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满空白的人

你和我的呼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你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的那个时候都在想什么?住在很高很高的地方,能够每天和飞机打招呼的日子,又在想什么? 但现在我们之间没有那些让人困惑的距离,我每天所见的就是你每天所见的。即便如此我还是会问,你现在在想什么。 环顾四周,你住在一间普通又普通,毫无特色的房间里。早上从床上起来,床垫花上一整天时间复原那个凹痕——侧着睡的时候看起来窄一些,仰面睡的时候看起来宽一些。然后晚上又翻身躺下,花一整晚的时间在床上盖出自己的印子。这是床的一呼一吸,需要24小时。 你撒一把鱼食,观赏鱼们就会挤成一团抢着吃。鱼肯定也要呼吸,什么是它们的一呼一吸,你说不明白,看不出来。但你每天定时喂鱼,彼时水的波纹更激烈,再恢复如常,这是对于缸的一呼一吸。 你和我的呼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我们都很健康,这是好事,只是有些可惜。 你吃爱吃的甜饼干,每次都会留下盒子的一角,因为上面画着不同的动物。这是一种纪念,一项收集,所以用单独的罐子保存起来,所以也经常倒出来清点、欣赏、分类。可是我们只能买到这一种甜饼干,我想起电影里被关进牢房的人在墙上记日子,于是也数那些收藏。 你说这些动物是在地上跑的,放成一排。这些在水里游,放在更下面一点,一边看着水缸里的鱼一边把它们分散开。这些会在天上飞,就放在离地面很远的地方。 我说,那这里呢。地上跑的和天上飞的之间什么都没有。你说我们就住在这里,是这样吗,饼干盒上没有画着我们的图案。你拉开窗帘,外面很亮,我眯着眼走过去。 外面有很多相似的楼,好像也住着和我们相似的人。在这个高度,没有天上飞的动物,也没有地上跑的,只有鱼缸里游的被带了上来。 你说,看远处的云。我看见远处的楼顶飘着白色的,被扯开的棉花。你说快了,然后抓住我的手,还嫌不够,紧紧抱住我的全身,我们之间好像已经开始融化。后来地板飞了起来,紧接着是床,桌子,鱼缸,里面的鱼被水包裹着飘到外面,水草依旧摇曳。最后是我们。 你说千万不要放手。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们会这样飘向什么地方呢。你说这栋楼长得够高了,再这样我们会碰到天上飞的动物,所以顶楼会被切下来,这是规律。那我们怎么办呢,你说我们会变成云,就像刚刚看见的那样。 后来我找不到你了,但我能看见飞机里趴在窗户上的小孩。我也找不到我自己,找不到那张床,那个鱼缸,鲜艳的饼干盒包装也没有了,哪里都是一样的白。 你在哪里?突然有一天我看见了天上飞的动物,和饼干盒上长得一样,有羽毛做的翅膀。接着是地上跑的动物,然后是水里游的,并不是都像观赏鱼一样漂亮。你在哪里?现在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也是规律吗,你此时也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