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温泉
我等不及来风,用手去碰,贝壳碰撞的模样正如女人胸口垂下的脂肪。
从仪河开来已经过了四个小时,途中去洸山服务区撒了泡尿,在吴店服务区吃了碗泡面,终于开进市里,找到一家晚上十点还有灯亮着的洗车行。我把车开进去,朝窗户上贴着磨砂纸的平房里喊,老板,老板洗车。没人应答,我又喊了一句,老板。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的女人,女人说,老板出去打牌了,明早再来吧。我咋了下嘴,叹了口气,问她,那这边还有洗车的地方吗。她下巴指着车,说着急洗?我说着急,明天要去参加人家婚礼。女人把下巴收回来,那我给你洗。我有些将信将疑,问多少钱,女人说就收你二十吧。我觉得合理,点了点头,后退几步靠在平房的墙上,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女人提着水桶,从对面墙上挂着的一排毛巾里扯出一条,放进去,头也不抬地说,开挺远路的吧,要不进屋坐坐。我说不用了,外头凉快。她又问,谁的婚礼,大老远跑过来。我觉得应该把谎话说圆,回她,一朋友,小时候经常一块玩儿,好几年没联系了,想她。 女人俯身擦引擎盖的时候,T恤领口落下来,没有穿胸罩,两只乳房摇晃,我虚起眼睛看。她没有抬头,自然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只是顺着引擎盖的弧度,手臂的弧度越发大起来。我想起来小时候确实有个玩伴,曾去海边,送我一个贝壳制的风铃,我等不及来风,用手去碰,贝壳碰撞的模样正如女人胸口垂下的脂肪。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抛接话,终于迎来了两个陌生人的极限,沉默被晚风吹到我们的脸上,冻住。我找不到话题,就问她,平时洗车收多少钱,她说五十,我觉得也不贵,决定等会儿就给她五十吧,这么晚了,还帮我洗车。 半小时后,我抽完剩下的烟,洗车毕,掏出五十元纸币,塞进她手里,说不用找了。打开车门的时候,她拉住我的手臂,说做今晚最后一单。我不明白,把脸转向她,盯着看。她的睫毛粘在一起,我才发现她化了妆。 女人靠在我的手臂上,身体靠在我的手臂上,胸部靠在我的手臂上,热热的。我有些难耐,说不要,老板要回来了。她说至少今天老板不会回来了,我说好吧,其实是我的身体在说好吧。坐进后座,任女人坐在我的腿上。 后来女人告诉我,她不是这家的人,洗车行的老板是常客,干完她去干麻将,钱留在床头柜上,她可以在房子里休息一下再拿钱离开,这个空档我开车来了。我说,那为什么帮我洗车,她说好玩,我说洗得挺干净的,她笑了,我也笑了,觉得喉咙有些干。 我说,该给你多少钱,她想了一下,说刚才的五十够了,玩得很开心,只是开始看我愁眉苦脸,一时兴起。我又给她五十,问要不要送她回家。她从平房里拿出手提包,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提醒她拉上安全带,然后倒车。 路上女人问我,你住哪里呀。我发现说谎确实是一件难事,方方面面要无懈可击。我说青旅,随便找一家。我们又沉默了,这回没有晚风,车窗紧闭,有些闷。 在我妈葬礼上,却又看见了那个女人,她歇斯底里得很认真,分不清真假虚实。我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跟着号啕大哭。我能感觉到她在期间偷瞄我,我也偶尔瞄她,为了配合彼此的节奏,在我妈的遗像前尽情挥洒眼泪,袖子上沾染了一片温热的海。 当晚,我没问她是谁,和我妈有什么关系,只是拨动她的双乳,听见有风铃叮叮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