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远路
成/王
20200302
逆裁5
成步堂偶遇了离开事务所的王泥喜。
成步堂忍不住对着西红柿的商品标签叹口气。
他的下属，王泥喜法介，突然地离开了事务所，丢下所长、后辈还有魔术师大眼瞪小眼。
且先不追究他离开的原因，当务之急是把他在工作上的空缺填补出来。辩护委托自然是由成步堂接手了。美贯的魔术助手一职，或许心音可以暂时应付一下。清扫厕所更换灯泡修理空调这样的杂事也平均地落在了每个人的头上。哎呀，王泥喜君不在的时候才会强烈地感受到他的重要性啊。
还有做饭的事。
不是成步堂压榨员工，王泥喜实在有一手胜过事务所任何人的好厨艺。而且他本人至少对于这件事还是比较乐在其中的，不知不觉中就包揽了主厨的工作。
所以说，王泥喜君对于事务所真的很重要啊。
夕阳从高楼之间的缝隙中滑行下沉。成步堂拎着购物袋走出超市大门，在心里揣摩今天晚饭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大家满意。一抬头，蓦然看到了让大家朝思暮想的王泥喜君的身影。
王泥喜就在大约二十米之外的地方，装束和离开事务所时没什么不同。此时，他正站在街道一侧，嘴里咬着一根能量棒，拿着小笔记本埋头写下什么。
应该是刚进行过什么调查工作吧。成步堂心想。去打个招呼吧。
正当成步堂迈开腿时，王泥喜的能量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见王泥喜忽然间站立不稳，扶着墙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片塞进嘴里，筋疲力竭地露出痛苦的神情。
这一幕吓得成步堂赶忙撂下购物袋冲过去：“喂、喂！王泥喜君，怎么了！要不要紧？”他扶住摇摇欲倒的王泥喜。王泥喜勉强抬起头，对于这场偶遇很意外。
“……成……步堂……先生。”
短短十几秒，他的额头和鼻尖已经被冷汗打湿。
成步堂低头看王泥喜手中握着的药瓶，只是普通的口服止痛药。他立即明白了，王泥喜不久前在法庭爆炸中受到重伤，伤口还未全部愈合，如今恐怕是哪里又再度裂开了。
“看起来不太妙啊，王泥喜君，我送你去医院吧！那个，出租车……”
王泥喜啪地抓住成步堂的手。他嘴唇发白，但是表情和眼神中再明显不过的拒绝意味却不容忽视。
“不需要……我家就有药。而且也吃过止痛药了……不、要紧。”
“这怎么行！止痛药起效也要20分钟之后了！……”
“……没问题……”
“…………”
成步堂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那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我可没办法把这样的你一个人丢在大街上啊。”
王泥喜沉默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坐在出租车上，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王泥喜一言不发，垂下眼睛，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在竭力忍受疼痛。 成步堂自从认识王泥喜以来，和他共处的场合里，还从没有遇到像现在这样沉重的气氛。事务所的成员，原本就一个比一个更活泼。当下的状况让成步堂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开口试图调动气氛：“啊……那个，美贯现在每天都追着心音来试验魔术呢。” “……这样啊。”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成为她的试验品。真没办法，哈哈。” 王泥喜看起来很勉强地弯了弯嘴角。 成步堂不由得生出一种“果然搞砸了”的无力感。
好在这段漫长的路途终于熬过去了，成步堂扶着王泥喜到达了王泥喜的公寓。以往逢年过节他也曾经来拜访过，但只有今天成步堂忽然觉得，公寓楼里安装的电梯真是太必要了，否则以王泥喜君这虚弱的样子，就连上楼都是一个问题吧。 王泥喜掏出钥匙开门。他的脸色倒是缓和了很多，看来止痛药开始起作用了。 “今天多谢你了，成步堂先生。”他说，“抱歉，我现在也没法招待你，如果没什……” “不不不不！”成步堂连忙打断他，“你的伤口不是还没有处理吗？” “没关系，我自己……” “这可不对，你受伤的位置是后背吧？你一个人可没法处理啊，王泥喜君。” 王泥喜沉默了，似乎想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但最终在成步堂的目光下选择了妥协。 “……站在成步堂先生的证人席上，就是这种感觉吧。” “哎？是吗？”成步堂颇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哎……虽然好像也分不清这算不算夸奖。
王泥喜脱下马甲，扯掉领带，解开衬衫。一层一层的绷带缠绕着他并不健壮的上半身，显得他好像很脆弱。 尽管此前也知道王泥喜伤得很重，但是真的拆下绷带，看到这些斑驳的伤痂，成步堂还是愣了一会儿。 “本来应该已经差不多没事了，”好像察觉到成步堂注视伤口的时间太长，王泥喜主动开口了，“没想到又会有伤口裂开。是我太疏忽了。” 一定是一整天都在东奔西跑才会“疏忽”成这样吧……而且还特意带着止痛药。成步堂可不觉得王泥喜没有考虑到伤口裂开的状况。 不过应该没有考虑到，在那种状况下会被自己撞上吧。 “这个药水，应该会很疼吧。那么，王泥喜君，忍耐一下，我要来了哦。” “没问题，我已经习惯它…呜！呃…………” 看来是没能习惯啊。
好不容易把新的绷带再一圈一圈缠回了王泥喜身上。两人都变成了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成步堂把剩余的绷带卷丢回药箱：“这个弄起来还真是挺麻烦的……” 王泥喜无言地点点头，披上外套：“所以必要的时候会去引田诊所，让那里的护士来帮忙换药。但是一来一回也很花时间。” “王泥喜君……” 这个时候如果开口说“那不如回到事务所”之类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王泥喜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与此同时，成步堂的电话忽然叮叮咚咚响了起来。是美贯，在电话那头大声抱怨：“爸爸你过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美贯都担心你又被卷入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成步堂只好连声道歉：“只是稍微绕了点远路而已，我会尽快回去的、很快就会回去的……” 他手忙脚乱地挂掉电话，无奈地抬头看向王泥喜。后者很明显听到了全部电话内容，或许是想象到电话那端的场面，眼神都变得柔和了。 成步堂站起身。“总之，那我就告辞了，王泥喜君。那个，”他一歪头，“我是想说，你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王泥喜注视着他：“嗯，我知道了。”
王泥喜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干净T恤套上，再把站上血迹的衬衫丢进洗衣机。最后他回到沙发旁，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一盒布丁。 这是成步堂临走前从购物袋里翻出来的，美其名曰“送给王泥喜君的慰问品”。王泥喜拿起来看：是美贯最不喜欢的那个口味。 买错了吗。 他忍不住叹口气，打开包装，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是王泥喜喜欢的那个口味。 买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