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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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目觑得暗箭射来，北辰胤反应极快，猛地后仰避过射向头部的几箭，顺势双手撑地一个后翻。双脚刚踏实地面，雨露似的一连串箭影在他身前几步与地板撞出笃笃笃笃的闷响，随后瘫软下来，化作玉砖上的一滩滩水迹。

　　箭是海水做的，却更能杀人不留痕迹。

　　北辰胤握上剑柄。他的佩剑早在登楼时便被兵士收走，此时他却是扯下腰间的剑形坠饰，手腕玄妙地一抖，坠饰迎风而长，又化作一把三尺剑来。

　　挥剑打飞侧方发来的箭矢，闪身躲在雕龙画凤的石柱后面。北辰胤此时脸上却没有突遭袭击的错愕与震惊，褪去了人前乔装的谦恭神色，而是满眼的凌厉，混着一股如险山危雨般的桀骜，锐目中却蕴含着一丝探究。

　　因为在茶杯碎裂的刹那，有一股磅礴的气势从小龙王的体内席卷而出，而他在那气势之中，感受到其中混杂的一股王气。

　　北辰胤轻吸一口将那股气息食入，品味着那其中独特的滋味，眯起双眼，拇指从唇上横向碾过，冷静而迅速地思索。

　　是了，哪怕只有很稀薄的一丝，但那就是纯正的王气。

　　修道之人最想拥有的，就是王白二气。陆上人皇同样拥有王气，但强行夺之天理不允；而北辰元凰既然是他血缘上的儿子，那依靠血脉之法事先控住，再行移气嫁接之术，或许可行。

　　思及此，他侧头瞥了眼柱后仍坐在原位的小龙王。

　　北辰元凰感受到对方投来的视线，惊觉这竟似于猎人看向猎物的眼神，一瞬不由得毛骨悚然，随即将恐惧感强行按下，一拍桌面：“杀！”

　　暗处的机关好似得到了命令，在墙后咔哒咔哒地转移位置，同样移到了柱后，再次万箭齐发。

　　北辰胤翻滚躲过，冲向窗前欲先行离开，却是嘭的一声巨响，人被撞回，纸糊的窗格却是纹丝不动。

　　同样吊诡的是，这几番打斗发出如此之剧烈的声响，门外兵士却好似全无觉察，竟是无人来过问。

　　北辰胤心知应是空间有异，这样不是办法，确认了北辰元凰的方位，便猛地越出，似要擒王的架势。

　　短短几步路更是险恶，比先前更密集的飞矢从四面八方涌来，北辰胤孤剑难支，危急之际，怀中抽出一符箓来，又是迎风而长，绕身滚作长绫状，又似大袍护住周身，箭矢皆被弹回。

　　北辰元凰见对方竟要近身，连忙后撤几步，身形一晃，边缘似有些虚实不明。这几步看似简单，却是用了龙族护身逃命之遁法，加上身处蜃楼，与蜃气配合，身影掩在半虚半实之间，近在眼前却难以触碰。

　　谁知北辰胤禹步踏出，几下轻移之间，直接走到北辰元凰的面前，简单地将手伸出，便这么擎住了小龙王的咽喉，将之按倒在地。

　　周遭空气似为之一滞。

　　下一刻，一声如风似雷的尖啸生出，震得室内桌椅摆件皆暗响生出裂隙。那吼声低沉磅礴而似巨石横移碾过大地，常人听之更会暂时失聪。

　　众所周知龙类在脖子下都有一块逆鳞，化成人身后虽然不显，但逆鳞实际上还仍然在那个位置。因此无论是对于人身还是龙身而言，脖颈都是最禁忌也是最脆弱的所在，而此时竟被北辰胤轻轻巧巧地拿捏了。

　　北辰元凰当下心底生出了极强的警意，并合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惊惧，使得他当下便要现出龙身，只是要害被制，因而只能以半龙身来应对。

　　他仍然大体保持着人形，尾椎延长，生出一条有力的龙尾，狠狠朝着北辰胤抽去，去逼迫北辰胤松手回防。

　　谁知北辰胤又不知怎地化解了袭来的千斤巨力，只是单手便轻巧地抱住那条龙尾。腰间挂着的一条金索更是变化起来，转眼便捆住了北辰元凰的双手。

　　上下皆被制，北辰元凰真正恐慌起来，面上却不显，双目却仍是平静盯着北辰胤。

　　北辰胤看向已经现出半龙身的小龙王光洁的额头，还有一样平坦的额角。

　　北辰胤对他说：“陛下若是配合，龙角的问题臣可以帮陛下解决。”

　　北辰元凰仍是正正看着制住自己的人：“你杀害了母后，我怎会应你。”

　　北辰胤神色平静：“究竟是谁杀害的玉娘，陛下自己心里清楚。”

　　北辰元凰执着反问：“如果没有你，母后又怎么会死？”

　　北辰胤心内有些莫名，不想与他争辩这个责任转嫁的问题，轻斥了一声：“逆子。”

　　这般称呼终于激惹得北辰元凰面色微变，他立刻失声驳道：“——谁是你的儿子！”当即抬腿便向对方下三路踹去。

　　北辰胤终于收手去防，奈何北辰元凰此时情绪失控，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全部可用的部位去攻击他，半龙身的自己又比对方多了个部件，北辰胤双手难敌两腿一尾，只得将北辰元凰的一条腿向上抬起，架到肩膀上，一只手按住尾巴，另一只手按住另外一条腿，如此这么一个纠缠的姿势。

　　确认终于制住之后，北辰胤惩戒性地在尾巴根找到了一片白色的月牙状鳞片，拇指摩挲了两下。

　　北辰元凰被激得一颤，惊慌之外还包含着些许震惊。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上还有第二片逆鳞，并且知晓位置所在？紧接着他就想起了母后，哪怕母后已经身亡多年，眼下仍不禁有些心底发寒。

　　他不知道母后究竟告诉了北辰胤自己身上的多少秘密，再次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生怕被对方制住更多的要害。

　　却是有些晚了。

　　北辰胤本被他的挣扎弄得有些恼了，决定这就施那血脉法门，从根本上将他控制住。正当他掐指之时，忽地瞥见北辰元凰的胯间似乎有些异样。

　　隔着层层亵裤，本是很不明显，奈何北辰胤修道多年，双目比常人锐利不知几许，对于细节的观察也更是敏锐百倍。

　　他心念一动，打断了刚要施展的法门，伸手朝北辰元凰的两腿之间摸去。

　　“你做什么——”北辰元凰前所未有的紧张神情让北辰胤更加确认了自己心底的怀疑。

　　这件事，玉娘竟然没有告诉他。

　　北辰胤来不及去想隐瞒的原因，因为他此时有了新的想法。

　　欲谋求小龙王身上的王气，除了从未尝试过的嫁接之术外，实有更好也更稳妥的方法。

　　北辰胤不再制住身下的北辰元凰，而是解开金索，举起北辰元凰的双手握住。他的握法很是奇怪，或者可以说是一种交叉，左右两手食指插在北辰元凰的第二三指之间。

　　北辰元凰愣住，不知他要作什么，紧接着想到这或许是反击的好时机——

　　此时北辰胤口中念道：

　　“告请无上、玄老、太上三尊，臣北辰胤将行合气之仪，求乞三尊降神。”

　　霎时，一股难以名状的强大威压摄住了他的全身。