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延伸

成王

20200327

4成×5王

梦境是相连通的。   成步堂想,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尽管他睡眠质量一贯不错,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怎么做过梦了。但近日为陪审员制度的事情东奔西跑劳心劳力,要因此做了什么梦,倒也不奇怪。   梦的世界里一团漆黑,只有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影站在不远处。那人影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成步堂从未见过自己认识的谁穿过这件衣服。但是对方头顶两片竖直翘起的头发,即使在背影上也十分显眼。正是那个年轻的小律师,王泥喜的标志物。   “……王泥喜君。”   “成步堂先生?”   听到了成步堂的呼唤,王泥喜转过身。   和成步堂印象中的王泥喜不同,他的头上系着长长的绷带,遮住了右眼。而王泥喜先成步堂一步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是这个样子的……”他随即又释然了:“啊,大概是我自己不想面对律师的成步堂先生吧。”   这番自言自语没头没尾,令人不解。但还未等成步堂发问,他与王泥喜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后者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那双手从指尖到挽起的袖口里面,都仔细缠绕着绷带。但成步堂没机会探究原因,因为王泥喜抬起头亲吻了他。   这个吻急躁却又熟练,像是许久不见的恋人间的吻。王泥喜的外套滑落下去,消失在梦境的无尽黑暗中。他捧着成步堂的脸,手指的绷带摩擦着胡茬,热切地吻够了他,再后退半步,解开自己西装马甲的扣子,一件件脱下衣服。   饶是成步堂也不能掌握当下的状况了。他在自己的梦中与相识不过几个月的青年激烈拥吻。接着还要与他做爱。的确,他是对那个王泥喜君很感兴趣……不,在梦里就不必回避了,他对王泥喜有着特别的好感。但他可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关系。总不会是自己失忆了吧。成步堂一时很想摸摸后脑勺,看那里是否被灭火器砸了,正在隐隐作痛。可他面前的王泥喜已经脱得仅剩一件衬衫,自然而然地俯下身,开始解成步堂的裤带。   “等等,王泥喜君——”   王泥喜仰头看向他,表情平静,等待他的指示。   成步堂从他的眼中看到倒影出的自己。这只眼睛里的光芒明明灭灭,像是藏了一湾忧郁和孤独,总之绝不是平日里饱满明亮的状态。成步堂的半句话堵在胸口,最后他用手背安慰地蹭蹭王泥喜的脸颊:“没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明明此刻身在梦中。   成步堂脱掉滑雪衫,脱掉T恤。因为是梦境,它们被丢下后就像泡沫一样消失了。他踩掉松松垮垮的裤子,拉起王泥喜,现在他们在事务所的沙发上了。王泥喜拥抱着他,头枕在一件红色的西装外套上。这是王泥喜的西装吗?成步堂没有印象,它什么时候被放在沙发上的。不过既然是梦,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呢。   出现的是,更多的绷带。成步堂现在明白王泥喜为什么把衬衫留在身上了。他探手进去,王泥喜的上半身几乎全被绷带覆盖着。“究竟发生什么了?”   王泥喜摇摇头。“没关系。”他展开一个浅浅的笑容,“反正在梦里也不会疼。”   这些绷带很容易就散开了。没有想象中的可怖伤口,王泥喜的胸前和后背依然都是光滑柔软的皮肤。成步堂亲吻他的肩膀,想要将手臂和右眼的绷带一齐拆下。但王泥喜别过脸,拒绝了。为什么?他很少拒绝,至少成步堂没想到他会拒绝。这里不是他的梦境吗?   这里是他的梦境吗?成步堂想。做梦的人可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他本该在一开始就醒来。王泥喜闭着眼睛,发出甜美的呻吟声。可这确实是他的梦,而且是充斥着他的性幻想的梦。他舔吻每个曾让他遐想的地方,向梦境肆意倾倒自己的欲望。王泥喜几乎是欣喜地接纳他,向他索求一个又一个拥抱和一个又一个吻。他喃喃:成步堂先生,再靠近我一些,再靠近一些,成步堂先生。   尽管他们分明已经紧紧相贴。   液体的触感不太真实。成步堂玩闹地碰碰王泥喜的鼻尖,再抬起头时,周围的场景已经换成了卧室的模样。格局很眼熟,事务所附近的公寓单间都是差不多的布置,成步堂还是律师时——独自一人时——也曾租过这种公寓。但这不是他的卧室。大概,应该是王泥喜的。   “我还没去过你家呢,王泥喜君。”他笑着问。   王泥喜想了想。   “因为是梦吧。”   成步堂看到地板上散落的文件夹和纸张,很显眼,就好像梦境在强调它们的存在。文件夹侧面的标签处写着他没见过的编号。王泥喜抬手挡住他的视线。   有一种失控感爬上成步堂的脊背。   他一把抓住王泥喜耳边那根绷带的末端。王泥喜陡然睁大眼睛,迅速握住成步堂的手腕。柔软的床铺眨眼间变成了冷冰冰的浅色地砖,这是法庭的地板颜色。衬衫马甲以及那件深蓝色外套全部回到了王泥喜身上。而成步堂,他看到自己熨得平整的蓝色西服袖子。   他想自己应当扯下这段碍事的绷带,他需要知道原因。而王泥喜瞪着他,拼命攥紧手指。成步堂与他僵持不下,用视线同对方交战。   最终落败的是王泥喜。   他的眉毛绞在一起,眼神软下来,手上松了力气,被成步堂挣开。他嘴唇颤抖几下:   “好疼…”   ——疼?   扯开一半的绷带缝隙间,成步堂看到王泥喜始终遮起的眼睛。   它溢满泪水。


  成步堂旋转钥匙,拉开事务所的门。电视机的声音变得清晰,沙发上的两个脑袋一齐回头望向他。   美贯跳下沙发,小跑到他身前:“爸爸,好久不见!”王泥喜也站起身表示欢迎。成步堂把布丁递给美贯,打量王泥喜:没有什么绷带或者外套。眼眸和初次见面那天一样明亮而坦然。也没有受伤——更正一下,除了右手食指上缠着一枚创可贴,不过这么一小点无关紧要。   总而言之,没什么异常。王泥喜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好。成步堂觉得往常的从容和游刃有余全数回到了身体里。随后开始觉得自己好笑: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受伤的王泥喜君,所以就真的为此惴惴不安。犯什么迷糊呢成步堂龙一。梦只不过是梦而已。   “疼吗?”他眼神示意王泥喜手上的伤口。   王泥喜受宠若惊:“不不,不疼。”   “嗯,要在法庭上亮出那可爱的创可贴吗?在大喊异议的时候。”   “……我会用左手的!”   成步堂哈哈大笑。


  王泥喜睁开眼睛,伤口处传来刺痛,是这痛楚让他醒来的。天还没亮。他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应该起来洗个澡。因为身上带伤,洗澡时总是很辛苦。所以他又望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爬起来。   睡前看过的资料还乱七八糟铺在床边的地上。他把复印纸一张一张捡起来,按顺序塞回文件夹里,再把文件夹放进抽屉。做完这些,梦境残留的情绪已经开始模糊。等到水从淋浴花洒落在他掌心,再顺着指缝流走时,所有的画面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王泥喜把拳头压在眉心,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