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
电视里的男女接吻,天上便下雪了。我们也接吻,只有口水淌下来。
表哥过年要结婚了,却连一千块的份子钱都出不起。水费再欠下去就要冲不了马桶了,电费账单最好永远不要来。但是还想换一部新手机,或是龟田诚治用的爵士贝斯。 刚喝完菠萝汁的女友同我接吻,像一只深海鱼,让我的舌头有些发麻。房间的空调开到三十度,她只穿背心和短裤,我还没脱下保暖内衣,汗如雨下。三天前开始谈分手,于是连着三天晚上都做爱,脚下一只用过的避孕套,液体被挤到一边。女友说,要不你还是娶我吧。我说没有钱,她说哦,对,家里抽纸没有了。我把背上的琴放下,靠在门边,转身出门。 红灯的几十秒间总是容易发呆,家里的抽纸怎么又用完了,是不是这几天晚上都拿来擦下身,还是因为我有些感冒,为什么女友没被传染。几个红灯一过,才发现走错到了车站。门口的报亭排了十来米,等着买彩票。举着牌子穿红马甲的人说,今天是吉日,容易中奖。我花了一根烟的时间来思考要不要把不多的钱用在彩票上,其间队伍又长了五米,羽绒服摩擦,沙沙,沙沙。跟在一个老太后面,摸了摸裤兜才发现钱包从早上就被忘在家里。身上的钱只够一张彩票,或者一提抽纸,大不了今晚不做。 排队的半个小时里,女友没打电话来催我,估计在看电视剧。报亭的老头把机子里打出的彩票递给我的时候,我摸了一下他的手,勾到了一小块皱纹。我想干脆就不急着回家,站在报亭后门又点了一只烟。门突然打开,老头从门后探出头,朝外吐了一口痰,清完嗓子,看了这里一眼,我微笑点点头。 回家,女友在门口迎接,迫切地问纸呢,“没买,”我说,她猛咬嘴唇,嘴边粘着一小块纸屑,“但买了彩票,今晚就开奖。”我把叠成小方块的彩票展开给她看,她接过去合在手心,我说你小心点,是热敏纸。 五点钟天就完全黑了,没有开灯,我们坐在沙发上,都不想起来。电视里的男女接吻,天上便下雪了。我们也接吻,只有口水淌下来。女友问,住到什么时候,我知道她在说分手的事。“到圣诞节,我们再接吻,下雪了就不分。”我说不用那么久,看今晚的彩票开奖,中了明天就结婚。黑暗中她好像点了点头,开了一包零食吃起来,咔嚓,咔嚓,总觉得不像是吃薯片的声音,或许只是电视太大声的错觉。 八点二十七分,我终于站起来,活动活动压麻的腿,打开灯。女友闪电一样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我只想着三分钟之后的开奖,没有在意。 八点二十九分,我捅捅女友,快把彩票拿出来。女友身后挡着的我的钱包掉出来,还有一张被啃了一半的钱,她摇摇头。我说张嘴,从她嘴里拿出来一张沾满口水的彩票,还好,数字都在。 八点三十分,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