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斑驳
还是说冬天已经过去了,不急着回去了。
以前,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甚至是我学会什么是X什么是Y什么叫变量之前,家里有一把长柄伞。怎么来的我忘了,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也忘了,没有人用,骑自行车带长伞太不方便,我就拿来用,因为我走路。 我把伞架在肩膀上,罩住半个身子,带着一个庇护所走在路上,要去我爸单位库房写作业。好像是在想什么东西,在想什么东西忘了,走进大楼里还撑着伞,一直撑到电梯口,伞被门卡住了才发现。电梯里有张海报,是一部电影,名字忘了,或许当初就没记住。海报上有两个人,男人和女人,站在一起,头靠在一起,却不在看对方,也没看着同一个地方,好像在找什么,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我会用坐17层电梯的时间给这两个人编故事,出电梯门再忘掉。 直到某天,电梯门开了我还在想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没走出去。电梯门又关上了,我想开,它已经开始跑起来了,轰隆隆的,像火车一样。因为那天我发现他们好像在很冷很冷的地方,冷得海报都开始结霜。他们或许是因为冷才靠在一起,为了找取暖的地方才到处看。 我觉得好难过呀,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很冷,还没回家,就在电梯里哭了,有人上来赶紧背过去。 之后第二天下雨了,我带长伞出门上学,走到楼下,发现打不开了,花多大力气都打不开。看到伞骨发红,我知道是生锈了,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铁会生锈,生锈了就不灵活,被生锈的东西划伤要去打破伤风。后来才知道生锈是因为上面有水,再后来知道这叫氧化。 我打不开伞,但也不好回家去换,因为当初是我坚持要用又重又大又危险的长柄伞,那个时候我觉得因为生锈就认输很丢脸,后来却不明白了。还好那天雨不大,不撑伞也无所谓。我上学,一天过去又走去我爸单位写作业,毛毛雨还在下。进电梯发现海报没有了,那对男女不在了,换成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抱着手臂微笑的广告。我想都不用想这是摄影师让他这么干的,不然还能是什么。只是那个男人,那个女人,究竟走回家了没有,还是说冬天已经过去了,不急着回去了。 没有了那张海报,我才发现电梯里也有铁锈,和伞骨上一样的暗红色,一戳就掉了。到17楼,我已经戳掉了一张便签那么大的锈,走出去,从消防通道一路向下,走出大楼,走向我知道的电影院,然后听售票窗口的人说,已经下映了,看不到了,没有了,赶紧回家吧。 可能是因为那会儿已经晴了,我好像把长伞落在电影院的柜台了。但伞究竟是怎么没有的,已经忘了,看不到了,没有了,赶紧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