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吞

视线汇合,错开,再看时,少掉一点。

我不住在一层二层,或是顶层,也不住在治安相对差的地区,更不像那些胆小怕事的人一样,出门会给房间窗户上锁。所以在我家被盗,且作案者是由窗户进来的时候,除了难以置信,没有产生其他的感情。 和前来的警察交谈时,第一次体验到自己说的话被人如此认真记录,立刻有了身居高位的架子,开始把下巴扬起来,并时不时清嗓子。被盗的物品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只机械手表,一件冬季大衣,我说,警察记录。他们离开后,我才发现还有一个陶瓷摆件不见了,但究竟是在上次大扫除中被扔掉了,还是被偷走了,我没有把握。但是本来放陶瓷摆件的位置空了一块,空气非常寂寞,我无法不在意。 本来请了一整天的假处理这件事,半天不到就告一段落,下午的时间花在了商场里——散心,打发时间,购买新的摆件。 我花费两个小时,最终决定了一个相框,没有照片,我把购物小票压了进去。距离需要回家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剩下的今天我要在咖啡厅里用掉。 笔记本电脑被盗,也不太想看书,只能和一杯咖啡相对而坐。我们和所有第一次见面的人一样,视线汇合,错开,再看时,少掉一点。坐在靠近吸烟室换气扇的位置,外面有人唱歌,服务员在打扫桌子,放晚上的菜单,对面桌的女性十分钟内上了两次厕所。换气扇声音巨大,令我产生周围空气都被卷走的错觉,感到呼吸不畅。 在我想象自己被换气扇绞碎,变成身后玻璃外的一滩肉泥时,有人走进吸烟室,身着我那件被盗的呢大衣。坐下,打开手提包,拿出我那台被盗的笔记本电脑。我立刻推开咖啡,推开装咖啡的碟子,推开放着碟子的桌子,推开与桌子配套的椅子,站起来,大步走向那个近乎完全是犯案者的人,抓他的衣领,我说——我要说,被我抓住了吧,或是,就是你偷了我的东西,我已经记不清当时已经撞上门牙要冲出口的话——但我没说,因为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感觉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在看我们,四下环顾,大家都穿着黑色呢大衣,双手放在银色索尼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我的我的和我的眼睛在看我。 医生说我受到刺激,需要接受治疗,但他的话无法相信,他和我一样,我没有医学知识,他也没有,我和他一样。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锁上门,锁上窗户,没有谁——没有我,能进入这间屋子。这样的故事发在网上,一定能产生话题,标题可以叫,注意关窗。但又如何,这些事,我都知道了。 终于迈出家门后,我开始旅行,不顾所见的一切。世界尽头,终于想起被盗的陶瓷摆件,是一匹米白色的小马。在我六岁时,不想把它与邻居小孩分享,争抢中,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