚从高难迷宫中出来的冒险者走去。 他大概知道召唤在哪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召唤缓缓睁开眼,客厅中依旧是一片狼藉。 爪尖锐利,鳞片坚硬,心火一阵一阵的烧着,一点一点,将猫魅的形状灼去,剥离出龙的甲片,他只能尽力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团,不让支棱出的尖角与麟甲弄坏更多的东西。 好累……如果能永远睡下去就好了…… “……喂!喂!你在家吗?你没事吧!” 反正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姐姐也好……那个人也好…… “啧……喂!你怎么了!” 破窗声刺耳,召唤勉力回头查看,眼瞳却急速缩成了一条线,那个人,那个他放在心上的人,正站在几步外,看着自己的模样,神色复杂。那脱去了铠甲的手僵在半空中,似乎本是想伸出拉扯自己一把。 你在看什么……?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 你不是拒绝了我吗?为什么又要伸出手?对怪物伸出手?……不,不是的,我是怪物,不能碰我,对,我是怪物,是怪物……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半龙半人的生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哀鸣,身后展开一对沾血的肉翼,他挥开龙骑的手,跌跌撞撞向着门外奔去。 我到底是什么……是人?是龙?还是……什么都不是的,怪物? 对了,怪物要接受惩罚,因为我错了,是我的错,我的错…… 肉翼扑扇,硕大的翼与中心的猫魅相比,便更显得他伶仃可怜,如同被翼操控的人偶。龙骑跟着召唤的行动也冲出了门,看到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也叫出了那只雪白的典礼陆行鸟。 他们在空中翱翔,召唤一会儿飞的很快,只能捕捉到前面一个小点,龙骑只能狠下心拍了拍陆行鸟的屁股,示意其赶紧跟上;一会儿却又飞的极高,甚至让龙骑产生无法呼吸的错觉。他不知道召唤会飞向何方,直到冰凉的雪花扑面而言,龙骑恍然间方才发现已经进入了伊修加德的地域,可召唤并不是喜欢伊修加德的人,他要来这么干什么……? 不对。 召唤开始下降,落点并不是某一片洁白,而是黑色的,黑色的? 龙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许是还不习惯飞翔,召唤的落地与其说是降落,还不如说是滚落。落脚点是一旁支棱出来的小块山岩,再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他吃力地站起身,看着龙骑缓缓走进的声音,发出近乎呜咽一般的泣音。 “……你冷静一点,别动,我马上过来救你。”松了缰绳,龙骑小心向着召唤的方向靠近,“别冲动,这边的雪很松,你等一下,我来救你。”

“如果我没有说烙印的话就好了。” 他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没有嘶吼,没有尖叫。 “如果没有说烙印的话……明明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的。” “你还会和我一起出去散步,接委托。” “你还会同意抚摸我……不是亲吻嘴唇也没有关系,你还会愿意看着我。” 召唤一点一点向后挪动,松软的雪块溃塌着陷落,银发的猫魅似乎要与风雪融为一体,眼神飘忽而迷茫,声音却一点逐渐坚定: “是我的错……我应该要、接受惩罚才对。” 他再次向后踏了一步。 召唤听不见龙骑在说什么、或者说龙骑到底有没有在说话、不知道,他只知道龙骑好像对着自己伸出手来,他不是不愿意触碰自己了吗?所以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喂——!”

寒风刮过侧脸,铠甲环绕周身。梦中的他自深渊之底缓缓升起,有谁将猫魅拥入怀中,给予他这冰雪世界中唯一的温暖。 他是有罪的异端之人,可在坠入长久的沉眠前,他感谢了最后的梦境。

6

再次落在那个一片狼藉的小屋时,龙骑并没有感到轻松。 回来的路上他曾数次想要叫醒召唤,可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召唤却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沉沉睡去,连呼吸都清浅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龙的鳞片消失了,肉翅也不见踪影,他变回了那个纤细的法师,温顺,柔软,轻飘飘似初冬的新雪,只有腹股沟处残留的纹身能让人将他与方才之事联想到一起。 白发的猫魅族女性正站在家门口拨弄着通讯贝,神色焦急,见龙骑抱着昏迷不醒的召唤落在自己面前时眉头皱得更紧。 “我……” “先把他抱到地下室来,他需要治疗。”不愿去看龙骑的表情,学者指挥对方将召唤带到法阵中央,念诵起疗愈的咒文。 平心而论,从召唤平日的话语中可以大致猜出两人的关系,她并不觉得此事是龙骑的错,情感上却不受控制地偏向自己的血亲。余光所见龙骑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神色焦急而窘迫,往日里的优雅扮相消失无踪,心里才好受些许。 察觉到了自己的碍手碍脚,龙骑自觉地向楼梯口靠近,“我,我坐在这边等他醒吧。” “不用了,我怕你刺激到他。” 话语说出口到底是含了几丝怒意,学者连头也没有回,“你先走吧,他醒了我会跟你说的……但是你以后也别来找他了。” “我……” “谢谢您照顾舍弟,请回吧。”

不知过了多久,学者的醒梦已经念了数次,以太药的空瓶摆了满地,召唤才缓缓睁开眼。 他自己从法阵中央爬了起来,呆呆地坐在中央,破烂的衣物间露出嶙峋的锁骨,仿佛大病一场。 学者也有些体力不支,却还是高兴的跑到弟弟身边,伸手抚摸猫魅柔软的短发,心疼的发现往日油光水滑的毛发此刻成了枯枝杂草。询问的话在喉咙口过了几遍,触及召唤空洞的眼神时全部咽了下去。 “你……” “谢谢你,姐姐。”召唤却很快答应了,甚至张开双臂给学者一个大大的拥抱,“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嗯,放心吧。”他勾起一缕极清浅的微笑,眼里什么也倒映不出来。“再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了,下一个委托记得叫上我啊。” “你……不是……?” “啊,那个,没有关系的,我一会儿出去处理点事……不好意思把姐姐的屋子弄乱了,这段时间就让我给你修理一下吧。”像小时候一般,召唤将头埋在学者的肩窝,温暖而干燥。

如此治疗对于学者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召唤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三言两语便将疲惫的学者定在家中,自己一人再次踏上前去十二神大圣堂的路。 他没有走到圣堂的门口,只是在一桥的距离处停下,掏出了口袋中精美的无瑕戒指。一旁处理事务的助祭便猜到了些许,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遗憾神情。 “拜托了,请帮我处理掉吧。”他的声音很轻,戒指落在了助祭的手心。 “那么,返还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助祭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无端觉得,与平时那些大哭着的人相比,面前之人似乎更……

“……抱歉,今天风有点大,失礼了。”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过。

“愿十二神唤回您的笑颜,再会。”

而就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刚刚从迷宫中出来,刚刚获得一只小宠物想要送给某个人以示歉意与友好的龙骑,亲吻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念诵起传送的咒语。

7

召唤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下意识去了学者的家,面容相似的猫魅族女性只是紧抿了嘴,摇头表示不知;他又想找上那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队伍,大嗓门的队长还在惋惜放跑了这么强力的一个队友,也不曾得到新的消息;他甚至直接冲去了召唤的家中,可桌上那层厚厚的灰似乎在告诉龙骑,大概从二人的典礼之后,召唤都没有再回过这里。 他还能够去哪里? 召唤部队里的人早就被龙骑问了个遍,大家倒是热情的提供了可能的地点,天南海北,一会儿是黑衣森林茂密山林,一会儿是萨纳兰的广袤沙海,一会儿又是拉诺西亚的湿热雨林。在那些人口中,召唤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学者身后沉默的影子,而是纵情山水。龙骑跟随着线索去了许多地方,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没有与他打上照面。 那种感觉很奇特,明明是曾经触摸过的存在,也从无数人口中得知了他的行踪,可就是见不到人,他仿佛一直都在,又仿佛不曾存在。 龙骑漫步自己曾与召唤一同散步过的海岸,他曾认为召唤只是自己萍水相逢的朋友,却能在此时一点一点描摹出猫魅的容颜,他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银发,他回头看向自己时那双仿佛能滴下水的异瞳。 龙骑加快了脚步,走到两人曾经欢爱过的瀑布旁,水声隆隆,他却执意要寻找那片散发着隐秘气息的草丛——对了,就是那里,被岩石遮掩,压塌的花朵甚至来不及长回,只留下一片暧昧的凹痕。疏影间细密的光投在龙骑光裸的臂膀上,一如那个夜晚落在猫魅族少年洁白的身体上,又与龙化的麟甲有几分相似,那个曾爱慕着他的人啊,在自己怀中扭动着腰肢,想要将脸靠过来,湿润的呼吸扑在自己的唇上,让人不禁幻想,若是能将贴上,是否能攫取这生灵的一缕灵魂。可唇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己的额上,冰冷而轻软。 但这一切却已经不属于我了。

仿佛心脏被什么捏住,身经百战的龙骑士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跌坐在草丛中。 是啊,如果不是现在才意识到的话。 如果早一点能意识到的话…… 身旁的草丛一阵窸窣,龙骑连忙侧过身,他突然有一种预感,仿佛被雷元精电了一下,曾经一同跑过迷宫时的心有灵犀在这一刻显了灵。精灵急忙拨开草丛,映入眼帘的是背着钓竿,戴着草帽的猫魅族。

“我找到你了。” 他呢喃到。

8

鱼竿被放在了一旁,草帽飞到了岩石上,召唤再次跌落进那片压痕中,无措地迎接着龙骑的吻。 他印象中的龙骑一直是优雅的,不急不躁的,哪怕在性事间也是如此游刃有余,此刻那双唇却沿着自己的脸颊急切地吻着,仿佛要将每一寸肌肤都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他靠近了猫魅的嘴唇,召唤下意识想要偏头躲开,却感受到湿润的舌在唇角讨好般的舔舐。牙关松开,迎接的不是狂风骤雨般的掠夺,龙骑撑起身子,那双美丽的紫瞳定定地看着召唤,似乎在询问,在恳求,他是那样好的人啊!在召唤点了点头后,方才郑重的印下那个意义过多的吻。 不再是手与手之间的浅尝辄止,龙骑先是解下了自己的裤子,再缓慢拉下召唤的,看着猫魅带着软刺的阴茎颤巍巍地站起来,凑上了自己的脸,舌尖在冠头轻轻一拨。 召唤的尾巴都软了,怯生生缠在自己的腿上,无意间将双腿掰得更开,他不是不渴望,只是这一切太像是梦境,可他明明已经在学着遗忘了,将过去的一切当成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照常运转,为何这梦境中依然有龙骑的身影? 精灵的舌舔弄着猫魅的下身,甚至以牙叼起软软的皮肉研磨,非得等着召唤压低声音细细求饶才愿意松口,究竟谁才是猎食者?龙骑的手已经伸进谷底,以粗糙的茧刺激,待到入口松软湿滑,方才探入一指,捻着缠人的肉壁。召唤哪里经受过这个,双腿不自觉搭在了龙骑的背后,脚掌轻磨,又想将自己送的更深些,又怕那根恼人的手指知道太多。 他赤裸着上身,乳尖发红,在不知是瀑布还是自己体内的水声中热得发痒,只恨精灵的嘴只能顾上一头,如果能被含上一下,那他一定……呃! 仿佛是感知到召唤的所念,龙骑抬起了头,湿漉漉的阴茎自口中弹出发出清脆的“啵”声,吻顺着腹股沟处的纹路上移,又绕着乳晕舔了一圈,就是不去安慰海风中可怜可爱的肉粒。三根手指在肉穴里进出,黏液挂在草尖上拉出银丝,仿佛那个从未被人进入的洞穴是个多么神秘而湿热之处,召唤的手落在龙骑后颈,抓挠着他的发,只恨自己使不上力,不能让人整个钻进身体里。 “嗯呜……那里……那里……”雪白的胸肉摇晃,召唤迫切地将自己送到龙骑唇边,而坏心眼的精灵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热气腾腾的舌在乳尖轻蹭,尺寸可观的阴茎也让馋嘴的肉穴尝了些甜头。 “你含进去多少……我就含进去多少。” 龙骑坐起身,扶着召唤让他向下坐,初经人事的雏儿不知这姿势究竟能有多么刺激,脑中只想着让对方快些消消火,毫不犹豫就将肉冠吞了下去。而自己的乳头明明可以对着对方的嘴,那人就是不满足,非得左晃晃右晃晃,让沾满唾液的乳尖在脸上滑来滑去,手中揉捏不停,口中念念有词,“再进去一点,我就帮你,嗯?” 粗长的肉柱在努力下被吞了半截,猫魅已是落了半张脸的泪,抽抽噎噎说着已经进不去了。龙骑却依然不松口,连舔舐都减了频率,反而拍打起肉乎乎的屁股。近战的力气不可谓不大,却被巧妙的控制在痒大于疼的力道上,又热又痒。那种灼烧感再一次卷土重来,这次不再有亚灵神附体,猫魅知道唯一的解药在哪里,顶着红痕遍布的屁股,将腰肢翘起,誓要将对方吞个彻底,他甚至觉得这热气腾腾的武器已经触碰到自己的内脏,下一秒就会在身体里搅动,誓要将自己折腾的天翻地覆。 “舔一下……求你了就舔一下……”召唤张开的口中满是拉出丝的唾液,舌头都烧的嫣红,龙骑见状也不再过多折磨,偏头一咬,那根贴在自己小腹处刺刺的肉棒刹那间抖得发慌,白液四溢,就这么干脆的去了一次。 手掐着细腰,精灵的言语是毒药般的蛊惑,引诱着猫魅自己上下起伏,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间吃到最深处,连肚子上都能看到顶起的鼓包。那个小小的鼓包正好在召唤的纹身中间,稍稍戳弄纹身便会隐隐发亮,龙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本能让他咽了口唾沫,只觉得纹身中间似乎缺少了什么,需要自己帮忙补足,然后这个纹身的主人将永远属于自己,至死不渝。 他重新将无力的召唤推回草丛间,凝视着猫魅的眼,下身毫不客气地抽插,这不是梦境,他们曾在此处泄露了心事,如今也必然在此处袒露一切。尽管有人有心逃避,可脚步只会循着直觉,兜兜转转之下,也唯有此处方能解答一切。什么遗忘什么逃避皆为妄言,他们本该是天生一对,又何必遭此劫难? 肉穴吞吐着,含吮着,要将那人的一切纳入体内,怎么可能将其忘记?情欲沉浮间理智找回了些许,召唤的唇蠕动着,无声地诉说着,他知道龙骑能够看懂,根本不需要出声。 他嘲笑自己的轻率,诘问自己的鲁莽,最后却总是以一句爱语结尾,在龙骑低喘着要将自己送入极乐之时,召唤主动伸出了手,他想像那一次一样印下一吻,这一吻该是喜悦的,释然的,解脱的,昭示着新的开始的,可龙骑的手也伸到了召唤的后颈,轻轻按下,那双柔软的唇啊,从额前滑落,正正落在了龙骑的唇上。

9

“我是说……我明白的太晚了……” “……” “那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指间拢上一圈温柔的冰凉。“这次我一定会……”

“对不起,我拒绝。”

10

库尔扎斯的阳光相较于艾欧泽亚其他地域的来说,可称得上一句奇观。 人们更熟悉它风雪漫天的模样,雪花迷了眼,呼出的气结了霜,睫毛尖儿上挂着小冰晶,说出口的每个字甚至是抛出的每个眼神都能被吞进寒风里,呼啸之下失了颜色。 此刻却截然不同,艳阳下的积雪透出晶莹的蓝,远望甚至能看到金边似人镀,有一种精致且不失辽远的优雅,树梢的雪融了些许,顺着针尖似的叶簌簌下落,噼里啪啦好一串,恰好砸在某个精灵族男子的头顶上,激起一声稍嫌不雅的喷嚏。 他并非独行,而是跟着某个人,身前的猫魅似乎完全不被天气和地形影响,灵巧的穿梭于白雪与岩石之间。龙骑看着召唤的背影,竟一时出了神。 那一夜的冲动告白后并没有获得意料之中的回应,对方笑容清浅,吐出的却是拒绝话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欲追问下去却只得到召唤按在唇上的食指。他隐隐觉得召唤似乎有哪些地方已经改变,并且是截然不同,而自己似乎也因为这样的变化,心中有了微微的痒意。 猫魅族的少年并非不知道身后人的狼狈模样,却只是稍稍停了步伐,抿着嘴站在原地,待龙骑的步伐靠近些许后立马又往前窜了几步,非得把距离控制在不远不近的范围内。是在逃避吗?召唤自己也在心中自问过,但与其说是逃避,不如说是给了关系仍有些尴尬的二人相对私人的空间,可以将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再做注解。 龙骑的回应啊……召唤有些出神的想着,他真的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喜欢上自己吗?喜欢上这样一个胆小,懦弱,又有些偏执的自己吗? 人性总是有些偏狭之处,当被人爱慕,心中总会升起些隐秘的轻视;可这目光一旦移开,又平白升了懊恼,反倒要追着问个明白,为何不再注视着我? 他从未感受过真正的爱,可第六感却明白的告诉他,这不是爱。 召唤摇摇头,那天夜里龙骑的示爱或许爱无关,若是自己再心软,那么数天前的悲剧必将再次上演,又何必徒增烦恼?可龙骑偏偏较上了劲,非得问个清楚,索性给个缓冲的时间吧!猫魅这样想着,让他们重新跑一次十二神的遗迹,漫漫旅途总有能想清楚的一天,若是不想了,也可马上放弃,做回朋友。 他想的入迷,却没注意脚下凝结的冰,结结实实摔了个四仰八叉。龙骑连忙上前将其抱起,召唤出典礼陆行鸟,将其牢牢拢在怀中,甚至伸手去抢本应属于对方手中的缰绳。也得亏是饱受训练的陆行鸟脾气好,否则按照这二人的动作,非得将他们俩摔下来不可。 阳光透过覆雪的树枝,树影在精灵的尖耳上跳动,让本就因寒冷而发红的耳廓更加鲜艳,梅茵菲娜与哈罗妮的秘石已完成祈祷,十二神在上,他们还剩下多少来着? 不过好像不用想那么多了。召唤不自觉地向着身后的龙骑靠去,远方隐约可见摩杜纳紫色的雾气蒸腾弥漫,有几分妖冶,又可称得上如梦似幻。 那是这段旅行的终点,而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END.

【战学】GOLDEN STAR

1

已经整整三个日夜了。 战士的靴底是白钢制的,踩在二分石地松散的沙土上会有咯吱咯吱的响声。他执拗地沿着那条狭长的小路前行——或者说是拖行,湛蓝的眼底满是红血丝。尽管身体素质在一众冒险者中也称得上优秀,可任铁打的人也抵不过连续三日的不食不眠。身后的同伴早已换了几批,口中的话却是雷打不动:休息一下吧、急不了的、他一定没事的、你好歹吃口东西……战士猛地一转头,腮帮鼓起,呼吸粗重,太阳穴处暴起的青筋煞是可怖。他死死盯着喋喋不休的同伴好一会儿,好似终于将血液里那股残暴的冲动按下些许,不言不语,转回了头。 得益于战士平时的模样,所谓开朗大方豪爽,大伙也不信这样一个人真会动手打人,便继续絮絮叨叨起来:“不是……你再瞪着我也没用,学者跟你一样,也是冒险者,更何况还是治疗,自保能力没有问题的……你这样不像是找人,这是在惩罚自己。” “你冷静,你冷静,而且学者之前也说了吧,是去做研究,不是去讨伐迷宫,中途遇到一点小问题肯定也……”他突然止住了声,因为战士忽的举起了背后的战斧,冲着路中间的鱼人劈下,将将擦着那鱼人胳膊上的鳍边,飞溅起淡红色的碎块。 “喂你……!”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他往回拉扯,对面的鱼人在呆愣了几秒后也愤怒地发出含糊不清的怪声——如果不是战士的怒气有些上头,他大概还能分辨出话语中似乎有地名之类的要素。被激怒的鱼人倏地冲到男人眼前,抓着钢叉想要攻回来。它淡色的虹膜上倒映出战士的面容,平日里端正的五官扭曲到近乎恐怖。 脑中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不对,这不对,这样他会…… 处于狂怒状态中的战士打了个哆嗦,充斥着红光的视野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放松肌肉,示意同伴松手。 鱼人见状仍未放松警惕,就在所有人以为它要再次攻上来的时候,鱼叉的一端却指向不远处沙滩,一团灰色的、似乎还混着红色的东西,在海浪的冲刷下,一点一点,被洗去生命的颜色。

拉诺西亚的阳光从未像此刻这般刺眼过。

听不见后面的呼唤,听不见鱼人的聒噪,战士的耳中仿佛只能接收到那一团灰色微弱的呼救声,他三步并作两步, 在斑斓的礁石上穿行,如同最敏捷的猎犬,终于在尽头处觅得猎物。 ——学者是搂着什么,侧躺在沙滩上的。 战士的战靴踩在珊瑚上有不小的闷响,学者似乎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抱着怀里的东西、大概也是个人、一点一点向着发出声音之处挪动。越来越近了、战士觉得自己甚至能看到学者嗫嚅着的嘴唇,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他一脚踩碎了最后一小块拦路的珊瑚,终是看清了一切。 雪白的肉体,原本应该是有些旖旎的场面,却混入了道道纵深而惨烈的红痕。大约是被海水清洗过一遍,红痕之上似乎本该有的其他黏液被冲去了不少,却依然能看到些许残留在血肉之间,从肩胛向下,古怪地蜿蜒着,戏谑地顺着单薄的胯骨,勾过长尾,深入臀瓣之间,那不可言明之地。 他怀抱着一颗与自己发色相同的头颅,而那头颅之下的身体却不再清晰,而是浸泡在铁锈味的猩红之间,失了形状。 “救救……救救我哥哥……” 灰色发间双瞳终于找到了焦点,将好对上战士有些失神的瞳孔。猫魅似乎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一点一点挪动着,想要将怀中之物交给战士。金发的男人慌忙去接,伸手触碰到的,却是冰冷到没有一丝活气的肌肤。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许是赶来的同伴,也许是帮忙的黄衫队队医,他们踏沙而来,吵吵嚷嚷,七手八脚接过学者怀中那具几乎看不出人样的躯体放在担架上——他认不出来这是学者的双胞胎兄长了、也许有人在说什么“他已经不行了”、也许还有人在抽泣、再或者是有人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什么“请节哀”之类的蠢话。战士只知道自己死死搂住学者的身体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而学者那双无神的眼瞳中倒映出战士的影子,他还在机械地说着快去救哥哥,手臂中仍是执拗地圈出一人大小的位置。 “快去救……救哥哥……” 掌中的肉体颤抖地愈发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战士除了拥抱竟也是束手无策,就在同伴想要将两人拉起送上回程的鸟车时,学者的双臂突然一直,将战士的头颅搂入自己怀中。 碰、碰、碰、碰…… “……对不起……” 这细微的声音,似乎没有人听得见。

2

“咕噜……咕噜……” “让我来……我一定……你快……” “嘎嘎嘎嘎嘎!” “呃!!!!!!” ……!

又是这个梦。 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双臂不知何时已经裸露在外,寒风激起一片粟粒。学者的胳膊微微动了下,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床头前埋着的金色脑袋一抖,两人的目光再一次对了个正着。 “是要喝水吗?还是要吃东西?或者我给你换药?” 人族男性平日里精神整洁的金发此刻显得过于杂乱,而与这杂乱相对的,便是其手上动作之敏捷熟练,与学者的对话并未影响到实际选择,不过转个身的功夫,温热的水牛奶和软绵绵的炖蛋便摆上了床头柜。考虑到学者目前的身体状况,战士索性将他扶了起来,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让瘦弱的猫魅在怀中缩成一团。 “来,先吃点炖蛋,你现在可能吃不了别的,听话。” 学者像一个失去魔力的人偶,瞪大了双眼,无神地注视着虚空。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嗓音因久未饮水而显出机械般的质感,他问: “我哥呢?” “……你先吃点东西!相信黄衫队的医生,肯定不会有事!”战士舀起一小勺布丁般颤颤悠悠的炖蛋,“听我的,你先吃点东西,别担心。” 银质的勺子举到学者眼前时,那猫科动物一般的瞳孔倏地尖细起来,烛火在深处颤抖摇曳。牙齿磕绊。

是……战士在照顾自己。 学者的头发是灰色的,这很正常,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视野也能是灰色的。 灰白色的床单,灰白色的屋顶,灰白色的桌子,灰白色的炖蛋。 还有什么也是灰白色的?

灰白色的……头。 扭动着,抽搐着的头……在说着什么?不,不是,应该不是的,他说话了吗?那被灰白色触须缠绕,脖颈弯曲到整个翻过去的,那个连接着的头颅,还活着吗? 为什么会有深灰色的断面?为什么还会有深灰色的液体?不对,他明明是浅灰色的,如果是太阳照在上面,更像是铂金色的,和自己的灰色头发不一样,在人群中也是第二耀眼的存在…… 那第一耀眼的……是谁? 恶寒顺着脊髓攀延,有熟悉的冰冷蜿蜒而上,粘稠的,会发出咕啾咕啾水声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逡巡游走,捏住乳头。鱼人的皮肤泛起诡异的莹蓝色光芒,小臂上有鳍,尖端是钝圆的,在乳孔处摩擦,眼睁睁看着柔软的肉粒渐渐挺立起来。他们发出粗噶的笑声,用冰凉的手指撩起猫魅的尾巴,捅入肉穴深处。那手指极长,还并入了数根,将学者未经人事的穴口扩张到近乎撕裂的地步,他应该叫的啊,应该呼叫的啊,可为什么……?藤壶如同菊花瓣一般的开口抽搐收缩,使得四周弥漫起一片粉色雾气,逗得人咯咯直笑,像是再多笑几声,就能忘记身上攀爬的湿黏触手,忽略掉鱼人滑腻尖锐的阴茎,撇下双耳,绕起长尾,完完全全地享受,这开膛破肚的盛宴。 无数散发着光芒的鱼人蜂拥而至,本应为苍茫之母献上的精子尽数糊在两个猫魅的脸颊上。学者已经分不清鱼的腥味与精液的腥臭味孰轻孰重,只能机械地张大了嘴,让数根阴茎捅入喉中,让鱼人们怪异的脸布满整个视野,好遮掩住不远处瘫软扭曲,分散四处的深灰色。 他闭上了眼睛。 星辰暗淡。

“喂……!喂……!” 如果说那深灰色是人群中第二耀眼的存在,第一耀眼的那人是……? 再次映入眼帘的,是乱蓬蓬的金发,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发。 啊……是他啊……他为什么……? 他端着的是什么?是鱼?还是精液?还是骨头?怎么还会晃动?就像连着皮断了骨的头颅,在轻轻颤动? 干瘪的胃里一阵翻腾,学者一把推开了战士的勺子,捂住嘴不停地干呕。金色的太阳会生气吗,他依然举起的勺子,是要喂给自己吃吗,自己有资格吃这里面的东西吗,不是给那个深灰色的…… “呜……哇……!” 可是那个深灰色的已经……已经……

3

友好地送走最后一位来客,战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了门上。 委托全都推掉了、朋友那边也都说好了……还有什么来着?对,吃的东西也都买了,药已经补充完毕、对了,一会儿还要把房间里的地板擦一下,刚才学者又吐了,药也得再喂一次……他揉着额角,一面向着厨房走去,一面盘算起今天的计划来。 与绝大多数冒险者一样,战士并不是个擅长照顾人的家伙,生活能力也仅仅只是一般单身汉的水平,保证家里能有位置睡个囫囵觉罢了。可学者不一样,他总能把自己与其兄长的小公寓收拾得整整齐齐,好像如果不这么做,连两人的召唤兽都没处下脚了一般。 水声淅沥,男人满是伤疤的手执起洁白瓷盘,笨拙地擦拭着,这是近日来少有的轻松时间:学者没有哭泣,没有尖叫,没有连续不断的呕吐——从头天的一晚上五六次控制到一天一两次了,也不再对吃的东西有太大抵抗,战士从没想到过学者那样瘦小的身体中还隐藏这如此巨大的力量,能将自己的臂膀甩得老远,那可是防护职业的手臂!他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去顺这只毛发炸开的猫,却发现情况远不止自己想的那般——拒绝肩膀,拒绝手臂,甚至拒绝靠近的呼吸。学者将自己死死锁在看不见的牢笼中,还反手挂上了好些无解的锁头,拒人千里。 大概是讨厌自己吧。战士想着,毕竟自己赶去的太晚,很多事都无法挽回,更何况学者的兄长也已经…… 恨是理所当然的。

擦了手,端了瓶新的药水,战士又准备了几块朋友探望时送来的华夫饼,这样甜口的学者便不会记着药水苦涩的味道。 “我进来了。” 没有回应。 战士也已习惯,询问不过是礼节使然。学者的腰后垫着个软枕,靠在床头发愣,手指停留在书页之上。而根据战士差不多快忘光的以太学知识来看,和他方才出去时的所看的内容,大概不会超过两页的距离。轻车熟路地将学者带到自己臂弯内,牙齿咬开药水瓶塞,盛起一小勺送入学者紧抿的唇瓣间。 喉结缓慢蠕动。残余的药液顺着猫魅清瘦的下颌滑到锁骨上。太阳顺着窗楹撒入房内,于是水滴晶莹,皮肤莹润,洁白到发亮。 吞咽药水间,战士也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

是从什么时候认识这兄弟俩的呢? 十年前,二十年前……反正自战士有记忆以来,身边就跟了两个个子矮矮的猫魅,面容相仿,性格却南辕北辙:年纪大的那个开朗些,笑容如夏日繁花,念起书来脑子又机灵得可怕,战斗中更是聪明伶俐,若不是自己个子更高些,长相更帅气些,恐怕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就得变成这个猫魅了,端的是个招人喜欢的存在;可同样容貌下的另一位,安静到几乎无声,总是沉默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像条乖巧的小尾巴,又或者说,一团灰扑扑的绒球。 战士想起前几日他趁着学者沉睡之际,安葬其兄长的时候。坦白说,他对这样场景不是没有过想象,毕竟冒险者一职也算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什么时候死在个无人所知的地方都是家常便饭,可不该是眼前这样!他后来听人说,猫魅的兄长早就死了,学者不过是抱了个头。那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胡乱抓挠过,连内脏也掏了出来;偏偏脸上带笑,眼角带泪,战士想起流传在利姆萨罗敏萨海盗之间有关利维亚桑精炼信徒和所谓有毒藤壶一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抚摸着眼前的墓碑,战士突然庆幸起自己当时失了魂一样的反应,好歹没看到好友最可怖的形容,若是多年后记起来,也是当年璀璨耀眼的模样。 可一直在他身边的学者呢? 他开始回想起学者的模样,尽管那人就在自家的床上躺着,瘦骨嶙峋,以洁白衣袍遮住了身体,瞪大了双眼,无神无魂,可他也不该是这样的!学者该是那一捧蓬松的绒,随着风轻轻飘,安静地落在自己面前,灰色的发丝柔软纤细,在微风中摇曳。他会露出腼腆的笑容,向着兄长和自己,展示刚解出的复杂问题。他清澈的瞳仁中满是细密的喜悦,宛如点点星光撒入其间,将那张柔和的脸也衬出不输其兄长的光辉,学者大概是期待着两人——也可能是其中某一个人,伸出手揉揉他的脑袋,送上夸赞。 小猫魅的笑容是耳尖的绒毛,逗得人心痒。 战士突然察觉了到什么,在重重记忆掩埋之下,他似乎在刻意隐瞒。身边好友皆知自己对猫魅族有所偏好,但这偏好从何而来?自己身边明明一直跟着两个猫魅,但为何战士没有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说出这事? 而声音细小的学者是男人平白生出的尾巴,一颠一颠,黏在自己身后。 回忆就此,戛然而止。

4

映入眼帘中的,依然是灰色的天花板。 战士似乎不在家中,根据这几日间的观察,恐怕是去采购食材了。学者稳了稳心神,预备下床接杯水,却发现床头柜上早已备了一杯,甚至连食物和药也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印象中的战士似乎并不是如此细心的类型,现在怎么会……? 抿了一小口水,学者又躺了回去,他大概开始习惯这种灰色了,如同自己发色一般的,不起眼的灰色,总也好过满眼鲜血。前些日里,他几乎夜夜噩梦,梦境中兄长的头颅还在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笑容,说着让自己来引诱这帮怪物之类的傻话,说着说着便会口吐鲜血,大概是防御机制作祟,连这笑容都变成了灰白色,若不细想,甚至会以为发生在久远的从前,亦或是从未发生在现实之中,他们还是三人一组,兄长负责耀眼,战士负责更耀眼,而自己只需要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战士大概是喜欢兄长的。学者想起其他人的戏言,尽管战士从未对他们两人说起,可对猫魅族的偏好却是人尽皆知。如同太阳一般的战士身边总不缺猫魅族,硬要论起关系远近,兄长必然拔得头筹。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拉诺西亚的太阳撞上了萨纳兰的太阳,周身十星里外必然光芒万丈。 学者翻了个身,将自己缩起来,连尾巴也缠上右腿,假扮作一团灰扑扑的绒毛。 他曾在某个瞬间看到过他们并排而行:战士伸手搭着兄长的肩,人族男性的手臂是那样的长而有力,近乎将娇小的猫魅揽入怀中。他垂着头,絮絮叨叨,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兄长微微仰起头,眉梢眼角皆是开怀笑意。他们一同伸手指向加拉迪翁湾的对岸,意气风发,仿佛未来尽在掌握。 ——是那样般配啊。 想要在两个太阳的背后追赶而不被抛下,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学者自认天资普通,比不得兄长聪颖,更比不得战士战斗时近乎本能一般的卓绝,于是便下了苦功夫啃书本,别被甩开太远,哪怕能接近一点点、学者怀着这样的心情一路走到今天,而若是在跟上的同时,能引得战士在垂头之际稍稍往后看上一眼,那便是……

学者从来没有告诉过那两人,他其实是喜欢战士的。 曾几何时,这份喜欢是只是在心尖轻挠,带着春日的青涩与羞怯。学者有自信能将感情深埋心底,在合适的时间咀嚼殆尽,最终在那两人终成眷属之际化作记忆的碎片。可如今这份喜欢却成了噬心毒虫,哪怕只是战士出于好心的触碰,都让学者的心尖有被啃食一般的剧痛。身上的手臂愈是温暖,兄长临死前的笑容愈是清晰,好像在大声宣告着无耻的背叛。 可学者太冷了,他忆起鱼人冰凉湿滑的身体时依旧会冷得发抖,他告诉自己是因为渴望温暖才愿意接受战士的怀抱,那滩深灰色的血肉便卷土重来,蠕动着,扭曲着,在学者的心尖无情踩踏。 这是错误的。 有个声音从心底传出,冷硬无情。 ……可我真的好冷。 那你也不该抢夺你兄长的伴侣。 学者再次睁开眼,看着水杯上,食物上,一缕一缕蒸腾的雾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掀开被子,将脸贴在了床头的椅子上,仿佛能借此感受到些许残留的温热。 心底里声音还在嘲笑着他,愈发放肆,愈发大声,他却将整个半身都放在了椅子上。 这样就足够了、哪怕只有一秒也好、对不起、我是真的…… 他环顾四周,惊喜地发现还有几件战士换下的衣服,在满是灰色的视野中蒙上一层如战士发色一般的光膜。学者踉跄着下了床,取了衣,将自己裹在沾染着些微汗味的布料中,汲取仅剩的温度,宛如被谁拥抱。

门锁有轻微声响,大概是战士回来了、一定是他回来了、要把衣服还回去、不能让他看到了、这都是错误的、错误的、错误的! 心中警铃大作,学者知道距离战士推开门大概还有数秒,战士就会看着如同筑巢动物一般蜷缩在他贴身衣物间的自己,这是错误的、错误的!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会被讨厌,会被打,会被赶出去,会被……学者柔软的猫耳几乎贴到了头皮上,害怕、亦或者兴奋地发抖,哪怕只有这一次,我也想要……

他闭上眼睛,期待着命运的降临。 后衣领被提起,臀部被托住,猫魅族的人常说自己与猫并无关系,可其他种族的人却总会下意识将两者混淆,如同对待一只不听话的猫,学者只觉得自己被拎了起来,也许是要把自己扔出去了吧、或者踢出去吗。 然后灰色世界中燃烧起金色的烈焰。 ——人皆道太阳总是东升西落不问缘由,俯瞰众生更无悲喜,唯一能与其相提并论的只有月亮而已,他却从未想过,原来太阳也会低头看向自己,焰火着身,带着独属于天空的气息,直冲入他的心窝。 烈焰是如此的炙热啊,自心而起,从背后到胸前,从肩膀到脖颈,被环绕,被束缚,最终,轻轻地落在了面颊上。 “我就在你的身边啊。”

5

那一天后来怎么样学者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被拥抱的感觉过于强烈,身体内部都生出了星星火种,炙烤着学者仅剩的理智,让他失去了本应牢记心间的事。 ……然后就是战士的长达数日的早出晚归了。 习惯了睁眼后总能看到战士,亦或是被爱恋之人回以亲吻的感觉过于幸福,学者竟隐隐觉得,视线中那以战士的金发为中心的彩色区域在逐渐扩大,梦魇的次数也逐渐减少,更重要的是,梦中血肉模糊的兄长逐渐恢复成原本神采飞扬的模样,微笑着向自己致意。 所以尽管有些不习惯,学者依然安静地守在家中,吃着战士准备好的食物,躺在战士整理地干干净净的床铺上发呆。大概是去接取委托了吧?毕竟照顾自己的这段时间他似乎都没怎么出过门,冒险者的积蓄并不算多,这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久未燃起的好奇心促使着学者在一天晚饭时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到: “最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啊,有、有一点吧,来你吃这个。” 明显是想掩饰什么,战士的话语有一点磕磕绊绊,他将煎制的水牛肉切好,又想起学士是甜口,连忙舀了一小勺糖铺洒其上,再叉起一块送到学者的盘中。 “喔……”细细软软的咀嚼声。 战士忍住冲动不去看,他几乎能想象到那对软绵绵的猫耳塌了下来,尾巴在桌子下扫来扫去——对比前段时间的模样,这样的学者简直是奇迹。也正因为如此,那自己的计划也得稍微加快一点了。男人抹了嘴,麻利地收拾好餐盘,取了战斧就往门外走去。 “很快……很快了!相信我吧!”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嘱咐,金发的男人逃也似的冲出了门。 而门内的灰发猫魅愣了神,又想起什么似的,手指在桌面上,战士方才不小心洒出调味料的一角,轻轻刮了下,猫一般舌头在指尖舔舐: “……好甜。”

“你放心,今天绝对不会出问题!你放宽心!”敖龙族的朋友将胸脯拍得啪啪响,领着战士绕着露天剧场走了一圈:“你看!这爱心气球,这爱心烟花,还有大家的穿着!完美!” “确实很好看没错……但你真的确定要这个颜色?爱心不一般都是红色的吗?” “嗯,就用这个,情况比较特殊。”战士点点头,接过拉拉菲尔族同伴递来的两套礼服,“红色的话……有点问题。” “也是啊,毕竟当初……啊不说这个了,到时候剧是你们俩过来之后开演还是我们先演着?”另一位精灵族的女性冲战士挥挥手,剧场中其他扮演“情侣”的朋友也纷纷朝战士招手。 “那这样,等你们沿着红茶川走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这样只要能按时到这里坐下,我们也能演到告白的那一幕!” “行了行了你也别多想了,我们都帮你安排好了,现在呢!我们的帅气战士,唯一该做的事,就是迎接自己的心爱之人了!” “大家一起,加油!”

“……诶?” 映入眼帘的,是身着正装的英俊男子,仿佛是特地为了照顾学者的视觉,他穿着黑色马甲,白色衬衣,利落的长裤,唯独一头金发抹在脑后,与平日相比,多了几分贵族模样。 “介意赏脸一同出去散步吗?” “我这……” “你会来的吧。”学者以为自己的犹豫会让战士停下,却不曾想高大的男人竟微微低下头,露出如大型犬类一般湿润的眼神,又念了一遍: “你会来的吧。” “我……啊……” 这样根本就是无计可施嘛! 他被战士牵出了门,低着头想如往日一般安静无声地跟在他的太阳背后。大概是恋人节将近,学者这才发现周围遍是爱心形状的装饰,可所有装饰的颜色在他眼里看来都是深灰色的——深灰色,他的心里一揪。 “不要怕。”战士停下了脚步,直接将学者拉到自己身边平齐的位置。远处租借的超小型飞空艇发出轰鸣,战士心下一转,竟索性拽着学者的胳膊,将其抱入怀中,向着飞空艇奔去。 学者看着夕阳,那原本看起来只不过是个灰白色的大型球体,却在耳边呼呼的风声与双臂间的温度中,蒸腾出些微金色的边缘。

自利姆萨罗敏萨到格里达尼亚并非什么太长的旅途,只是船上的两人显然因为刚才的唐突有些尴尬了,一前一后,话都没说上两句。 待到格里达尼亚之时,夜幕早已降临,接应的朋友们看着两人在那么小的飞空艇上还硬要隔出些空间的坐法偷笑出声,却还得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招呼战士到处逛逛,最好下一步直接到红茶川上游,好戏便可拉开序幕。 并着排,以战士的直接视角,他只能将将看到眼前摇曳着的那团灰色绒毛,非常让人手痒,想像小时候一样上去揉搓两下——可现在对方已经不是任自己蹂躏的安静小尾巴了,而是即将要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恋人——虽然对方确实还没回应就是了,但学者又怎么会拒绝呢?思绪至此,男人连忙抖擞精神,咳嗽两声,又挺了挺胸。他知道好让自己显得更英俊些。 学者的眼神则有些游弋,他隐隐猜到些战士的目的,却不敢一口咬定。若是战士只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好心肠的家伙、又或者只是为了庆祝别的什么……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能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脚尖,垂着脑袋,任由对方拽着自己前进。 到处都是装饰,还有那么多的恋人……前面大概就是在冒险者间赫赫有名的米凯特露天剧场吧?这时的剧场应当也上演着什么与爱恋相关的戏剧吧?对,那乐声,那热烈的情话,早已顺着风飘过来了。 “我是那样的爱你!” “哪怕我眼里只有灰暗吗?” “是的,哪怕你只能看到一片灰暗,那我就是你唯一的光明!” “我爱你!” 脚步顿住了。 无数烟花在四周炸开,将森之都的浓绿也染上刺目的金,学者眼见着身旁的战士侧过身又俯下,清澈的眼瞳中只有自己张皇无措又混合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爱你!” 在烟花炸开间,在台上演员相互诉说着爱语间,在席下观众纷纷拥住身边人呢哝软语间,金发的男人像一团挑动的烟火,瞬间点燃了那眼底的灰色余烬间,新生出的嫩芽。 他话语坚定,于是以他为基点,四周所有的爱心倏然点亮,千千万万,铺天盖地,皆是耀眼夺目,在猫魅尖细的眼瞳中摇曳。 而学者那头灰色的发,似乎也在光芒的映照下,泛起明亮的金色。

6

战士觉得自己今晚都不用喝酒了。 要不然也不会当着众目睽睽,将方才接受告白的恋人一把抱起,在友人们的哄笑声中走向魔女咖啡厅内那间布置精美的房间中。 木门合上便是两个世界,战士松了松领口,常年战斗的冒险者果然穿不惯如此正式的衣着,稍不注意便是大汗淋漓,勾勒出男人线条紧实的胸肌。他并非对情事一无所知,只是理论与实践相差巨大,而若由着自己理智断线的速度,恐怕理论就算乘了飞艇也赶不上实践。战士咽着唾沫,看着学者坐在床边迟迟未动,只得笨拙地伸手,握住恋人的手腕。 “那,那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或者不习惯的话、也可以、也可以不做……”面对心爱之人,往日可靠的战士竟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如同一条温顺的巨型犬,在学者的肩窝处磨蹭,喘出粗气润湿了锁骨,便更显诱人。 学者并非拒绝——倒不如说,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由着那团金色的火焰在自己身上磨蹭。喜悦混合着太多难以言明的情感在心头炸开,最后留下的,却是对情事的恐惧。他在刻意逼迫自己忘记那场过于惨烈的凌辱,那样的冰冷……不,但是那是冰冷的。学者慌忙搂住了战士的肩膀,怀中之人完全不一样,是炽热的,不是水,不是鱼,是火啊。 他没有回答战士的话,反而顺着脑内对温度的向往,以两手在战士的身上滑动,去寻找最为炽热的一处。手指停留在战士已然顶起的胯下。 “……是热的。”纤细的手指在顶端轻磨,学者侧过头,感受着战士逐渐升温的脸颊,又重复了一遍,“这里,是热的。” 理性清零。 战士知道自己在学习战斗技巧时曾修习过名为“原初的勇猛”的技能,据其他人说,身泛红光,宛如失去理智,样子相当可怖。也许现在不是施展这等技能的时候,但战士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红快要具现化了,他将学者按在了床褥间,如狂风暴雨般在猫魅细瘦的身体上留下殷红的吻痕。他的嘴唇是那样的炽热啊,一路亲吻一路啃咬,让学者那具总带着些凉意的身体,也随着自己一起燃烧起来。 淡粉色的乳头在凉风中颤颤巍巍,随即进入了滚烫之地。双腿被掰开搭在肩头,学者还没来得及唤人慢点,便被战士顺着乳头一路向下的唇烫出了声。双腿间的阴茎缓缓苏醒,随即被战士含到了底。 “……不!这个不……!” 两腿间柔嫩的肌肤与冒险者饱经风霜的脸颊相比,自然是落了下风,很快也被粗糙的皮肤刮出两片红。学者红着眼蹬着脚想让战士别再含着自己那里了,却不想对方笑得堪称开怀。肥厚的舌在肉柱上熨烫,先是舔弄,再是深含,最后竟用力一吸,恋人意义上初尝禁果的猫魅只觉得自己的魂都快被对方给吸走了,双腿哆嗦了几下,最后软绵绵地搭在战士的肩上,像两条没了架子的花藤。 “你别……你别吞下去……” “没吞下去啊?” 学者只觉得战士抬头扫了自己一眼,便立马向着更深处探索——他确实没把精液吞下去,而是又弄到了自己身上!原本并非用于交媾的肉穴周围涂满了湿黏的液体,顺着学者的呼吸一开一合,在此刻的战士看来无异于邀请。两指蘸了蘸口中的精液,绕着穴口打起转,只要学者稍不留神便会探进些许,轻轻撑开,露出鲜红的媚肉。 太快了……!这一切都太快了! 与当初和鱼人族那群冰冷的生物不同,身上的那人哪怕焦急到如此地步也还耐着心,一点一点拓宽,还不忘捕获自己的唇,以舌交流。学者从不知道那张能说出“我爱你”的唇也能用舌在自己口中再次烙下“我爱你”的印记,一会儿是手指间的热舞,一会儿又是唇齿间的厮磨,猫魅的尾巴甚至都勾到了男人的手臂上,乖顺又柔软,只在口齿交缠间漏出几声幼猫般黏腻的呻吟。 肉穴熟悉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战士眼色一沉,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男人本以为自己会发怒、会质问,甚至说会隐隐有些嫉妒。但确到此刻之时,心底却全然一片心疼,他的恋人没有拒绝自己的身体,而是拼了命似的抬高自己的小屁股,用张合温顺的小穴告诉自己,他也做好了交换灵魂的准备。战士从学者盈着泪水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心头几乎要化成一汪泉,可身下粗大的肉物显然与柔情二字不太相符,早已与穴肉接了壤,由着煽情的扭动,缓缓埋入学者的体内。

疼。 尽管做好了准备,待到真枪实剑时学者依然疼出了泪花。他明白问题大抵不在自己的心,而是这具条件反射下缩紧了的身体。鱼人族的阴茎与战士的阴茎相比,更像是布满尖刺的兵器,他也无法从那般酷刑中获得快乐,而战士的虽没有尖刺,尺寸上却大的惊人,将肉壁塞得满满当当,稍稍移动都有咕啾咕啾的水声。 猫魅的手指在男人的背后按到指尖发白,也不愿指甲深入一寸,战士能感受到学者的紧张,却从未想象过他体内能有的这般热情。柔滑内壁吞吐得宜,含吮热情,在片刻放松后便是用力深吸。学者单薄的小腹上都被顶出了形状,爽的腿根发紧,声音都有些变了。猫魅急喘着,在战士的耳边呼出一口又一口的热气,战士甚至认为他听到了学者在说着类似舒服之类的语句。熟于战斗的男人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恋人失望,腰肢挺动,水声四溢,穴口处的腺液混着精液打出乳白色泡沫。猫魅的阴茎在短暂的不应期后迅速翘了起来,怯生生地在身前随着男人的动作摇晃,精水晃得满身都是,饶是战士也看得失了神。但也只是恍神片刻,强壮的男人索性把猫魅抱了起来,悬在半空中,一边顶弄着深处那隐藏得宜的凸起,一边将脸埋入学者柔软的发间,感受那双绒绒的猫耳立起又塌下,呼吸着学者体内那股浅淡清冷的味道。 “好……好大……我……我……”摇摇晃晃的猫魅快被冲顶失了神,肉穴反而吸得更紧。他的眼底仿佛凝成了爱心的形状,微微张着嘴,舌尖顺着嘴角歪出,竟是形象脸面都顾不上了。他在男人的身上化成了一滩水,又或者是一滩泥,任由战士揉捏塑性,捏出渴求欲望的模样。口水沿着面颊滑落,他咳嗽两声,又在恋人的耳边喃喃着好深好热之类的艳语,小腿一颠一颠,战士方才给他口交过的嘴也不嫌了,又黏糊糊地凑上去舔,像个离了他便活不了的妖精。战士几乎要被如此模样的学者夹失了魂,听也听不见了,只知道不停地向着他的深处顶弄挺进,恨不得把阴囊也一并塞进去。在猛地一撞后,学者的肉穴突然裹得极紧,似乎不把战士那点积攒的精液尽数饮尽便不罢休,男人一把抓住猫魅纤细的腰肢,狠顶数十下,在长尾毛发蓬起的瞬间,痛痛快快地射入恋人的体内。 粘稠液体一瞬地涌入几乎让学者的眼翻了白,他觉得自己的肉穴也要不听使唤了,痉挛后下身一热,喷涌而出的不再是乳白色的精水,而是一股腥臊,尿液淅沥沥撒了满地。 两人都愣住了,学者反应过来后干脆将头埋入战士的颈窝间,任是战士再如何相劝也不愿抬头看上一眼。情事的疲惫自脚尖漫上指尖,他本想就此睡去,却不想恋人环抱的双臂竟是愈发用力,几乎要将学者嵌入怀里——一言不发,与其说是拥抱,更像是某种无声的宣誓。 战士会不会是害羞了呢? 迷糊间,学者忽的涌出一股冲动,伸手拢在战士的背后,如同长弧嵌套着短弧, “我……我爱……”

于是视线再度被金色盈满,再无空隙。

7

餍足过后的睡眠总是深沉的,更何况接连多天的准备工作早将人体内的精力榨得一干二净,饶是战士这样身经百战的冒险者也着实睡了个好觉,连身旁的动作都茫然不知。 再度醒来之时已是正午,阳光正好,男人眯着眼,下意识去摸索身边那个微微塌下的小窝,却在扑了空之时猛然睁了眼。 学者不在这里。 他一下子慌了神,心里浮现出各种诸如始乱终弃之类的奇怪词汇,手还在床上乱摸,想着没准人是睡姿不好滚到另一边了呢,却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战士从被褥中取出,那赫然是一枚金属徽章。 那是一枚磨损过的旧徽章,样式十分精美,应当是被其主人好好保管着,纵使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却依然锃然明亮。它应该呆在某件挺括的长外套上,彰显着主人的智慧与荣光。徽章被端正地别在胸口,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而那件外套……战士再熟悉不过了。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利姆萨罗敏萨的大水晶旁人来人往,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冒险者,也有神色悠闲的旅人。属于冒险者行会的招募版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宣传单,只要撕下不同颜色的小条便意味着新的开始——红蓝绿,哪怕空无一字,大家也能懂得意思,那将是新的队友,新的队伍,新的部队,新的未来。无数人在招募版的周围晃荡,对着宣传文字评头论足,讨论起哪个部队福利更好,哪个部队伙食更佳,而就在争论之际,清风吹过,某张宣传单下象征着治疗职业的绿色小条没了踪影。

“喂,帮我来搭把手——” “好嘞!马上!” 身为部队长的女人满意地看着一个金发男人,笑容爽朗,肩扛小麦,手提甜橙,一会儿给厨房打打下手,一会儿又帮忙布置桌上的果盘,健步如飞。如此相貌的男人本就难得,更别说他出神入化的战斗技巧,帮着队伍度过了数不清的难关,也拿下了不计其数的奖金。队长曾旁敲侧击地问过这位停不下脚步的男人,为何能力如此之强还要如此拼命。得到的却是对方灿如朝阳般的笑容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语焉不详。 “咳咳!大家停一下!” 女人清了清嗓子,战士也停住了脚步,等着队长发话。 “我们的新同伴马上就要到了,大家再抓紧时间准备一下!龙骑你去把布丁先拿出来,占星赶紧别烤肉了换成沙拉!诗人去把橙子摆上,赤魔把那凳子收收!要撞到人了!” “那我呢队长?” “你啊、你就……对了把这玫瑰花弄出去,换束雏菊来,我怕人看到之后误……呀!你过来了!” 手捧着玫瑰,刚刚踏出一步的战士,看着房子的大门敞开,有谁披着一身日光,发如铂金,笑似暖阳,长长的猫尾在身后摇晃,分明是白日,眼底里却有星河荡漾。

“您好……请问您这里需要治疗职业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