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永恒的门禁卡

十指轻轻点在一起,手心中空,殿外的阵风从里面穿过。我不禁回头,有人被吹得泪流满面。

我带景元散步,早上五点,灰尘刚刚从地上升起,在空气里弥漫的时间。景元已经七岁了,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慢性病,我开始担忧,担忧健康,担忧钱,担忧她的所剩的时间。 几条街外的噪音从右耳走进,在脑袋里翻滚,和所思所想打成焦虑的结。景元突然对着前方狂吠,我们散步路线上的荒地突然多了一个需要刷卡的自动门,一个大半玻璃覆盖的岗亭。我问岗亭里的人这里要盖什么,他插着口袋弓着背,昏昏欲睡。景元仍在大叫。 我试图安抚大狗,拨弄她的耳朵,因为兴奋跑得热乎乎的。那个蜷缩的人忽然惊醒,拉开窗,一个仙境。我说什么?他说仙境,天堂,就是那种地方,能容纳百万人,永远在这里唱歌跳舞,意识不再消灭。 去搜那家建筑公司,网站里还没有关于这项工程的说明。我靠在洗衣机上,景元的鼻子贴着阳台玻璃,画出一小块水雾。我们的眼睛都看到了,公司上也还什么都没有。原本就在那里的建筑垃圾,一块一块的水泥碎片,切成小段的钢架,还是那么多。你数过吗,我们对一下答案。 难得睡得这么安稳,快到早上的时候却做了梦。我们散步途中的十字路口,连着一个快速路的辅道,就在那里出了车祸。我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也没记住那辆该死的奥迪车牌号,好像操作游戏一样推动自己的眼珠,景元叼着一条胳膊原地打转。解梦给了很多好事,或是照顾好压力、健康。 又说回到健康。年初和我妈一起去拜菩萨,台阶很窄,人们穿着深色羽绒服,慢慢地前进。一条盘在妈妈手上的珠子和呼吸以相同的节奏拨动,另一条盘在山上,我们串在其中,不知道谁在拨动,用谁呼吸的节奏。妈妈不是最虔诚的那种人,我想起小时候她教过的,十指轻轻点在一起,手心中空,殿外的阵风从里面穿过。我不禁回头,有人被吹得泪流满面。 于是我想为了景元再去一次,但我想要的更多,我的贪婪和为此付出的努力不成正比,佛教的逻辑是不会回应的。 散步了几个早晨,睡了几个晚上,那个所谓的仙境天堂福地,就在这顷刻间完成了。有一天早上起来,云雾正正好好罩在围墙里,门口的卡车驮着建筑垃圾准备出发。我睡衣都没换和景元一起冲下楼,还是没能赶上,卡车从我们面前经过,一块被敲得很小很小的水泥碎片掉下来,我捡给景元,快看快看,上面是你的脚印。 这就是我们的入场券,靠在门禁上一刷,只有载歌载舞,只有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